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点头,跟着司机下楼,坐进车里后,才张口问道,“这些天乔凛一直在家吗?”
“小三爷一直在家。”
司机中规中矩的回着,瞄了宁七一眼,补充了句,“小三爷生病了,前段时间感冒的很严重,还好二爷从国外带回了特效药,吃上才见好。”
宁七哦了声,没在多问。
车子在乔家洋楼前停稳,宁七下车按响了门铃。
除了第一次上门,也就这次是空手来了。
“三宝,你来啦。”
莲姨开门便将她迎进院,“小二爷跟我说了你要来,我一直在家等你呢,哎呦,你这姑娘怎么瘦这么多,本来就高,腿都要有我胳膊细了……”
“哪有那么夸张。”
来的次数多了,跟莲姨倒是熟了。
“唉,反正小二爷带着叶老师去医院了,姨也不用忌讳啥,三宝,你家里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其实就是巧合,谁能想到叶老师她母亲会……”
莲姨叹着气,“但这些事儿跟你有啥关系呢,叶老师还天天在家说你不是,不让老三出门找你,姨都替你冤呀。”
叶静仪不让乔凛出门?
宁七掐出重点。
进了房门,莲姨便闭上了嘴,顷刻间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三宝,老三就在楼上了,我先送你上去……”
送她?
宁七知道乔淮是故意带着叶静仪出门的,目的就是为了倒出空间让她去劝说乔凛。
如今就莲姨在家,她又不是不认路,没必要……
正想着,宁七脚下一停。
乔凛的卧室门外居然站了四名黑衣壮汉!
肌肉发达到能去拍第一滴血。
四大天王呀!
“他们四个是守着老三的。”
莲姨说的委婉,“怕老三生着病在出去乱跑,容易出事儿。”
哈——
宁七这才明白,为啥乔凛一直没去医院。
合着是在家里被软禁了呀!
难怪莲姨进门说话就避讳上了,屋里有耳朵!
“他们四个是专业保镖出身,武打啥的可厉害……”
莲姨悄声道,“前些天老三非要出门,跟他们好顿打,给我吓得呀,你看那楼梯扶手……”
宁七看了眼,扶手木头都是新的,明显后期衔接的,莲姨咧着嘴,“一脚呀,那楼梯扶手整个碎了,这地板,都是裂缝,家里的电器瓷器碎了好些……得亏老三病没好利索,体力跟不上,让他们四个给按住了,不然这房子都得塌了,我的妈呀,我做了好几宿噩梦呀……”
末尾,莲姨还补充一句,“不过你放心,他们四个有轻重,不敢伤了老三,倒是都被老三给打的落了伤。”
“……”
宁七忍着不悦,“这四个人是叶阿姨找来的?“
防止乔凛去找她?
“是叶老师授意,小二爷找的人。”
莲姨说着,“小二爷其实不愿意这么做,还劝说叶老师,但叶老师说,如果小二爷不去找人,她就找老爷子动用君方……这不就……没办法嘛。”
成!
明白了。
根儿还是叶静仪。
她是真恨上自己了。
“算了,不说了,咱先去看老三,这段时间呀,老三可吃了好些苦,被关在屋子里,电话线都被拔了……”
莲姨絮絮的扯着宁七的手上前,看向那‘四大天王’,加着小心道,“小伙子,这是老三的朋友,三宝,小二爷让过来的,你们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
宁七无语,在家还是牢房呀!
距离一近,倒发现他们四个脸上都有些淤伤,肤色深,不仔细瞅还看不太出来。
乔凛的杰作。
嗯,她莫名解气。
四名壮汉听完便面无表情的移开了位置。
还行,管怎么没规定宁七只能探望多久。
那就真成牢房了。
“三宝,你先进去吧。”
莲姨轻声道,“我去给老三把药拿过来,不看着他,他不吃的。”
“好。”
宁七哑着声,不知是不是太心疼乔凛,她身上更难受了。
情绪上,也越发焦躁郁闷。
‘叩叩叩’——
敲了三下门,没人回应,她拧开了门把手,抬脚,走了进去。
虽然来过好多回,但乔凛的卧室,她还是第一次进。
屋里很黑,没开灯。
宁七在门口摸索到电灯开关,‘嘎达’一声,屋内大亮。
微微惊讶,在外面估摸着这卧室也就琴房大小,这才发现,得有琴房的两倍大。
入口的一侧是独立卫浴,靠墙的地板上还放置着一些健身器材。
除了臂力器,其余的,宁七也叫不出名字。
风格很乔凛。
踩着红木地板往里面走了走,屋内是一张偏欧式的大床。
除大衣柜外,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单人沙发。
此刻,乔凛就坐在沙发上,他应该是挪动了沙发的位置,面冲着窗户,沙发靠背对着宁七。
一时间,看不到乔凛的正脸。
俩人都没说话。
乔凛知道有人进来了,却没有回头。
空气微微暗涌,压得人有些难以喘息。
宁七看了眼窗户,还加了铁栏,跟日后的防盗网一模一样!
定是防着他跳窗而逃的!
心刺刺的疼,她默默的呼出口气,努力的平静下情绪。
四下看了看,茶几上还有饭菜,应该是莲姨送进来的,筷子在托盘内摆放的还很整齐。
很明显,乔凛一口没动。
不过,卧室里却是出人意料的整洁。
如果忽略气氛,真不觉是有人被软禁在此。
走上前,她站在乔凛的斜后方,这才发现,乔凛手肘撑在沙发扶手处,单手抵着额头似在小憩。
仔细的看他侧脸,人瘦了很多,棱角略发分明。
宁七酝酿了几秒,伸手,轻触到他肩膀,没待开口,乔凛便眉头轻蹙道,“滚。”
“……”
她没动。
许是见来人不走,乔凛气息一沉,漆黑的眸子带着杀气的就看了过去,“让你滚没听……”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
宁七看着他,是想笑的,唇角努力的翘了翘,没出息的,还是先红了眼。
“三宝?”
乔凛慌忙起身,像是不确定般,箍着她的肩头仔细的看了看,“我没做梦吧,是你?”
“是我。”
宁七氤氲着眼,:“乔凛,对不起,是我害你没办法第一时间给外婆守孝,你怪不怪我。”
“……”
乔凛没说话,微微摇了摇头,眸底有凄凄的红润划开,里面夹杂着难过,苦涩,内疚,思念,心疼……
很多很多种情愫。
犹如一个受了伤的大孩子,复杂中,俨然还夹杂了丝丝缕缕的委屈。
唯独,没有责备。
不消说太多,只一个眼神,宁七便懂了。
乔凛没怪她。
一丝一毫都没。
对着他的眼,只觉自己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宁七抬起手,摸了摸乔凛的脸,“你瘦了。”
“……”
乔凛攥住三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眸底的红润层层的潋开,“马三宝,你不听话的。”
真真的委屈。
“怎么?”
宁七不解,“我……”
“你没有照顾好自己。”
乔凛眼里盛着孩子气,“瘦这么多,要吃多少饭才能补回来?”
“呵……”
宁七想笑,液体却要涌出,“你也没有照顾好自己呀,有什么资格说我。”
空气中登时就喷薄出无尽的苦涩和思念——
乔凛呼吸一重,攥着她的手便将她搂到怀里,薄唇抵着她的额头,“三宝,我们这就去吃饭,吃很多很多饭,把这些天的,都补回来。”
“……”
宁七不说话,搂住他的腰,脸在他的锁骨处拱了拱,“乔凛,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早知他一直被困在家里,那她就早些来了!
哪怕这么抱抱他,也好呀。
“……”
乔凛明显的一颤,抱着她更紧,眸底猩红,磁腔沉着,“三宝……三宝……再见不到你,我就要疯了。”
相思已入骨,未表心先痛。
“……”
宁七感觉自己要被他揉碎了!
可她愿意这样!
理智早已被摧毁干净了!
哪怕被他拥进身体里!
前路无月照,燃尽一时真心做明火。
比肩最温存,融他十年宿雪覆江河。
青释的词,是她此刻全部的情愫。
气氛正浓时,敲门声响起。
莲姨端着托盘进来,“老三,到时间该吃药了,你……哎呀妈呀!”
视线所及处,是两个紧紧相拥的年轻人。
搂的!
恨不能融为一体。
这这这……
莲姨换忙的背过身,“我不是故意的,老三,你得吃药了。”
妈呀!
她一把年岁了看这场面咋还跟着心跳加速了呢!
“……”
宁七也慌了下,想要推开乔凛,可他就是不撒手,护住宁七的后脑,忍着不耐朝莲姨道,“放一旁吧,一会儿我在吃。”
“我得盯着你吃。”
莲姨背对着两人说道,“老三呀,上回药你就没吃,当天晚上咳嗽就加重了,好不容易病好利索了,必须得巩固巩固,别又犯了,你过来,把药吃了,我好出去忙别的,不在这打扰了。”
“快去吃药。”
宁七低声道,“听话。”
“……”
乔凛只得放开她,走到莲姨身前,拿过托盘里的水杯,把盖子里的药朝嘴里一倒,又喝了口水顺了下去。
那叫一个痛快。
莲姨满意的笑了,转身看向宁七,“三宝,还是你来有用,先前让老三吃点药可费劲了,你看他又高又大,其实怕苦的,哪次吃完药,还得含一块糖。”
“没有。”
乔凛干脆的回绝,瞄着宁七,“小爷能怕吃几颗药?笑话!”
“……”
宁七抿着唇笑,看着他,心却,钝钝的疼。
是她的三狗子。
不论在外面多混账,在她这,倒是很会撒娇。
都说乔凛是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可她也是被乔凛吃的死死滴呀。
她是后知后觉了几年,但发展过来,过程是何其的自然,并未有一丝突兀之感。
周启安说乔凛是占了‘早说’的先机,她不认同,她和乔凛之间,是一件事叠着一件事,让她的心,早早的就落在乔凛身上。
所以一被苏月点醒,她丝毫没有彷徨无措,只剩期待和甜蜜。
她不敢说完全的了解乔凛,至少他在外面的模样,她看不到。
但如果女人是水,男人是容器,她和乔凛之间,一直都在迎合对方。
容器会为了水不自觉的调整形状,水也因容器而逐渐变得柔软。
这种爱,是纯净的,毫无保留的。
宁七领悟的越深,越做不到抽身。
她好爱他。
是爱。
吃完药,乔凛冷静了几分,待莲姨出去,他上前扯过宁七的手,“三宝,我二哥让你来的,对吗?”
“嗯。”
宁七心沉着,应了声。
“让你来劝我走?”
“是的。”
宁七挤着音儿,“二哥说,你要有更好的发展,我应当支持你的。”
“嘁~”
乔凛眸底有些晦暗,哑然失笑,“你要怎么劝我?”
几秒而已,空气中就缀了一层凄楚~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