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TXT全集下载_32(2 / 2)

gu903();新国师转过脸来,似乎看出了小女孩脸上掩饰不住的小恶劣,他笑了:“如果不是强制性的,那我就给自己起名就好了。”

星城倒是想听听:“你先说说。”

新国师看着华美到不真切的衣服下,自己一双布满疤痕的手,就在前几天,他还扑在地上捡别人掉下的饼子吃,这会儿就突然被杀,突然被通知成神,突然就成了这天下几乎能左右皇帝决定,沟通皇宫与神殿之间的人。

新国师嘲讽的笑了笑:“怯昧。叫我怯昧吧。”

星城一脸想歪了:“窃媚?”

新国师:“怯懦愚昧。与天下凡人一样。”

星城伸手揪了一朵芙蓉花,显然是想报复似的给新国师取名叫芙蓉,而后道:“行吧,反正也就是咱们这些人叫一叫,你愿意叫这个名字,那就叫吧。”

炽寰偏过头去:“总感觉这新国师,好像很有文化,又好像出身低微,他什么来历啊?”

秃头老顽童斜了他一眼:“我能告诉你一个大嘴蛇?快别问了。”

炽寰火大:“谁大嘴蛇!怎么就不能跟我说了,我就看他不顺眼,就觉得他有问题——!”

秃头老顽童倒是直戳重点:“我看你是觉得她好几日没来找你玩,你心里委屈了。”

炽寰差点跳起来,但又没说什么,只气鼓鼓的化作小黑蛟,从屋瓦上滚下去:“那我就去镇妖塔找老朋友玩去。”

说着,视角便随着炽寰回了屋内,他气鼓鼓的开始把半间屋子的玩具都挂在腰上,低声骂着什么“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带走,看你还玩不玩——”

正说着,一会儿听到了一阵飞快的脚步声,人还没靠近,嗓音先喊了起来:“大嘴蛇!老妖怪!”

炽寰一转身,竟滚到了床铺上,床帐的轻纱盖下去,窗户却遥遥打开,露出窗台外的花丛。

小女孩闯进来,胳膊上挂满了各种买来的小玩意儿,手上还有个猴儿面具,她喊道:“哦!我光忙去了,都忘了给你看我买的东西啦!唔、你睡了吗?”

她挂着一身丁铃当啷的走马灯、兔儿糖,看见屋内灭了灯,床帐放下,便收了声,捂住嘴慢慢退出去。

炽寰一下子从床帐里坐起来,掀开帘子,屋内灯烛亮起来,照着他还没脱靴穿着外衣的模样,他道:“给我买的?”

只是梦似乎到这里,便陡然加速了,似乎有许多后来发生的事,是炽寰印象深刻,却已不愿回想的,

可就那样飞快的翻页着记忆与梦境,但偶尔几眼窥到的,也足以让俞星城心头顿了顿。

许多场景都是怯昧、炽寰与她三个人笑在一处,但也有许多场景并不是在上云神殿,甚至不是在中原——

只是那厚厚的记忆翻到最后,俞星城只看到湛蓝天色下,大团的云像是滴在水中后化开的牛乳,金色的稻田与银杏树被道路划开,一队马车从远处山坡的书院驶出,这群院试后的少年少女们,看到如此胜景,甚至远远的唱起了《芄兰》,驶向旷野中笔直的破路。

炽寰啃着苹果,在道路旁的树梢上蹲守着车队,鼻尖嗅了嗅,似乎察觉到他追踪的气息。直到车队中有一辆寒酸且不起眼的驴车,那驴车的侧窗被拉开,一只素手掀开车帘,车中人看向旷野,似乎也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而树上啃着苹果的黑蛇一下子直立起身子,呆呆的望着车窗后的人。

那张面容与她最早在云梦泽汉水游玩时的面貌,三五分相似,只是病弱沉静,心思深沉,面上看不出她应有的洒脱……

但那弱质少女被风吹的咳了咳,又将车帘放下,坐回了车中。

炽寰想也没想的从树上一跃而下——

俞星城深吸一口气,竟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仰头看着眼前遮蔽天空的废墟,以及从那废墟的缝隙中露出的熹微的天色,灰蓝中隐隐透着鱼肚的黄白色,眼前环境也慢慢亮了起来。她呆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连忙条件反射的去找炽寰。

这家伙盘在她手腕昏睡不止,她爬起来,低头瞧了瞧他。身上的伤口至少不像昨日那样跟少了一般的肉一般可怖了,黑雾缭绕伤口,他跟一只大狗似的打着呼噜,就是不用睁眼,她都能感受到这家伙沉甸甸热乎乎的生命力。

仿佛昨天那个心跳停止,脸色晦暗的家伙不是他了。

俞星城笑了笑,正要抱着他起身准备爬出去,一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双脚。

俞星城愣愣的。

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仔细的正视过自己的一双脚。

因为丑陋,因为屈辱,她从来不愿多看一眼,沐浴洗脚时也往往别开脸。

但如今她的脚腕下是一双正常的,秀致的,五指圆润伸展的脚。

她呆了好一会儿,在废墟透下的微弱晨光中伸展了一下脚趾。

十指都在动。

她连忙站起身来,不疼,没有摇摆,脚掌结结实实的踏在地上。她甚至可以跳,可以就这样赤足稳稳踏在石块上。

俞星城一边手脚并用的爬出废墟,一边惊喜的低头望着紧紧抓地的脚。

就算脚脏了,踩在碎石上痛了,她此刻也只有开心!

回来了。她曾经失去的尊严,终归一步步被她找回来了——

俞星城光着脚,快翻越出废墟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修真者御剑飞过的声音,还有些吆喝声,叫喊声,风雪在天亮之前就停了,空气潮湿而微冷。

当她爬出废墟时,只看到了几乎树木都快被推平的半座山,倒塌的虎丘山佛寺道观,与一只砸在佛寺道观废墟上的焦黑的巨大蛟龙。

不只是哪个飞天的仙官,率先发现了她的身影,吹起哨声来,传音喊道:“虎丘塔下有人活着!”

在虎丘山上找寻了一两个时辰的温骁,放下抬起的房梁,立刻抬头就朝半山腰而去。

但今日凌晨才带兵赶来的裘百湖,听到这消息飞的更快。谁都看到了那密集且炫目的天雷,谁都听到了赤蛟临死前不甘的哀鸣与爆炸。再加上俞星城从万国会馆的离开,谁都知道这天雷背后意味着什么。

当裘百湖和温骁飞快到达虎丘塔废墟旁时,少女的身影正从那废墟上缓缓走出来。

薄明的曙光终于从天际映射,率先照亮了虎丘山。远处的天际是温柔绚烂的金粉色,纵然苏州城已狼狈不堪,但终于迎来了黎明,在沉默许久的黄鹂终于鸣叫,她看着日出的方向,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废墟中走下来。

她衣摆衣袖破碎不堪,更别提有多少脏污血迹,但那双□□白皙的脚却走得又稳又慢。散乱的发丝却被晨风吹动,一张脸上更是蹭满了灰尘,但那双眼却盈满晨曦初露。

她看到裘百湖和温骁,微微一愣,却又眼角一弯:“我没那么让人不省心吧。”

温骁后头哽了一下,竟一时无言。

她摸了摸手腕上盘紧的小蛇,把着腰间那从裘百湖处得到的磨刀石,笑道:“有点累了。不过幸好,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俞星城的脚!!!恢复啦!!!

虐虐的内容目前在这个地图结束啦。

第62章燕王

她光脚御剑,踩在磨刀石上飞下山去,转头问裘百湖:“就这样解决了?”

裘百湖摇头:“赤蛟死后,那群妖虽不是傀儡,却也失去了自我意识,一直盘桓不愿离去。深夜许多百姓自以为安全后昏睡过去,这些妖却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杀戮,死伤甚至比白日更加剧。不过幸而我顺路去了一趟淮扬兵备道,在那儿遇到你的那个友人——”

俞星城立刻道:“铃眉。”

裘百湖点头:“不过她已经跑过了苏松常镇兵备道,那边是最早被妖群袭击的,本就是水兵为主,还没出战就被海中的妖群和冻结的海水弄死了,苏松常镇兵营覆灭之后她去淮扬,淮扬重地没收到应天府的公文就是不肯出兵,幸而我带来了皇上手谕和司礼监、兵部的公文。”

俞星城一惊:“皇上手谕!”

说着,淮扬兵备道的鹰鸟与战车从空中飞掠过去。

俞星城知道那是兵营中由修真者组成的军队,俗称“天兵”。

就像是识字者多,但能够参加科举的人很少。天下近二成的灵根者,加起来几千万人,却不是每个家庭都有钱和资源把孩子培养成仙官。能力不足以参加道考成为仙官的平民修真者,为了入官场,而加入军队。他们也都统一会在军中学习作战用的法术与技艺,成为机动性最强的天兵。

像是池州附近的徽宁池太兵备道,因靠近徽州、池州两大仙府,这座兵备道卫所五千多驻兵,两千人左右都是天兵。

而一位总旗正带着手下近百位天兵,乘坐形似战车的飞行法器,飞过虎丘山山头,似是在巡逻。

裘百湖看那群天兵飞过,转头低声对俞星城道:“尚夕擎最早到达京城时,皇上压根都没让他入住鸿胪寺使馆。后来是小燕王先见了尚夕擎,俩人谈了之后,小燕王连夜带着尚夕擎进宫。结果太子也进宫了,俩人在宫里闹了好大一回。不过最终。还是小燕王面上赢了。皇上同意出兵倭国。”

俞星城她没想到裘百湖会一见面,就跟她交代这事儿。

她总觉得裘百湖话里有话似的,飞下山坡,忽然就看到虎丘山脚下,有一架庞大精美的马车停靠着,四周有数名华服飘带的男女御剑徐飞。一看那些人穿的跟百日小儿的虎头鞋一样五彩斑斓,她就立马明白谁来了。

俞星城猛地转过脸来,压低声音道:“他要见我?……我跟他没多熟。是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裘百湖:“很多人都传言看到了天雷劈死了赤蛟,在苏州城内四处告天起庙,祭拜圣主与皇恩。他耳朵那么尖,怎么可能猜不到,怎么可能不联想到你身上。”

俞星城一下子头大:“那个小人精……”

裘百湖要是在以前,准与她一起笑着嘲讽两句小燕王,这会儿却叹气道:“听我一句劝。没有价值的人选择了阵营派系,那仅有的价值就只是一个人头名额而已。”

俞星城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她稍稍踟躇,就看到末兰从马车上下来,对她遥遥抬手行礼,小燕王掀开车帘,穿着白绒镶边皮袄,扎着顶心发髻,露出一张灿烂笑脸,对她惊喜又亲切的唤道:“姐姐!啊、对,咱俩同年同月,不能把你叫老了。星城!”

俞星城硬着头皮,把小黑蛇手镯往手肘上捋了捋,让他被衣袖遮盖。

她御剑飞到马车边,刚要下地给她行礼,小燕王似乎有些吃惊:“星城,你怎么这么……狼狈!你受伤了么?”

俞星城摇头:“我只是掉进废墟中,脑袋撞地昏过去了。赤蛟并未发现我。”

小燕王走出来几步,连忙抓住她手臂,把她往上一托:“快别下地了,快快上来,车里暖和的!”

俞星城都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被他这么拽进车里去。

这辆马车比之前的那架更精美宽敞,厚厚的狐皮盖帘放下,外间是铺着地图的高桌和钉在车壁上的折叠座位,还有茶水酒柜,屏风隔间内隐隐约约能看到两张小榻。

外间跪坐着小燕王的几个门客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温柔一笑,琥珀色的瞳孔抬起来,对她起身弯腰,对她行了一礼。

是尚夕擎!

俞星城只见过他涂脂抹粉小艺伎的打扮,这会儿他露出真容,确实生的雌雄莫辩,眉毛因为乔装而被修的又细又弯,只是右眼一道旧日的可怖疤痕,从眉骨横亘到颧骨,虽然没毁掉他的右眼,但眼皮上仍有一道凹痕。

而且他额头脸颊上还有几道新鲜血痂,显然是他去北京时留下的。

是他路上或者在北京时,被什么人追杀了吗?

小燕王对门客挥了挥手让他们下车,而后又对末兰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末兰竟拿了套花色鲜艳的衣裙和鞋袜上来。

俞星城只裹上了外裙,穿上鞋袜,轻声道:“毕竟是未嫁女子,在外梳洗更衣不合适,我便这么稍微穿一穿,若是小燕王与我有大段的话要讲,不如等我回去歇息收拾之后,再来赴会。”

小燕王听出她言语中的拒绝之意,笑了笑,竟难得单刀直入:“皇上同意出兵倭国了。三军同行,一支从兀烈河卫去虾夷。”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着,俞星城扫了一眼,其实就是从库页岛袭击北海道。

因为之前大明与沙俄瓜分了后金与准噶尔部,大明的版图有所扩张,这部分本来在黑龙江西北部的地区,如今是大明掌控。

“两支从松江府、上海县一带出发。一支从京丹后上岸,直袭京都。一支上岸琉球岛,帮助琉球国王夺回母国领土。”小燕王在地图上敲了敲。

俞星城兴趣寥寥,似乎也不太希望他在她面前提出什么作战计划。

小燕王撑着桌子,直言:“你想不想去。”

俞星城抬眼,直言:“不去。我一不是仙官,二不是将领,您让我去做什么呢。”

小燕王:“朝野中想要站稳,一是靠人脉家族,二是靠军功与不可取代。你要是想往上走,要不靠婚姻嫁接前者,要不靠拼命得到后者。前者看着容易却容易受人摆布,而后者极其欠缺机会。”

小燕王不愧是人精,他揣测准了俞星城的性格和心态。

她从传统家庭打破枷锁出来的,一是,不会想要再轻易成为夫权附属;二是,不出人头地获得权力就不能安心。

要不是经历这么一回死去活来,她倒是真有些心动了。

但另一面,裘百湖突兀地说起来什么小燕王和太子为了是否出兵倭国一事,在宫里闹起来,再加上最后那句话,其实也是在明示了。

小燕王深陷皇权争斗,最起码如今已有派别之分,俞星城如果以一个不足轻重的身份卷入派系与皇权斗争,不但不能乘着两边争斗的风而起,甚至可能会被人利用。

而如果能走在这条不偏不倚的道路上,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选择权力,也会有更好的价码等着她。

以俞星城的嗅觉,她觉得在如今暗潮涌动,或即将面临社会转型的大明朝,这小燕王与太子的派系之争,绝对不会只是两个皇子背后的家族与权力洗牌。

从豪绅支持的白莲教,被地方集团当做攻击点的阁老之位,还有万国会馆这给皇帝使绊子的建材。

太子和小燕王的争斗,或许是背后阶层洗牌的表象。

她都能从火车上听闻什么拿破仑下台,法国王朝复辟的旧传闻,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了法国大革命展开的时期,谁又能确定在鲸鹏与汽船的蒸汽环绕的大明朝,是不是也陷入了某种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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