没事、没事他还在安慰江朝。手忙脚乱地拿纸堵自己的鼻孔,结果血越堵越多,纸刚塞进去瞬间就被浸红了。
江朝也不问他情况了,直接架住他胳膊就道:跟我去医院。
你冷静点儿!江朝!肖辞的鼻血已经流到了身上,他挣开江朝:鼻子破了而已,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什么叫鼻子破了而已?江朝大声质问,你现在这叫而已嘛?
江朝,你听我说。肖辞仰头用力吸了一大口气,拼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再有一次期末考试就到高三了。这段时间很重要,咱们别在这节骨眼上整幺蛾子行吗?
江朝被他气得头疼,直掐眉心,像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朝知道肖辞家庭条件不好,学习是他唯一的出路,考试就是他的命根子,分毫触碰不得。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就是再担惊受怕,也只能听他的。
肖辞这会儿已经勉强把血止住了,想了想说:要之后还流鼻血,那就考完试找个周末去医院看看?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江朝深深看他一眼,无奈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肖辞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走进考场。
他昨夜睡觉时,突然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胸闷气短到一点气都喘不上来。心脏一突一突地猛跳,手脚麻到没有知觉,整个人都吓醒了。
他就那样孤零零地睁着眼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他有些怕,却又意外地镇定。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用力地呼吸。从深夜,一直用力吸气到天亮。
几乎是太阳快出来的时候,他才勉强地眯了一会儿。
自己究竟怎么了
第一场考试的语文试卷发了下来,肖辞用力甩了甩头,甩走脑子里各种乱糟糟的想法,握起笔来答题。
写字的时候,手指一直在抖。
肖辞停下来,握着自己的手腕静了好久。
就这样艰难挨过一天,到了第二天下午的英语考场。
肖辞听完英语听力,开始做阅读理解的时候,做着做着题,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
肖辞弯腰去捡,这一弯腰,就再也起不来了。
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监考老师在过道里穿行。外面的蝉在叫,屋里的空调在嗡嗡地吹着冷气。
肖辞眼前的事物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他吸不上气来,眼皮越来越沉,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走。
他趴在桌子上昏了过去。
科科接近满分唯独英语交了大半张白卷上去!肖辞,你就是再看不上我,也犯不着这么报复我吧?!
成绩出来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肖辞出成绩的当天下午就被暴怒的英语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当着年级组各老师的面一通怒骂。
李莉莉见他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当即更气了,她大声训斥道: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是吧?交白卷很酷是吧?来,今天就让所有的老师们都看看,花中最好的学生,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赵主任,你最会教育问题学生,您给评评理,看看是谁对谁错!她扯住肖辞的胳膊就要把人往赵主任面前拽。指甲划上肖辞肌肤的一瞬间,肖辞触电般甩开了她。
肖辞眼角耷拉着,眼睛里带着难以忍耐的痛苦。
李莉莉一下就急了,声音瞬间拔高一个度:你还敢瞪我!不是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所以你现在有校长罩着,就敢无法无天,连老师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走,咱们去找校长说理去!看他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这个连年纪前五十都进不了的独苗!
她转眼就扯着肖辞往外走。肖辞眼前黑星直冒,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被她一拽一个踉跄,身子就像被扯散了架。
李老师,我肖辞虚弱到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有点儿难受
李莉莉一下就笑了,你还知道难受?难受是吧?你难受我就不难受了吗?!我是做了什么孽摊上你和江朝两个活阎罗?!为了教你俩我得少活多少年?谁陪我精神损失费?啊?!
周围的老师们见情况有点不对,都开始劝,李老师,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差不多行了。对啊,他都说他难受了。肖辞,你赶紧跟李老师道个歉,态度好一点,李老师也根本不是针对你,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李莉莉听了众人的劝解,气不消反增,她硬生生把肖辞扯到了走廊上,冲着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喊:你们别被他骗了,这小子皮实着呢。喝酒打架逃学他哪样不占?现在倒是知道装难受了。
她使劲扯着肖辞的衣服,推着搡着他往校长办公室走。若不是孩子大了打不过,她真想踹这家伙两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犯贱。
这会儿正是课间休息的时间,走廊里聚了一大波看成绩的学生。听到动静,远远地看了过来。李莉莉只好压住自己的怒气,装出一副公事公办教育学生的样子,把推搡改成了拽。捏着肖辞的肩膀扯着人走。
看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全走廊的学生都瞪着眼睛看了过来,气氛隐隐有点儿诡异。李莉莉脸上有些烧得慌,心里对肖辞的厌恶更甚一层。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都中了什么迷魂药,竟然会喜欢肖辞这种除了学习好外一无是处的学生。
她用大力气扯着肖辞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了。
那是一个女声,带着几乎要哭出来的颤音:老师,他流血了。
李莉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群学生都在喊,她终于注意到了。偏头一看,当场吓得惊叫一声:啊!!!!!
肖辞眼睛闭着,脑袋软趴趴地耷拉着,从鼻子、嘴巴里流出来的血滑过下颌,染红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她一松手,肖辞的身体就直挺挺地栽倒下去,嘴巴张着,不一会儿,鲜红的血就浸透了他瘦弱的身躯。
第44章哥哥
记忆的起点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夏天。那个夏天那样炎热,仿佛连天空都是炽烈的白色。他晒得睡不着觉,从床上爬起来,捏着五毛钱到山下的小卖铺去买冰棍吃。他走得小心翼翼,因为鞋子上破了一个洞,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尖尖的石子,脚心像被扎了一样地疼。
他买了冰棍,自己被晒得发懵也舍不得吃,只是一个劲儿地舔冰棍包装外面的那层水珠解馋。冰棍儿真甜啊,他想,连外面的水珠都这么好吃。他要赶紧回去,把这么好吃的冰棍带给那个人。
嗯奇怪,那个人究竟是谁呀。他挠挠小小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了。他只知道,如果还剩最后一分钱,他要留给那个人花。如果还剩最后一口饭,也要留给那个人吃。
他沿着山路走呀走呀,走得气喘吁吁。被石头磨破了的脚心每动一下都疼得浑身一哆嗦。可是家还有好远好远,他在聒噪的蝉鸣声中想。他想早点见到那个人,可是还有那么长的路,长到他有点儿想哭。
手里的冰棍儿开始化了,所有融化后的水都流到了袋子的一个角上。他实在走不动路了,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要不把化的水儿喝了吧,他想,反正那个人也不喜欢喝化了的水儿。自己喝水,把所有的冰棍都留给那个人。
gu903();这么想着,他高高兴兴地在袋子的角上咬开了一个小口,张大嘴巴接流出来的甜水儿。那水儿又凉又甜,好喝得他小脚直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