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官聆提了一口气,却因为脑海里铺天盖地涌上来的陌生记忆而生生卡了壳。
我做什么,从来都不需要跟外人解释,不过既然你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质问我,那我就费点儿口舌跟你解释解释,梁泽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你觉得深更半夜,哪个女人会邀请一个男人去她房里喝酒谈生意?
官聆动了动嘴皮子,不等他开口梁泽又道,或者说,你觉得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穿成这样来一个男人房间里喝酒谈生意的做法是常态?梁泽俯了俯身,几乎贴着官聆的耳朵轻声问,我都忘了看你身份证了,你到底成年没有啊?
梁泽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悄悄话一般,后半句几乎低得只剩气音了,低低沉沉中又带着点儿醇厚的尾音,热气喷洒在官聆耳廓上,似真菌般倏然蔓延开来,将他整个耳廓烧成了淡淡的绯色。
这种压迫感让官聆有一瞬间的失神,接踵而来的便是无穷的羞恼和被取笑后的尴尬。他两手撑着沙发,上半身微仰着往后退了退,与梁泽拉开了些距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无措,这这跟你演那么一出有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梁泽啧了声站直身体,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更能彰显诚意吗?
屁的彰显诚意,官聆心中鄙夷连连,是更能达到让对方无地自容的目的吧。不过这话他只在心里说了说,自然是不可能当着梁泽的面儿说的。
你也不用觉得被我占了多大便宜,梁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过身慢慢往浴室的方向走,边走边抬手解身上衬衫的钮扣,嘴上也没闲着,又不是黄花大姑娘,亲一口搂一下也不会少块肉,何况我还给了你双倍的服务费。
话说得没错,但你他妈可是我前世的情敌呀,被情敌亲一口搂一下跟被狗咬一口扑一下没什么区别了,都是不能忍的!
不过介于之前将梁泽比喻成狗被对方冷脸警告一次之后,官聆觉得为了避免自己眼下的处境和与梁泽以后的关系,还是将这些话放在心里轮几遍过过瘾算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叫他把这口不爽咽回去官聆没意见,但咽回去之前怎么也得膈应膈应对方才行。
你不会喜欢男人吧?官聆盯着梁泽的背影,语带轻松的调侃道。
他虽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又有点儿紧张,要知道,周锦航默默喜欢了梁泽那么多年,今晚喝酒的时候看周锦航盯着赵亦欢的眼神像要喷出火似的,如果梁泽真是弯的,周锦航只需稍稍示意一下,说不定两人就一拍即合了呢!
那他死得岂不是更冤了!
梁泽往前的步子一顿,官聆见势立马火上浇油道,也是,赵亦欢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这么一号美女对你投怀送抱都被拒绝得这么没面子,我想来想去怕是也只有你不喜欢女人这一个选项了。
梁泽转过身,身上的衬衫扣子已经被他悉数解开了,结实的胸腹裸露在外,跟官聆的视线不期而遇,官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别开了脸,两秒钟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欲盖弥彰,不得不尴尬的将脸转了回来。
梁泽好整以暇的盯着官聆,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和窘迫看在眼里,半晌后戏谑道,你觉得你好看吗?
小爷我是男的,好看是形容女人的。或许是因为尴尬,或许因为心虚,官聆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些,跟嚷似的,强调道:我这叫帅。
是挺帅,梁泽赞同的点了点头,赵亦欢也漂亮,可我也不喜欢,男的女的都不喜欢,那我这辈子是不是没救了?
官聆:
好像有点儿道理
可我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官聆差点儿被梁泽的歪理给绕进去,他甩甩头清了清嗓子,直男怎么可能眼睛都不眨的对着个男人的嘴下口,说到这里官聆似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还亲得挺起劲儿
我看你当时好像挺享受的样子,梁泽不答反问,那么按你的逻辑,你是不是也喜欢男人?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那是享受了?
我那明明是懵逼好吧!
梁泽这个四两拨千斤的回答让官聆一时答不上话来,张着口好半晌都没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原主以往接单时跟不同人打交道的那些法门几乎瞬间从脑海里消失不见了,只余那个木讷的不擅言词的程斐傻愣愣的在这躯壳里。
打听别人之前先反省下自己,梁泽意有所指的道,我花钱雇你是来给我解决麻烦的,不是让你来给我制造不顺心的。
梁泽的道行太深了,甩锅的技能也是一等一的妙,听见浴室里传来了水声官聆才想到应该拿什么话去堵刚刚一脸志得意满的梁泽,只是时机已过,如今任凭官聆浑身长满了嘴也无济于事了。
官聆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等了老半天梁泽才施施然出来,黑发还在滴着水,手上拿着条白毛巾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身上套了件深蓝色的浴袍,腰间的带子系得很随意,松松垮垮的,走路的时候能从没怎么合拢的缝隙间看到胸腹结实的肌理。
官聆郁闷的在心里骂了句靠,下意识将视线挪到了一边的窗花上。
梁泽顺着他的视线往窗花上扫了一眼,道,去过故宫吗?
嗯?官聆疑惑的转回脸。
梁泽指了指窗花,高仿的太和殿的三交六椀菱花样式。
官聆兴致缺缺的哦了声算是回应梁泽的一翻解释,梁泽好笑的睨了他一眼,见你看半天了,还以为感兴趣呢。
官聆心道我对这东西并不感兴趣好吗,之所以盯着看是不想让你不知俭点的样子污染了我纯静祥和的心灵窗户。
不过经梁泽这么一介绍,官聆还真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窗框跟这栋房子的外观一样,红木的框架,细小的窗棂纵斜交错,像一朵朵带着毛边儿的六角雪花,雪花旁边是一个个镂空的正六边形,镂空的部分用玻璃镶嵌在内,复古中透着高雅。
高仿?官聆起身走近了些,你们家这宅子不会就按故宫仿的吧?
你知道故宫有多大么?梁泽好笑的看着他,老头儿喜欢些复古的玩意儿,但又觉得东欧建筑太过崇洋媚外,便按着祖先们留下来的东西仿了,不过做了些细小的修改,梁泽指着窗花道,样式上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官聆对这些东西不怎么了解,自然分辨不出有哪些不同,只觉得样式上还挺赏心悦目的,不过,走近了倒失去了远观的那种视觉冲击感了。
也不一定。梁泽边说边抬步走到门口,在官聆疑惑的眼神下将屋里的灯灭了。
官聆:干嘛关我靠!
窗花上镂空的六边形里镶嵌的玻璃颜色各异,楼下院子里的灯光折射到玻璃上,像是往那六边形里涂了颜料似的,缤纷又耀眼。
这什么黑科技呀?官聆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并没有在玻璃上摸到什么。
一种带着不同色彩的极薄贴纸,梁泽解释说,跟你手机上贴的膜差不多吧,接触到光照后会将颜色显现出来。
你还挺浪漫的嘛。官聆忍不住啧了声夸道。
我妈比较浪漫主义,梁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带着点清冽的凉,她没事儿就喜欢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官聆表示赞赏的点了点头,想掏手机拍张照又觉得这种行为太过土鳖,只得将这股冲动按捺了下去,想到梁泽刚刚的话,不由好奇道,哎,今天不是你爷爷七十大寿吗?怎么没见你爸妈呀?
梁泽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转身将屋里的灯拍亮了,没什么表情的道,都不在了。
官聆愣了愣,脸上写满了尴尬和无措,不好意思啊。
没事。梁泽说完往床上一躺,指了指开着门的浴室,里面有干净的毛巾和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