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今日大雨,温禁不出门……
她偷偷打开门,扶着门廊,歪头看向他。
温禁正翻阅着今日份的事例。
宁枝一看他的模样,她就眼皮直跳。
为何……
为何师尊今日衣衫不整。
为何他看起来有点疲惫。
为何他今日守株待兔等她过去。
宁枝都快哭了。
“师……尊。”宁枝低着头,神色紧张。
“嗯。”温禁抬眼看了看她,便又垂下眼去,好像和往常一样。
“……”
宁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她乖巧地走到温禁身侧,从袖中拿出一把梳子,“我来帮师尊束发?”
“嗯。”温禁依旧没抬眼。
宁枝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想了想,脑海里里莫名回想到温禁被她压在身下的场面——
他散开的衣襟,沉沉的眼神,和自己那只在他胸膛上胡来的手!
手上的动作一紧!
“嗯?”温禁侧头看她。
“没事。”宁枝的手轻轻柔柔地穿过他的发间,可心尖的画面太具有冲击力,她忍不住问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嗯。”温禁示意她说下去。
“梦里我喝醉了,似乎冒犯了师尊。”
这是梦吧是梦吧是梦吧。
果然,温禁的手上一顿。
“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亿点点不开心。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宁枝无辜状。
温禁的眸光沉了沉。
……早知道就应该用遗光珠记下来。
***
大雨倾盆,也仍旧挡不住袭玉师兄的召唤。
温禁手中的玉牌微微闪光,他的眸光动了动,“我出门去。”
“嗯!”宁枝狠狠地点点头,她赶紧从袖中拿出温禁的发带,手臂一绕,三下五除二将头发给他梳理好。
宁枝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很想催促他出门。温禁皱了皱眉,他的目光垂落在她脸上,一语不发。
“师尊慢走。”
温禁:……
“你在家里好好回想一下。”他突然轻声在她耳边低语。
“嗯?”回想什么。
“回想,为师的发带为何会在你袖中。”
***
“魔神的踪迹已经查到,他最近在南境附近的海域活动。但是很奇怪,他的气息稍微有些变化,至今我们还没查到原因。”袭玉沉声道。
“那我们要不要再扩大范围找找?”章含珏皱眉。为了找到魔神踪迹已经是实属不易,如今他的气息有变,根本叫人不能理解。
为何。
明明只是一缕残魂,为何能够行动自如?
难道是有人在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吗!
“我去南境查看一趟。”温禁敛眉。
“师弟……”袭玉欲言又止。
他们现在并不知道魔神的修为恢复了几成,温禁如果单独前去,也许会遭遇埋伏。
“无事,师兄不必担忧。”温禁垂眸,他看着桌上的卷宗,心中想到了南境的海妖。如宁枝所言,那些海妖跟不安分,很奇怪。
况且,此事他去最好。
海族如今乱作一团,要是突然再冒出个魔神,若是让其他仙门知道,也说不定会有人冒出将海族全部灭族的想法。
这的确是一个最省事的方法,不过,温禁皱了皱眉,他知道,并不是所有海族部落都是为非作歹。
既然事情还未确定,就不宜打草惊蛇。于公于私,他去最好。
眼见着气氛有些僵硬,章含珏赶紧岔开话题,“好啦好啦公事谈完了,我们来说说别的吧!
袭师兄,你最近是不是偷偷写了一本话本,讲的是一个清冷师尊和他的小徒弟的禁忌之恋。”
温禁淡淡地看了袭玉一眼。
袭玉:“这这这……其实这……没呢没呢!”
袭玉还要解释,章含珏就把那本《清冷师尊:我的徒弟怎么那么可爱(无人物原型)》拿了出来。
温禁的眸光动了动。
“温师兄想看嘛?送给你!”章含珏把书递给他。温禁自然地将书接过,放回袖中,全程没有任何表情。
袭玉:……………………
祸祸完袭玉,章含珏就转过头,又道,“温师兄,我昨日好像看到你半夜去了温泉池。为何你会半夜去泡那么冷的池子?你有什么事冷静不下来?”
温禁:“想知道吗?”
章含珏刚想点头,可是直觉让他赶紧丢了这不该有的好奇心,他摇了摇头,赶紧岔开话题。
“我来的时候,柔佩说要带着宁枝一起去鹊桥会游玩,让我跟你说一声。”
鹊桥会。
鹊桥会?
温禁:“鹊桥会不是……”
“就是!鹊桥会就是促成良缘的地方,师兄你没有记错。柔佩说宁枝呆着也是呆着,这么无聊,不如去鹊桥会逛逛,没准还能找到一个道侣带回来解闷。”
袭玉:………
温禁:?
“那我是谁。”温禁道。
章含珏摇摇头,“我也拦不住她啊!就你和我说话这功夫,她俩估计已经到现场了。没准儿宁枝都已经相亲八回了。”
第46章
鹊桥会。
宁枝看向四周,四周全是出双入对的修士。他们双双执手,在这鹊桥会上到处游玩,看着好不热闹。
少年执剑、意气风发。
成双成对、共赏烟霞。
……她好像也曾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一抹久远的的记忆片段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眉头紧蹙,想去捕捉那转瞬即逝的过往。只是那段记忆消失得太快,她努力回想却仍旧什么也捉不住。
“宁枝?”柔佩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见宁枝收回了目光,她便指着那排姻缘架上的小木牌说,“快来选选啊!”
姻缘架是一个很高很高的木头架子,这个木架上系着不知凡几的红色小木牌。木牌都用红绳系着,形单影只的修士可以来此处觅得良缘。
“你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柔佩捏着一块木牌,对着宁枝介绍道,“他的生辰八字倒是与你很合,不过他没有说自己的修为。这块木牌上只写了他容貌端正无不良嗜好,要不要留牌子呀?”
“?”宁枝走近看了看,果真见着牌子上这些这位道友的基本信息。
可是她摇了摇头,这位道友并非剑宗,和她修炼的心法相差甚远远远远。
“这是谁?”
柔佩又拿起另外一块木牌,上面画着一个男修的自画像。
这位兄台的画像倒是画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手上还持着一柄灵剑,像是某个门派的剑宗弟子。可是除此之外,他没有附上任何自我介绍。
柔佩暗道此人有些眼熟,这人的眉宇之间给她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可她左看看右看看也看不出此人到底是谁。
“他既不介绍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不说自己师出何门。空有一张自画像,人家姑娘也看不出他的优点呀。”柔佩摇摇头。
“这不是袭玉宗主吗?”
宁枝一眼认出这个画像。
柔佩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又拿着木牌思索许久,才恍然大悟。
“这谁给他画的?这画的也太不像了。”
柔佩说着说着便拿起小刻刀,在袭玉的相亲小牌牌上面又添上了各种生辰八字性格爱好。
“怪不得他还单着呢,就这,他怎么这么不会推销自己?”
柔佩给袭玉补全相亲信息以后,催促道,“你快选几个呀,就当交交朋友也是好的。”
被逼无奈,宁枝选了三块木牌。
***
第一块木牌和袭玉的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宁枝呆坐在小石桌旁许久,双手捏着石桌桌沿,浑身僵硬。
鹊桥会提供了许多这样的单独小石桌,供单身的修士们互相认识交友。可是宁枝拿到这个小木牌后,对方已经迟到半刻钟了。
迟到一刻钟了。
迟到两刻钟了。
她低头看了看木牌上的扇贝,眉头紧皱。
她倒是认得一个很爱迟到的扇贝。
只不过那个扇贝师兄早就离开海族了,现在也不知在哪儿。
“宁枝师妹!”
郝扇贝声音高昂,他风尘仆仆地跑过来,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眼神里满是与宁枝久别重逢的喜悦。
“郝师兄。”宁枝松了口气。
还好是他。
不然这场聊天得多尴尬。
“我就说是谁那么有眼光,居然选了我的扇贝图案小牌牌。我与你说,永安镇的确解除禁制了。
我们镇上的人都离开了,没了珅玄仙君的结界保护,大家都另寻他处去了。还好你提前与我们说了,大家也早有准备。
我和聘婷师父本来想带着小小一起离开,可是小小居然这么固执,她非要前往灵气充足的灵云山。那里又枯燥又无聊,她居然也乐意去?
还有些镇民都回到各异的部落了。聘婷师父准备带我回海族看看,路过此处我就顺便来一趟鹊桥会啦,没想到能遇上你!”
郝扇贝的话说的非常快,宁枝听得一知半解。
她想问问永安镇是什么,可师兄的话根本停不下来,等她回过神,他的话题又不知扯到了什么地方。
等到和扇贝师兄说完话,他赶紧收拾东西,说道,“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哈,我还要赶下一场相亲,我先走啦。”
扇贝师兄来去匆匆。
宁枝看着手中的第二块木牌发呆。
第二块木牌上写着云沐宗三个字。
宁枝自然是不想被逼着相亲的,她在那么多木牌里挑挑选选,就是为了选着熟人来打发时间。
“宁妹妹,想哥哥我了?”明逍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束花。
“多谢明逍哥哥。”宁枝又松了一口气。
按照这个进度,很快就可以见过三个人,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她倒不是排斥相亲,只是今日她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我娘亲总是逼我找道侣,每次鹊桥会都催我来试试。”明逍皱着眉头,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哀愁。
“不过这次遇到你后,我想到了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
明逍忽然靠近宁枝,笑着与她说道,“我娘亲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家见她。”
“嗯?”宁枝疑惑。
“宁妹妹,这样做于你于我都有好处呀。我想着每次都被她催婚,实在是太麻烦了。
要不你帮帮我,咱们假成亲好不好?这样你也不用被逼着来到鹊桥会,我也不用被逼着
岂不是两全其美?”
明逍的语气带着很松快的笑意,他的桃花眼中带着极其明晰的笑意,只需一眼,便能让人入迷。
“等……等会儿。”
宁枝有些跟不上明逍的思路。她揉了揉额头,右边眼皮莫名开始乱跳。
“宁妹妹你放心,我们只是假成亲,我不会逾矩的。”明逍眨了眨眼,他眼中的笑意明朗,神色真诚至极。
见宁枝有些迷糊,明逍本想乘胜追击将人一举拿下。可是他想了想,又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急什么。
明逍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他断定若宁枝真的答应他,只要他婚后稍加引诱,那她便会情难自控,到时候假的也成真的了。
什么纯阳道君,什么师尊,到时候她的心上人便是自己。
不过……
“你好好想想。即便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娘亲的确很想见见你,不论何时,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们云沐宗都欢迎你。”
这话的确不假。
明逍的娘亲,也就是那位部落的大美人,她早就对宁枝有所耳闻。听闻部落里出了这样修为深厚的长公主,她迫不及待想要见见。
明逍也好说话,他也不逼着宁枝现在就做决定,只说等她想好了,便告知自己即可。
一连来了两个熟人,可这两个熟人说的话都让宁枝跟不上思路。
宁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自疑惑是不是她忘了什么。
她拧眉坐在石桌旁,摸着手上的第三块小木牌。
这块牌子上只刻有“渝山”二字,其他的一概没有,全凭想象。
宁枝的小拇指微微磨忖着这潇洒灵动的字迹,刻下这字的人不知是渝山哪个宗门的弟子,有这样入木三分的……
“师尊。”
想象戛然而止。
宁枝看着对面的温禁,温禁也看着他。
双方久久没有说话,相亲相到师徒对线,空气里开始蔓延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宁枝下意识把小牌牌藏到身后,坐直身子抬眼看着对面的温禁。温禁倒是一如既往,他神色淡淡,静静地看着宁枝。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师徒两人沉默不语。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宁枝的手动了动。
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这块木牌,并不是我现在写的。”温禁开口了,像是在对她解释什么。
“初入渝山时,师尊担忧我们的未来。有一日他便拿来两块木牌,让我们随便写点什么。
我写了渝山二字,袭师兄随手刻了自画像。章师弟当时正在人界陪着柔佩仙子,所以他的木牌不在这里。”他看向宁枝的目光沉沉,似乎是在暗暗打量着她的神色……像是在担忧宁枝误会了什么。
宁枝低头看着手中里刻着“渝山”二字的木牌,见字迹的缝隙里全是灰尘,便知他的牌子挂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
这么久……也没人看上他。
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
“师尊的心里果然只有渝山。”宁枝轻声道。
这话听着像是在嗔怪他。
温禁垂眸思忖片刻,轻声反驳,“倒也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宁枝微微蹙眉。
温禁不语,只是看着她,目光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
要收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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