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的是,马上,当今也要倒霉了。
沈钰表示很期待,这两年恶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人作呕的小人到处蹦跶。要不是沈钰有傅卿珩和张清等人的维护,还不知道要碰上多少恶心事。就这,夏濯还想法设法地弄掉了沈钰一个侯爵。虽然沈钰也不大想要,但夏濯故意从中作梗刻意减轻沈钰的功劳还努力找沈钰的茬,这就很让人火大了。
这回的功绩,真要论起来,沈钰也能捞个爵位。不过沈钰同样不稀罕当今给的爵位,这次把先太子带进京,皇位都得换个人做,这样刺激的事,不比看当今反复无常优柔寡断的行事爽得多?
先太子也是个聪明人,见沈钰陷入沉思便猜出沈钰是在想怎么安置他的问题,顿时淡然一笑:“沈大人不必忧心,青州的官员并不曾见过我。就连齐王府的家眷,也只是齐王世子与长孙进过京。如今已经过了两年,小孩子长势又快,估摸着他们也无法认出我来。大人若是觉得不妥当,便让我当小豆包的书童一道进京便是,反正当年我与他也一同读书,不碍事。”
沈钰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要委屈殿下了。”
“沈大人言重了,这有何委屈?”先太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这两年在仇人的眼皮子苟且偷生,我不也撑过来了?”
沈钰无言,半晌才道:“殿下长大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要是还长不大,我也活不到现在。也不知父皇泉下有知,会不会高兴?他当年可是成天担心我太傻,容易被别人糊弄。”
沈钰想到先帝当年的跳脱模样亦是一笑,又逐渐红了眼眶,斟酌了片刻才看向先太子,认真道:“臣以为,作为父亲,先帝会为殿下的成长心疼。而作为帝王,他会因此感到欣慰。”
先太子猛然落下来泪来,赶紧转过身抬袖擦掉脸上的泪水,强笑道:“让沈大人看笑话了。”
沈钰却是一阵心疼,眼前这少年脸上尚带着婴儿肥,身量同小豆包相仿,却遭遇了这世上最绝望的事。沈钰顿时父爱泛滥,一个冲动上前握住了先太子的手,激动道:“殿下您受苦了!”
人的情绪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受了伤要是没人安慰,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舔舐伤口还能坚强地撑过去,而一旦有人来关心安慰,就会不由自主地软弱下来。先太子就属于这个情况,早先要在下人面前维持自己太子的尊严,哪怕有再多的苦难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去。可是沈钰和其他人不同,因着先皇的缘故,太子是把沈钰当成长辈来看的。如今感受到了来自沈钰的真切关心,太子顿时绷不住了,靠在沈钰肩上崩溃大哭,几欲昏厥,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钰轻轻地拍着太子的后背,小声地说着安抚他的话,耐心地等着他发泄完所有负面的情绪。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太子哭累了,渐渐收了声。屋里伺候的人早在太子红了眼眶之时就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沈钰见太子哭得十分狼狈,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擦了眼泪,又倒了杯茶,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后才放在太子手里,温声安抚他:“喝点茶暖暖嗓子,哭出来也好,气大伤身,发泄出来后心情能好上些许。”
太子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还请大人稍等片刻,待我简单收拾一番便跟大人回青州。”
“殿下,老奴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好了,您不必费心。”
沈钰循声望去,入目所见的,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当年沈钰去上书房接小豆包时,看到过这位几次,应该是先皇后身边伺候的太监。怪不得他们要以祖孙相称还假装重病,太监的嗓音和普通人还是有所区别,有心人一听就能听出来其中的蹊跷。能带着太子在齐王的地盘上安安稳稳待两年,这位公公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二人的视线交错一瞬,沈钰微微点头,对方则恭敬弯腰,郑重地行了一礼,恭声道:“沈大人高义,先皇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会欣慰当年与大人之间一番深厚的君臣情谊。君敬臣忠,大人之忠义,当流芳百世!”
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彩虹屁张嘴就来。沈钰回以一笑:“沈某只做自己应做之事,当不得公公这般夸赞。”
太子上前扶了他,温声道:“张公公不必如此,沈大人公正廉洁,自然不会不管我们。”
沈钰受不住这对“祖孙”的猛夸,赶紧转移话题:“殿下若要与我一同去青州,为了不引人注目,不宜带太多人。这一路上,要委屈殿下了。”
太子更加有决断,“大人不必忧心,此次去青州,只我和张公公二人跟着大人,其他人都留在府里,以掩人耳目。”
沈钰一想,这位的身份就是个大炸.弹,越少人关注他越好。
于是张公公再帮太子修饰了一下五官,掩去白皙的肤色,又调整了一下眉毛,再加上太子刻意做出的畏缩之态,整个人的气质神态与方才大不一样,哪怕是齐王在世,迎面撞见太子,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张公公依旧装出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对外只说怕自己撑不住,想到还有一个远房亲戚在青州,趁此机会同沈钰一起去青州找人,将“孙子”托付给对方。因走得匆忙,府上的护卫都留着看家,等他们传来确切的消息再过去。
到时候去了青州,张公公顺理成章“病重不治”,沈钰怜惜他尚未成年的“孙子”,把孩子养在身边,同大儿子一起读书也就说得过去了。
而沈钰此番进京是领赏的,也该带着快长成的儿子见见世面拉拉人情,儿子身边再跟个小伙伴,没毛病。
沈钰对此表示非常满意,有了这样掩人耳目的借口,就意味着他的北上之行会少许多麻烦。
沈钰多带了两个人回青州,俞成他们听说了也没什么想法。反正沈大人菩萨心肠乐于助人是所有青州百姓一致认定的事实,现在顺手帮助一对祖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于是,太子二人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跟着沈钰进了青州。
刺史府。陆芜和两个孩子正翘首以盼等着沈钰回来。虽然平叛胜利齐王伏诛的消息已经传来,但没有亲眼见到沈钰,陆芜哪里能放得下心来?
现如今见沈钰活蹦乱跳安然无恙的轻松模样,陆芜的脸上才有了笑意,连忙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钰。倒是小豆包,眼神往站在沈钰旁边的太子扫了好几次,先时还目露迷茫,而后脸上便浮现出震惊之色。
沈钰见状,生怕小豆包当众叫破太子的身份,赶紧上前一手握住小豆包的手使劲儿捏了捏,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肩笑道:“怎么,高兴傻了不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黏包有没有胡闹?”
小豆包的关注点成功被带偏,下意识地开始回答沈钰的问题。沈钰便顺势揽着小豆包往书房走去,陆芜心思细腻,已然察觉出一丝不对,眼神在太子二人身上转了个圈,客气地招呼了一声,自然而然地领着他们跟在了沈钰后面。
直到几人进了书房,小豆包才住了嘴,惊讶地看着太子,结结巴巴道:“殿……殿下,真的是你?”
太子很是大方:“看来你对我印象颇深,我都扮成这副模样,你竟然还能认出我来。”
小豆包见太子承认了他的身份,立即兴奋地蹦了一下,而后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太子的手臂,激动道:“太好了,殿下您还活着!当年听说东宫走水的消息,我还偷偷哭了许久。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再见之时!”
果然是亲父子,激动起来都是一个样。太子笑着拍了拍小豆包的手,温声道:“以往你给我做伴读,这回咱们的身份得换一下,我来当你的伴读。”
“这可不合规矩。”
“现在还讲究什么规矩,我正要趁此机会上京。”
陆芜懂了,小豆包也听懂了,严肃点头保证:“殿下放心,我一定不会透露您的身份!”
很快,京中让沈钰等人进宫复命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俞成早就押好了齐王府一干人等沈钰的吩咐,沈钰也就顺势带上了太子和扮成哑奴的张公公。因着接下来会有一场宫廷政变,陆芜和小黏包也和沈钰他们一同出发。
一路提心吊胆,总算是平安到了京城。
沈钰回家后偷偷松了一大口气,而后一路奔向傅府,对着傅大佬诉苦:“您这回可差点吓死我了,这么大的消息,您就不能先透点口风给我吗?”
傅大佬瞪了沈钰一眼,“我这可是好心送了你一场泼天的富贵,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大功劳,你还好意思抱怨?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钰无奈,想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腥风血雨,忍不住问道:“那位已经进京,接下来,您有何打算?这回您总能透露点消息给我吧,好歹我也出了大力不是?”
可别再突然放个炸.弹吓死一堆人了,把对手吓死也就算了,无差别攻击误伤队友那就过分了!
第147章入阁
沈钰的心还悬着一半,虽然齐王已经伏诛,但当今在皇位上也坐了两年多,先天的身份压制下,哪怕先太子进京,要夺回皇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傅卿珩却十分淡然:“我若是没做好完全的准备,怎么敢让你带着太子殿下进京?”
这云淡风轻的口气,仿佛说的是“这茶有点冷了再换一杯吧”,轻描淡写,哪里像是在讨论和皇帝正面刚的样子。
大佬果然是大佬。
沈钰虚心求问:“不知大人有何准备?”
傅卿珩老神在在:“莫慌,到时你自然会知道。”
最烦这种说话说一半卖关子的人了!沈钰眉头一皱,又听见傅卿珩继续说:“放心吧,之后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了。说实话,要不是你主动请缨去青州,齐王和夏濯又一直盯着我,我也不会把迎接太子回京的重任交给你。如今你已经完成最要紧的一环,接下来的事,以你的身份和资历,还没有插手的资格。”
提到这种论资排辈的事儿,沈钰还能说什么?他年纪轻他主动闭嘴,这帮能年纪能当他爷爷的大佬,都是祖宗。
傅卿珩见沈钰一脸郁闷,忍不住轻笑出声,温言安慰他:“不用这么气愤,事定之后,也不会有人再对你说这句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沈钰不由一脑门问号。
傅卿珩眼中的笑意更深,接着解释道:“太子若顺利拨乱反正,你当为首功,加上平定齐王之乱与剿灭海贼的功劳,足以让你入阁了。”
这个未来可真美好,说着说着自己就成了阁老大人了。沈钰忍不住沉醉了一下,然后又郁闷了,“能行吗?我才刚过而立之年,会不会有人拿我年纪轻说事,不许我入阁。”
到时候当个阁老候选人更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点错都不能犯。没有阁老的权利,还要用阁老的能力和操守严格要求自己,那简直能把人给憋屈死。
傅卿珩则哈哈大笑,半晌才道:“你就放心吧,当年我入阁之时也不过三十五岁,同样有人拿我的年纪做文章,我不也照样入了阁?以你之能,原本去年就该入阁了,奈何圣上不同意,只能作罢。若是太子事成,以他对你的好感,难道还会阻止你入阁不成?到时候怕是迫不及待地让你取代我的位置咯。”
这话沈钰可不敢随便乱接,只是笑道:“大人说笑了,此事大人才是居功至伟,殿下怎会有如此想法?”
傅卿珩却不在意地挥挥手,淡笑道:“若是殿下当时年纪再大一点或许能够理解我的苦心。不过当初殿下被我送去晋州时还不到十岁,正值家破人亡之际,又被我送到仇人的封地,想来殿下心里亦是恐惧万分。如今殿下顺利归来,虽然知道当年我确实是一番好意,但隔阂已生,我也不强求。长江后浪推前浪,有你们这一帮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接替我们的位置,我只会觉得欣慰。”
沈钰深受震动,这样高尚的思想境界,便是所谓的士大夫的品格吧?当真令人心折。
傅卿珩又是一笑,“为何这般看着我?人呐,不服老不行。后继有人总比底下一帮子废物强,有了你们这一批俊彦,至少能再保大楚兴盛五十年。盛世可期,老夫只觉得幸运。”
沈钰重重一点头,郑重承诺道:“下官受教,日后定然也会像大人一般,心怀家国天下,不因个人私欲而罔顾大事。日后有想入我门下求学者,同样要怀有此等信念。”
“那,便是我大楚之幸事!”
沈钰不由泪目,发自内心地说,沈钰对傅卿珩的观感实际上比这对几任帝王的印象都要好。元嘉帝是个明君,只可惜没接触几年他便病逝了,之后的四皇子也是一样,现在的六皇子,那就更不用说了,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他了。
而傅卿珩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就把沈钰当成继承人来培养,教会沈钰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在不同时期该怎么做出不同的应对。元嘉帝和四皇子执政时,他敢想敢说,还能圆融地处理各部关系。轮到六皇子掌权,面对夏濯那只到处恶心人的蛤.蟆,他堂堂一个首辅也能放低身段。
如今看来,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恰当。待此间事了,他又是那个简在帝心的首辅。又因帝王年幼,傅卿珩手中的权利会比以往更大。
做官做到这个份儿上,那才是真正的厉害。
接下来,傅卿珩一系列天秀的操作更是让沈钰明白了大佬的可怕之处。
宗正亲王,九门提督还有禁卫军统领,竟然在先太子出现后,通通都站在了先太子这一边。这要不是傅卿珩的手笔,沈钰就干脆承认自己智商不及格得了!
正因为知道这些,沈钰才更为震惊,尼玛这文臣武将都齐活了,还有负责宗室的宗正亲自出场怼不孝子孙,这样的配置,那就是随便换皇帝的节奏啊!哦太过震惊差点忘了,这回确实是要换皇帝来着。
gu903();朝堂半数之人倒戈,更重要的是军队竟然大多数也脱离了当今的掌控,要改天换日才能这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