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某些迫切的愿望无法达成的时候,是会忽略掉更为致命的因素的,就像此刻,于贺坤甚至觉得,只要简悠悠出现,哪怕她样子和电视剧里面演的那种索命恶鬼一样,他也不会跑。
不过他在房间里面整整等了一夜,一开始是站着,后来坐着,到后来躺在自己的床上,就在简悠悠消失的那个地方,心里的恐惧已经被想要见她的心情所淹没,他甚至不怕了。
可这世界上的事情,大多时候,都是不会随人愿的,尤其是简悠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她也不是什么心愿未了的孤魂野鬼,她可以凭空地消失和出现,全赖她有一本能够勾连梦境的书。
而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于贺坤的面前,那神乎其神的书,在简悠悠完成任务,带回了钱,并且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已经被丢在角落吃灰去了。
简悠悠绝不可能知道另一个世界,于贺坤在彻夜地等她,找她,思念她。
她在自己的世界生活得非常好,用那个没有兑换的奖励,兑换了中奖的彩票,将她得到所有的钱全部合理化,她现在是个一张彩票中大奖的幸运儿,已经在水月女士把她的“中奖”资金没收之前,火速买下了和卞夏一起看上的门市,已经在着手布置,还进了很多专业的制作小物件的机器,她和卞夏,距离她们梦想中的生活,就只差一步。
至于于贺坤,简悠悠偶尔会想起他,走在路上,看到模样还不错的男人,也会下意识地和于贺坤对比。
不管怎么样,结论就是现实中的人,完全没办法和书中的于贺坤相比,简悠悠在于贺坤的面前或许会色令智昏,但在这现实中,她现在看着哪个男的都是四大皆空。
从前遇见好看的,卞夏都会和她凑在一起讨论下,卞夏总是用一副过来人的眼光,去批判简悠悠喜欢的那种类型,都是好看“不好用”。
不过最近卞夏发现,简悠悠不光不和她讨论了,甚至在电视上看到喜欢了很多年的明星也不会多看一眼。
心如止水得宛如老僧入定。
这天,两个人坐在新门市的还没有彻底装修好的沙发上看电视,简悠悠捏着遥控器,按来按去的,跳过了一个小鲜肉跳舞选秀的节目,停在了熊出没上面。
“光头强比鲜肉们好看吗?”卞夏把遥控器抢过来,转回频道,简悠悠无所谓地看了一眼,就兴致缺缺,伸手指着电视,“你看看,那腿不行,那个那下巴怎么回事?一看就假的,还有那人那眼角,那差点都开通了好吧,你这眼光真的不行,你看吧,我去做点东西。”
卞夏微张着嘴,哈了一声说道,“我瞧着都挺好的,年轻鲜嫩,你从前不都是哥哥哥哥的尖叫吗?现在怎么突然间眼光这么高?”
简悠悠心说你见过真的珍珠,也能一眼看出鱼目的劣质,不过她和卞夏提过两次梦中的事情,卞夏都真的觉得她做梦,简悠悠是想要分享的,但后来仔细想想,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又有谁能够相信呢。
她不能说她梦里睡过怎样的极品,只好说,“我现在也是个富婆了,等我创业成功,纯天然的小白脸我要一口气包他十个!”
卞夏闻言噗地笑了,“你包十个帮你妈妈店里端米线吗?”
简悠悠斜了卞夏一眼,“别以为我还很纯洁,我不是从前的我了!”
“怎么,你那些个校草班草的男朋友,有哪个当时被吓跑,现在回过味来找你的?”卞夏惊奇道。
简悠悠撇了撇嘴没吭声,“我还真感谢他们有眼不识珍珠!”
卞夏切了一声,继续看电视,简悠悠进到了里间,坐在操作台上,换了一副眼镜戴上,很快投入制作她喜欢的那些小玩意。
家里的店面要扩了,其实水月女士一直就要扩的,只是舍不得钱,而简悠悠这突然间的“中奖”,除去简悠悠买房子和置办东西的,剩下都交给了水月女士管,她总算是舍得弄弄小店招个店员了。
而简悠悠现在一门心思的都是搞她的小店,就算像刚才那样偶尔想起于贺坤,也不会多么难过,她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随时离别,所以对于简悠悠来说,这分别像天气预报的晴天一样,再平常不过。
她这么潇洒,甚至是惬意,拿着钱过上了从小到大就渴望的咸鱼生活,连水月都不逼她一定要做什么工作了,简直不要太快乐。
简悠悠抱着那本书睡的时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就不同,而当她从那个世界里面出来,各自的世界,就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转眼两个月过去,不同于简悠悠这边的皆大欢喜,于贺坤却开始每周固定两次心理医生,白天处理工作,晚上回到家里,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彻夜难眠。
于明中必须回到国外,国内又只剩下了于贺坤一个人,他现在表面上非常的正常,有时候甚至会和湛承他们出去喝酒,有说有笑,只是身上的肉和渐渐灰白的脸色,暴露了主人过得不好。
于贺坤没有很激烈地表现出什么痛彻心扉,简悠悠走得太突然,没有给他一丁点反应的时间,等到他从恐惧中回过神,所有的浓烈情绪都像是一个淹水的炮仗,点不着了。
于贺坤甚至没有觉得自己多么撕心裂肺要死要活,毕竟他是个成年人,他有他的事业和朋友,他每天都很忙。
他让自己变得像于明中一样脚不沾地,只有偶尔夜深人静,或者暴雨雷电来临的时候,他才会弥漫上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寂寞,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有人路过他,却毫不留恋地走了。
于贺坤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简悠悠,但他却依然只能偶然得到她的踪迹,几次都是空欢喜。
唯一知道于贺坤状态不对的,就是他的心理医生,于贺坤知无不言,看上去坦白积极地配合治疗,可每每到了意识的最深层,他却在本能地抗拒,连当初给他催眠的那个心理大师都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