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这次没再跟老头儿打太极,迎着对方沧桑却透着几分冷漠的眼神,他说,我喜欢谁您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梁昌业抖着手,咬牙切齿的朝他吼道。
梁泽深吸一口气,他考虑过坦白的后果,虽然事发突然没有半点儿准备,但他想搏一搏。
我喜欢的人叫官聆,24岁,是一间画室的小老板,最近正在筹备将画室改成培训班。说到这梁泽顿了顿,咬咬牙呼出一口气才继续道,他有许多小心机,心地却比谁都善良,他开朗洒脱,既桀骜又自卑,偶尔还很自恋,可他是除了您以外,唯一一个说要用一辈子来对我好的人。
可他是个男人!梁昌业瞪着他。
可我就是喜欢他。梁泽迎着他的目光,坚定、执着的说,我快三十了,从来没有像喜欢他一样喜欢过一个人,您是过来人,您应该比我懂那种感觉。
梁昌业别开脸,似无奈又似于心不忍,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我以前还是个小孩儿呢,这不也长得比您都高比您都壮实了吗?梁泽伸出双手包裹住对方垂在膝上的手,手背的皮肤略显干燥,薄薄的一层皮肉嵌在上面,包裹住嶙峋的骨架,岁月无情的在这只手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他紧紧将其握在掌心,语态柔和的说,我知道您做什么都是希望我好,您铺好路要我继承公司,我回来了,那我走了您希望我走的路,在感情生活上,您是不是应该让我自己做选择呢?
梁昌业怔了怔,良久后转脸看向他,我问你,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想接手公司?
梁泽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让爷爷联想到了自己英年早逝的父亲,他是老爷子心口上的一条疤。
没有。梁泽摇摇头,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以为我会像父亲那样厌恶排斥,可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阅力和见识的激增,比起枷锁和束缚,它之于我来说更像一种使命。
梁昌业还是头一回听梁泽说这些,一时百感交集,连着眼眶都带了些许潮湿,他偏开脸用力眨了眨,你真这么想?
嗯。梁泽答得坚定,个人有个人的选择,父亲的事不是您的错,这么多年了您也该放下了。
梁昌业抬手抚了抚梁泽的脑袋顶,脸上的神情既惆怅又欣慰,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既高兴又担心,担心你被我养成了我期望的样子,那样你父亲该有多失望?这么些年我虽时不时的提及让你接手公司,但也从没强迫过你,我身子骨不大行了,梁家就咱爷孙两口人,我既想让你应下,又害怕你是为了可怜我这老头子逼迫自己应下的。
我是心甘情愿的。梁泽说,您老了,我也不能再仰仗您为我遮风挡雨了,该是我撑起一片天来为您遮挡风雨。
节孙俩在一块儿从没聊过这些,梁昌业感动之余又觉着几分肉麻来,不大爽利的在梁泽脑壳上拍了几下,说,是长大了,会说好听话哄人了。
梁泽索性将下巴搁老人腿上,那您听了开心吗?
梁昌业没答话,书房里霎时陷入沉寂,半晌后梁昌业叹了口气,抚着梁泽脑袋上的短茬儿说,咱们之间的赌约,你赢了。
梁泽先是一怔,随既抬起脑袋,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何况他压根儿就没想着要藏,当真?
接管公司的前提:先成家,这个成家也包括了恋爱。
梁昌业看着他,犹记起这孩子上一次这么高兴好像还是十八岁成年礼的时候,老头儿不由感慨万分,他别开眼,视线落到桌上被茶水毁了的家和万事兴上,良久的缓缓开口,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我不知道你的选择是对是错,但不管是对还是错,你是个成年人了,你都要做好承担一切结果的准备,而我他顿了顿,转脸看向梁泽,这辈子仅做错的一件事一直哽在胸口多年,实在不想再来一回了。
父亲是老爷子的心结,梁泽没出言安慰,避重就轻的用脑袋瓜在老头儿的巴掌底下蹭了蹭,谢谢爷爷。
第135章
官聆一碗甜汤差点儿喝到心肌埂塞,直到楼梯口晃过梁泽悠闲的身影,他实在装不下去了,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腿嘭的一声响,膝弯将椅子往后抵出十多公分,椅子腿摩擦地板发出次喇一声响,完美的打破了大厅的沉寂。
吴婶听到响动慌慌张张从厨房奔出来,楼梯口的梁泽冲她摆了个无事的手势,吴婶说,甜汤凉了,我重新给你热热?
梁泽笑眯眯的点头,麻烦您了。
趁吴婶拐进了厨房,官聆三两步朝梁泽跑过去,先是紧张兮兮的看了看他的脸,再是扯着他的胳膊摸了摸,梁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干嘛呀你?公众场合注意影响。
官聆心有余悸的往楼上瞟了一眼,拽着梁泽的胳膊往饭厅那边走,边走边小声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梁泽假装听不懂的问。
官聆指指楼上,你爷爷没打你吧?我隐约听到拍桌子的声音了。
拍桌子的声音都听见了,那吼声估计也没跑了,梁泽睨他一眼,想把心中的喜悦一股恼的告诉他,看到对方担忧的小眼神后又贱兮兮的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换了个委屈的神情,哎,你觉得呢?
官聆瞪大眼,紧张的问,真打了?打哪儿了?
官聆!梁泽攥住他扒拉自己腿的手,严肃的道,你之前说一辈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在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干嘛呀官聆满脸焦急。
不是无关紧要。梁泽打断他,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呢?我都跟我爷爷摊牌了,你要没想着跟我过一辈子,那我这打岂不白挨了
你都跟他怎么说的?你爷爷呢?没把人气出好歹来吧?
先别说他了,梁泽扳着他的脸,就说咱俩,你是真的吗?
屋内灯火通明,官聆被梁泽捧着脸,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他心里发虚,生怕老爷子突然下楼来看到了,也怕进厨房热甜汤的吴婶出来撞见了,但对上梁泽认真的眼神,那些心虚、慌乱又好像突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他重重的点点头,真的,我想用一辈子来喜欢你,对你好,来这话曾是他心中所想,如今被满室的灯光打在脸上,像是在大太阳底下堂而皇之的示爱,陡然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后面两个字卡在喉咙口迟迟出不来。
来什么?偏梁泽还要是个贪心的,嫌不够的追问。
官聆张了张口,还没说出口便听到客厅那边有脚步声传来,他忙拍开梁泽的手转过身在椅子上坐好,吴婶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样点心和一碗甜汤,一会儿还要睡觉,简单吃点儿,明早吴婶再做好吃的。
活像一颗糖擦过唇边,眼看就要吃着了,结果掉到了地上,梁泽浑身不得劲,悻悻的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您去休息吧。
吃完东西搁桌上就行,吴婶说,客房收拾的三楼最里面那间,你们吃好早点休息。
梁泽不耐烦的摆摆手,吴婶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一边解围裙一边出了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