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集贤处,二人中那个口音颇重的黑脸男人道:“我们是北直隶缉仙厂的,人称北厂。只是有人提起,说官娘子跟那黑蛟有些渊源,现在四处缉拿黑蛟,各地也多有妖魔现身,我们也只是带你回监内一趟问问话。”
俞星城心里转了转,有意惊讶道:“诸位官爷不知?我正是那黑蛟做乱时被被抓的人质,而后裘百湖裘大人将我救下,还特意体恤我乡试临近,与小燕王一同将我送来的应天府呀。莫不是裘大人又找我问话?”
那二人显然不知,听到又是裘百湖,又是小燕王,吓得互相望了一眼,这才拱手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更方便说话了。官娘子知道我们缉仙厂办事小心,请见谅。”
说着一人袖中飞出一段白绸,立刻将她双手并在一处裹紧,死死缠住。
看来这些人既知道她的双手可能用法术发难,又不知道她与裘百湖见过面。
那只能是俞泛找来的他们了。
想来,离她那日与俞泛打起来,已经过去十几日了。若不是最近舞弊案混乱中白莲教现身,怕是麻烦早就找上门来了。
毕竟俞泛是个池州府仙衙吏员,又身上带着重伤,去找这群缉仙厂的告状,说是见到了与黑蛟有关联之人,对方必定会信啊。
俞星城想通了倒也不反抗,特意又提了一句“裘百湖”,点头笑:“不妨事,小女见过裘大人劳苦,知道你们行事谨慎,公务不易。小女听二位官爷安排。”
三人乘坐宝盘法器到了一处衙门。
她本以为会进宫去南京钦天监。
看来南厂北厂或许关系不睦,北厂南下来办公,是借的应天府官衙的西院大堂。
进了大堂,两个北厂官差想了想,还是叫人给她了一小凳,说一会儿叫上官和证人都过来。
俞星城笑道:“证人不就是我那哥哥么?前些日子吵了起来,但我以为哥哥不再生气,前些日他甲组比试,我还去看了呢。”
她坦坦荡荡的,还说认识裘百湖,反倒让这两位缉仙厂的官差心里忐忑了。
他们本来就怀疑,这就是家事!
其中一人道:“还有您父亲也来了。”
俞星城心里一惊,面上显露出恰到好处的吃惊:“啊。爹爹也来了。我倒搞不清楚这是要干嘛了。”
两个官差心里暗骂,早知道就不该掺和!什么破事儿啊!
俞星城心里也骂:这一家子,是非要找上门来?!
毕竟那俞泛找上他们的时候,有点语无伦次,又身受重伤,他只说入了魔的人名叫“俞星城”,是来乡试的女秀才,缉仙厂自然有人问他“怎么跟你一样姓俞?”
俞泛的回答就是他妹妹性情大变,入了魔道,甚至周身还现出几分黑雾。
还说那道雷暴就是他妹妹用手指引爆的。
这就让人不太信了。
那雷暴,怎可能是普通修士就能做得到的,而且要查黄册的时候,他还说她妹妹没有灵根,不是官府登记在黄册的修士。
雷暴并没有怎么伤到百姓,算来伤亡最重的就是这个俞泛,他说是跟妹妹发生口角时妹妹突然发难才导致的,这理由也有点莫名其妙。
这更让缉仙厂的人觉得是家庭矛盾闹到告官,这个小吏为了上峰重视,所以各种胡扯。
缉仙厂在这儿本就忙的焦头烂额,把这事儿搁置了。
谁料到过几天这俞泛又来了,还带来了他跛脚的亲爹。
有几个北厂老人说这个跛脚老爹跟裘百湖认识。裘百湖这几日都不在应天府,他们看在裘大人的面子上,也不好再敷衍了,就来找人了。
俞星城在凳子上静坐了一会儿,两个官差伴了一会儿,暗暗用灵力试探,此女既无魔气也无灵根,只是有一点练气入体的痕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其中一人看她肩窄瘦弱,形单影只的坐着,她家里父兄却要把她当魔物告官,心中不忍,端了茶杯问道:“姑娘渴不渴?”
俞星城笑着摇摇头:“谢官爷,我不要紧。”
话音刚落,外头人进来了。
俞泛与俞三,扶着俞达虞进来了。
说来,她有几个月都没见过俞达虞了。
上次见面,还是俞达虞把她叫到主厅里,通知她要嫁给温家少爷做贵妾。
贵不贵且不论,反正是妾。
之后俞星城几次想要找俞达虞商议,想要向他证明自己以后会更有用,都没能见到俞达虞。一直到她被红轿接出俞家,他都没露过面。
这会儿倒是肯来见她了。
进了门,先是俞三又惊又急的骂道:“你还敢坐着!逃家又伤了二哥,你当你是反了天了么?!”
俩官差翻了个白眼。
妈的,果然是家务事。
当他们缉仙厂是什么地儿啊!
俞达虞拄着仗,身子并不佝偻,他想坐在主座,俩官差愣了,一个没有官身的平民,还当自己是十几年前在缉仙厂么?怎么好意思往上座去?当这是自己家大堂了啊!
俩人过去拦了一下:“您老人家好歹给裘大人留个座,左上位置坐下吧。”
俞达虞多年不出家门,一切事业就是生孩子培养孩子,自然愣愣的觉得裘百湖都特意来俞家看望他,他还算有点地位的。俞达虞:“裘百湖在?”
两位官差:“裘大人说今日会回来的。”
俞达虞表情轻松了一些:“那就好,我等着。”
说是等着,他却也没闲着。
俞达虞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似苦口婆心要把一只魔劝的回头是岸般:“六丫头,你真的跟你二哥动手了?”
俞星城轻声道:“您该是知道,把我送到什么人手里了。”
俞达虞一愣。
俞星城:“我如果是魔,您还能劝得动我?我若不是魔,那你把家务事送到缉仙厂来,是觉得人家官爷太闲了?”
她说罢莞尔一笑:“你说,我是不是魔呢?”
作者有话要说:俞星城对两位官差疯狂暗示:我认识你们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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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帮你
她从头到尾没叫一句“爹”。
笑的轻松,也笑的高高在上。
俞达虞此刻觉得,他仿佛从来没端详过这孩子的脸。
她很美,跟俞三和家里其他女孩,也就只有眉眼三四分相似。
甚至仔细瞧,那三四分相似都像是一晃神会忽略的。
一身秀骨,天性散淡,仿佛是落在他们天井里的蒲公英,随时等一阵风将她吹回真正的远方。
俞达虞其实对她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虽然是家里唯一一个读书的女孩,但生她让她母亲糟了很多罪。她母亲蒋氏嫁给当时在缉仙厂的俞达虞后,以为自己以后能是个生仙官的嫡母,等俞达虞发达了,说不定她还能封个诰命,但一切都从怀上这第六子开始变了。
蒋氏得知自己有孕没多久,京城就出了大事,俞达虞早上出去,晚上就成了个血人被送回来,在家瘫了七日没清醒,三个月才能下地。没多久又说是俞达虞指挥失误导致折损众多,他连官职都保不住,家里已经五个孩子,俞家本家不接济,他们只能卷铺盖回池州老家。
结果一路上狂风骤雨难行,耽误了许多日子,蒋氏又早产,最后竟然像个山野村妇,在路边生下了第六女。
这孩子小小的,蒋氏却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此女生下来本就虚弱,又加上风雨吹打,路上寻不着医家,更被颠沛的差点夭折。
蒋氏本想把这孩子扔了算了,生得多了,大抵也就不太在乎了。
俞达虞却觉得,此子诞生不易,万一有什么灵根呢。
但到了百日能测验灵根时,才发现,这孩子压根没这天赋。
都已经百日了,俩人都是修道的,也迷信,不敢把这孩子真扔到井里溺死,就这么养了下来。
可能从来都不熟悉,此刻更陌生。
俞星城眼底带笑,十分优雅的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的等。
俞达虞缓缓道:“我开始相信你兄长的话了。你入了魔。”
俞星城没理他。
她倒是看了俞泛一眼,垂眼道:“咱俩伤了彼此,算不得谁更占理。但你前些日子比试打的很好,我也知道你对我……没下死手。”
俞泛喉头窒了一下。
他知道,俞星城也没对他下杀手。
俞泛心里被种种情绪冲的有些乱。他以前在家中与六妹关系并不算太近,开始关注六妹,是从知道她被迫做妾,而买妾之资都投资在他身上开始。
一开始是愧疚、担忧。后来知道她跑了,就想尽快把她送回家里。
不是真的怕她出事儿,而是为了自己心安。
被她反抗后,他所谓恼火,不如说是被她直戳要害的话扇的脸疼。
一切都仿佛在证明,他俞泛成了曾经年少时暗自痛恨的俞达虞的影子。
所谓棍棒出孝子,哪里是孝,不过是棍棒下改造了人的想法,出了个心智都被放进礼仪忠孝格子里的麻木可怜人罢了。
他是不是已经麻木了?那他在追求什么?
变强,当官,这是他真实的想法么?
等俞达虞老了,死了,那他是不是会再生一大堆孩子,指望着孩子当仙官,成为下一个俞达虞?
俞泛不敢仔细想了。能停止他再想下去的办法只有一个。
就是尽早下结论。
六妹不是反抗。六妹是入魔了。
俞泛正僵在那里痴痴的想着,俞达虞开口了。
俞达虞:“你如果入魔,我不会因为你曾是六丫头,就对你手软。”
俞星城抬了下睫毛,微笑:“手软手硬也轮不到你。”
俞达虞气得一噎:“你!”
俞星城偏过头去,就见到裘百湖从外堂走了进来,他有些疲惫,却眉眼带着点场面式的笑意,高声道:“俞弟,你怎么从池州跑来了。不是腿脚不便么,舟车劳顿多不方便。”
俞达虞上前几步,扶住他的手。
俩人都显现出中年男人酒场会面的虚伪笑容和客套。
俞达虞开门见山:“哎,还不是我家小女!黑蛟浮现池州府的时候,我也见到了那黑雾,但前几日我家老二来找小女的时候,就见到那黑雾在她周围出现,把她卷走了。而且那雷暴也是她炸出来的。我这也是知道缉仙厂一直在抓妖魔,就算是自己的爱女与此相关,我也要大义灭亲啊!”
被灭的俞星城坐在那儿不说话。
裘百湖往俞星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俞星城起身,对裘百湖拱手行礼,但其实也只是把白缎裹着的手往前送。
裘百湖其实留着俞星城就是为了引炽寰出来,只是外地也有了不少炽寰相关的踪迹,他就一时没管的上俞星城。
这会儿,他有些头疼,也有点想冷笑。
俞达虞真是想让自己的闺女死啊。
这都是什么世道。
人渣跟猪一样下崽,哪个孩子是死是活压根不在意,眼里只有孩子们头顶的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