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最是敏感,欣喜自己有弟弟妹妹的同时也有一种父母不再爱我的恐慌感。
作为一个优秀的亲爹,沈钰当然不会让小豆包继续恐慌下去,抱着小豆包掂了掂,一路逗着他到书房,这才柔声开导他:“有了弟弟妹妹,爹娘也同样喜欢小豆包,小豆包别担心。”
小豆包白嫩嫩的包子脸蓦地红了,低着头局促道:“我……我也很喜欢弟弟妹妹的,就是爹娘和爷爷奶奶刚才都关心他,不看我了。”
作为一直是家中重心的小豆包,显然还没适应这种变化。
沈钰心道还好自己发现的快,不然小豆包指不定还要多伤心几天。
小豆包又抱了抱沈钰的脖子,伸出小胖手,大拇指按在食指的指甲盖上,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有这么一点点不高兴。”又努力用两只手围出一个大圆,认真点头,“高兴有这么多!”
沈钰登时笑出声,到底是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见小豆包脸上的羞涩之意越来越多,沈钰止了笑,抱着小豆包从一个木箱中翻出一堆略微泛黄的册子,慢慢打开给小豆包看:“小豆包以前也像弟弟妹妹一样住在你娘的肚子里,你看,这就是你刚出生时候的样子。”
闻言,小豆包一双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好奇地看向书案上的画册,画册上一个光溜溜的小可爱也在笑着看他,双手捧着脚丫子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嘴边流了一堆哈喇子。
这真是晴天霹雳!
小豆包半天没回过神来,拒绝承认画册上这个傻不拉几的小不点是自己,就算长得再可爱,小豆包也坚决不认。
他小豆包,绝对不会是啃自个儿脚丫子的傻蛋。
沈钰看着小豆包一脸天崩地裂遭受暴击的模样,憋笑憋得肚子痛,面上还得严肃地开导他:“以后弟弟妹妹生出来也会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有小豆包这么可爱。”
小豆包一听,立即挺起了小胸脯,骄傲道:“小豆包最可爱!”迟疑了片刻,又扭扭捏捏地开口道,“不过,如果是弟弟妹妹的话,允许他们比我更可爱一点,就这么一点点。”
沈钰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小豆包的胖脸蛋儿,故意逗他:“那这样的话,小豆包就不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宝宝了。”
小豆包低头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胖娃娃一边啃脚丫一边傻乐叫哥哥的模样,严肃地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回答:“谁让我是哥哥呢,我长大了,还是把这个称号让给弟弟妹妹吧。”
沈钰终于笑瘫,差点把眼泪给笑出来。
这么一闹,小豆包心里的小情绪也飞得一干二净,又开始担心起陆芜的身体来:“娘亲刚才吐了,是不是弟弟妹妹不乖?”
沈钰想了想,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怀孕的人都会有这个反应,小豆包当年住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你娘也吐过。”
小豆包顿时眼泪汪汪:“娘亲好辛苦。”一心疼亲娘起来,小豆包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心里那点小别扭,孩子总是相信父母的,沈钰这么一开解,小豆包顿时觉得爹娘还是爱他的,一本满足,现在还担心亲娘继续吐,都没心思跟亲爹说话了,呲溜一下从沈钰身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去陆芜面前撒娇卖萌去了。
猝不及防被儿子抛弃的沈钰:“……”行吧,爹是假的,娘才是亲的。
陆芜这一胎的怀相不太好,孕吐反应来势汹汹,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完全不像是个孕妇。
这可把沈钰给急坏了,这年头儿又不比现代,生孩子就是跟阎王爷搏命,要是身子没养好,等到生产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小豆包也跟着着急,每天看着陆芜吐啊吐的,小豆包的脸都白了,不敢在陆芜面前哭,怕陆芜费神,转头抱着沈钰泪水啪嗒啪嗒落,一边抹眼泪一边赌气道:“弟弟妹妹太坏了,欺负娘亲。他再这么坏,等他生下来,我就把他扔出去当小乞丐,等到他变乖了,再把他捡回来。”
在小豆包幼小的心灵里,街边的乞丐,那就是世上最可怜最无助的人了。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这么不听话,就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沈钰听了简直哭笑不得,抱着小豆包安慰道:“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弟弟妹妹也不愿意让你娘受苦,他们现在还只有这么一点大,什么都不懂,小豆包别怪他们。”
小豆包瘪瘪嘴:“那我去好好跟他讲道理,告诉他什么是孝顺!”
小豆包是个行动派,说要给未出世的弟弟妹妹讲道理,还真没落下,翻出了沈钰书房里的《孝经》,得空就跑到陆芜面前对着她的肚子念书。
沈钰默然,小豆包自己都还没学《孝经》呢,现在竟然拿《孝经》给小家伙做胎教?
这样做也有好处,小豆包的识字量增加了许多,顺带在陆芜的帮助下把《孝经》给学完了,还记得特别牢固,比背《千字文》还顺溜。
好在陆芜的孕吐反应时间不长,等到小豆包把《孝经》学完,陆芜的胃口也开了,逐渐有了孕妇的丰腴之态,更兼丈夫贴心儿子懂事,眉眼间透出一股只有被宠爱的人才有的甜蜜幸福之色。
因着陆芜怀孕之事,沈钰的心情好了许多,原本还打算给大理寺卿使点小绊子膈应膈应他,结果陆芜一孕吐,沈钰哪里还顾得上这等路人甲,老婆孩子才是要紧事。不过哪怕沈钰再想把重心放回家,也不乐意把东平国大王子交由大理寺卿处理,而是快刀斩乱麻,雷厉风行地查出了一堆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没想到的是,吃过一次亏的月桑国这次竟然又插了一手。理由是东平对他们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他们知道东平国大王子的心思后,想到当年在永王手里吃过的亏,故意引诱东平国大王子再次犯蠢。
沈钰:“……”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现在都被一锅端了,沈钰觉得,可以跟东平和月桑两个国家商量商量赔偿费的问题了。
在这个问题上,又有人站在了沈钰的对立面。我大楚国富民强,做什么要让两个弹丸小国给赔偿费?面子还要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129章诰命
对于沈钰来说,面子哪有里子重要,更何况这事儿本就是东平和月桑不占理,他们敢搞事情,自己要点赔偿怎么了?
对于沈钰这番言论,户部尚书张清表示了极大的认同,再次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熙宁帝:多好的孩子啊,就适合在户部发光发热,陛下您怎么就把他给弄到大理寺去了呢?
熙宁帝多铁石心肠的人啊,对张清哀怨的眼神视若无睹,反而看向反对的那位御史,那位正慷慨激昂地指责沈钰掉进钱眼里去了,浑身铜臭味,简直耻于同他一道入朝为官!
对于这样的指责,沈钰很是耿直地回复:“既然您不想同我站在一块儿,那就回家呗,眼不见为净。”
那御史差点噎死,熙宁帝心下暗笑,要不是穿上了这身龙袍,按他的性子,还得在一旁给沈钰鼓掌叫好。什么玩意儿,附属国就该要有附属国的觉悟,年年朝贡的时候就哭穷,用一点破烂从大楚这里换好东西,想得怎么就这么美呢?
熙宁帝不是元嘉帝,对自己国家的大臣都是想怼就怼,怎么可能像元嘉帝一样给这些附属国好脸色。尤其是这些附属国还时不时地搞点事情,能忍住没出兵,熙宁帝都觉得是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沈钰一句话差点噎死御史,让熙宁帝心下大呼痛快的同时,也让御史台的御史们回想起了当年和沈钰打嘴炮完败的恐惧。
不过那被沈钰怼的御史是新来的,不曾经历过当年御史们在沈钰手中惨败的教训,被沈钰这么一噎,这御史直接炸了:“胡搅蛮缠!有辱斯文!亏得沈大人还是状元出身,不曾想竟是这般市侩!”
沈钰对这种送上门找虐的东西并不手软,凉凉地看他一眼,好奇道:“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把东平月桑两国的王子敲锣打鼓地送回去,再给他们一堆金银珠宝当送别礼?”
这位御史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然而被沈钰这么一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年轻人好面子,被沈钰轻蔑的眼神一激,这御史登时扬高了脖子:“那是自然。我大楚乃是天.朝上国,何必跟尚未开化的蛮夷计较?眼下不便开战,将他们送回去,好让天下人知晓陛下的心胸是何等宽阔。”
沈钰心说要真这么干了,天下人只会嘲讽熙宁帝人傻钱多,人家都跑到国都来搞事情了,自己这边还倒贴钱热热闹闹把人送回家,哪家皇帝这么憋屈的?
这么想着,沈钰忍不住瞅了这个御史一眼,瞧着这货也眉清目秀的,只可惜,年纪轻轻,脑子就不好使了。
那御史被沈钰看智障的同情眼神一刺激,更加激动,不屑地瞪了沈钰一眼,继续朝着熙宁帝苦口婆心地劝解道:“陛下,倘若这两国国主发难,受苦的还是边疆百姓啊!”
沈钰就奇了怪了:“这话说的,他们动手的时候也没考虑过他们国家的百姓啊。我大楚兵强马壮,镇国公还在边关呢,他们要敢犯我大楚边境,镇国公就能踏破他的国都,还为我大楚开疆扩土了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这两居心叵测的逆贼说话,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等对方回答,沈钰又继续扣锅:“你可别忘了,丹平县主可是死在他们的阴谋诡计之下。不惩罚他们,永王的丧女之痛又该找谁报?”
沈钰真是烦死这种慷他人之慨的圣母婊了,嘴里口口声声地仁义道德,惯会占据道德制高点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牺牲,也不怕站这么高会被冷死!
经沈钰这么一提醒,众人突然反应过来,是哈,永王可是折了个闺女在这里头。哪怕丹平县主不受永王重视,那也不意味着永王就希望她去死,更何况丹平县主还是被人算计而死。真要把这两个搞事情的东西放走,这不是让永王与朝廷离心吗?
永王那暴脾气,能忍这事儿?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啊。
这么想着,众人的表情瞬间严肃了不少。
沈钰继续动嘴皮子,给了这位小年轻会心一击:“你口口声声为了大楚为了陛下,做的却都是让君臣离心的事,种种做派,本官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了!”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沈钰懒得理他,因为脸色阴沉的永王将这货拎了过去,阴恻恻问:“你的意思是,我女儿死了就白死,不能计较了?”
说实话,丹平县主名声臭大街,不少人心里还真觉得她死了是为民除害,这位御史心里对丹平县主也很是看不上,但他脑子再不清楚,也知道不能当着人亲爹说你女儿死有余辜,而是一脸正气道:“丹平县主一案,陛下已经给了补偿。再闹大,也只是让天下人看我们笑话罢了。”
永王“呵”的一声,反手就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你他娘的才是最大的笑话!瘪犊子玩意儿,真以为本王不知道,收了别人一点破烂东西就在这里乱放屁,真以为大家跟你一样蠢?”
张清等人听得不由皱眉,想当年永王也是个恪守礼仪的优秀皇子,这些年在雍州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竟然让当初那个翩翩公子变成了现如今这个不讲理的蛮子?
沈钰见张清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暗中翻了个白眼,绷着脸继续道:“害了我们大楚的县主,还想拿大楚的赏赐?真要这样,国库都得搬空。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要当好人,可知送出去的全都是老百姓的心血?”
事关国库中的银子,张清也紧张起来,不屑地“呸”了一声,“我们是满身铜臭不错,有本事你别用银钱,光凭雨露活着呀。”
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御史自寻死路,御史大夫一脸绝望,总觉得御史台的风水怕是不太好,不然怎么尽招了一些脑子有问题还特喜欢蹦跶的蠢货?
关于御史台的风水问题,沈钰没有任何兴趣。对于敲竹杠这活,沈钰则报了极大兴趣。与他志同道合的,还有张清大佬,两人严肃地给熙宁帝提建议:“这可是一国王子,赎身钱怎么都不能少,不然哪能对得起他的身份?”
最前列的傅大佬微微一笑:“谋害县主的反贼,岂能随意放走?谋害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还想回去?做梦!”
沈钰一愣,不回去不就没用了么?还在天牢白吃白喝浪费粮食。
张大佬比沈钰老练些,一下子就听出了傅大佬的言外之意,拍手道:“对!想回去,美得他!这不是赎身钱,是买命钱!”
沈钰目瞪口呆,敬畏地看了一眼傅大佬,默默献上自己的膝盖。钱照收,人不放,这等脸皮,是在下输了。
傅大佬笑得清风拂面:“话也不是这么说,等到他们在大楚反省几年,真醒悟知错了,再把他们放回去也行。”
沈钰继续献膝盖,能来当使臣的王子,都是受国主重视的。大楚扣上这两位王子几年,东平和月桑的其他王子便有了可乘之机。到时候再把这两位王子放回去……杀人不见血啊。
真是高!东平和月桑想挑起大楚内乱,傅大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陷入储位之争,乱上一乱,顺便再为国库添一笔进项,一举数得,给大佬点赞。
最终商定的结果,东平和月桑各给大楚百万两白银,东平再给大楚献上一万匹战马,月桑靠海,再给大楚进贡往年十倍的珍珠玉石。
这份赔偿可不低,对于这两个小国而言,算得上伤筋动骨,起码五年内不会有任何进步。五年后,两位王子回国,又将掀开另一场争夺战。这场内耗大戏,由傅卿珩大佬亲自编写,就等着五年以后热闹上演了。
至于两国国主答不答应?边境的镇国公已经按捺不住胯·下的铁骑了呢。
傅大佬写的剧本,就是这么霸气。
至于那个脑子有病的御史,熙宁帝直接让他滚回家去吃自己,滚蛋的时候顺便把之前收的好处全都吐了出来,还让人大肆宣传了一番。读书人最爱脸面,这等喜欢扯着道德大旗做武器的圣母婊更要脸,这一套操作下来,他哪还有脸在京城待,灰头土脸地收拾好东西滚去了老家。
沈钰破案有功,因着官位才刚升上来,不好再往上提,熙宁帝便赏了他一堆金银财宝,知道陆芜有孕在身,特地差了太医院一个妇科圣手和稳婆医女给沈钰,又额外给了沈家女眷一个三品淑人的诰命。
说来沈钰本身是三品官,最多只能给女眷挣来两个诰命。钱翠花怕家里为这事伤了和气,发挥了彪悍的性子拒绝了诰命的诱惑,把这两个诰命给了陆芜和李巧儿。现如今熙宁帝特赐钱翠花一个诰命,再加一幅亲笔提的“忠良仁厚”手书,那真是天大的体面,羡煞京中一众老夫人。
沈府。
钱翠花看着绣着鸾鸟的华丽诰命衣裳,整个人都愣住了,沈钰微微一笑,上前扶了钱翠花的胳膊,柔声道:“奶,您看,孙儿没有食言,给您挣了个诰命回来了。”
钱翠花想起当年沈钰的玩笑之语,伸手抹了抹眼,欣慰点头笑道:“是啊,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没想到,我一个地里刨食的老太太,竟然还有成为诰命夫人的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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