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也不好跟他掰扯,以为又是新的什么顾忌,只好赶忙岔开话题遮盖自己的蠢动作:小倩,那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路边书上有果子,要不我去摘两个。他挠挠脑袋,不然我们也没有香,有点不成规矩。
这孩子就跟聂小倩的坟杠上了是不是,陆潜眯眼睛:不用了,我们还是趁着天亮早点赶路吧。
宁采臣以为他嫌麻烦,立刻着急了:怎么能如此草率,只要一小会,小倩
自从昨晚上说互称姓名之后,一大清早宁采臣就一直小倩小倩地叫,叫的陆潜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可偏偏没法反驳,只能答应下来。此时他面上不耐更明显:真的不用,不需要。
宁采臣看他暗沉下来的脸色,又似乎是不舍地看一眼身后的墓碑。
虽说是同一个人,但他现在明显应该紧着能说话的面前鬼来,所以宁采臣立刻狗腿地点头:好,既然要赶路的话我们那就只能先走了。
陆潜:
燕赤霞站在身后,盯着陆潜看都没看那个墓碑一眼,转身回去又瞄一眼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眼神微微变化。
写的是聂小倩的名字啊,可聂小倩只是一个代号,不是吗。
燕赤霞眉毛动动,心下有了自己的考量。
宁采臣的家就在不远处,只需要翻过一座山也就到了。
一路上,陆潜懒怠走路,也就毫不避讳地挂在燕赤霞的脖子上,甚至有时还会意有所指地看看宁采臣的反应,对上对方落寞受伤的眼眸,陆潜也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
他还不想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报恩,自然也不想宁采臣对他产生其他方面的情绪,要是能趁早扼杀在摇篮里就好了。
可惜
宁采臣似乎有着文人之间的通病,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愈挫愈勇,一路上,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只为和陆潜说上两句话。
他背着书篓跟在燕赤霞的斜后方,关心地问道:小倩是不是累了,这正午的日头正大,你真的不用歇息一会吗。
陆潜死无数次解释自己不需要避忌阳光,但看一眼他因为尽量想要跟上燕赤霞脑门上遍布的汗水,戳了戳燕赤霞的肩膀凑上去一张脸笑嘻嘻问:你累不累,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走。
本来想说还能继续走,但看着挤眉弄眼不停跟自己示意的陆潜,回头看已经明显坚持不下去的宁采臣,点了点头。
不愧是面瘫,自己这一路上已经够关心宁采臣的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得误会,这好人还是让他做吧。
宁采臣呼出一口气,他的身体已经快超过极限了,但一直没有主动提起休息,他不想拖后腿。
陆潜紧紧凑在燕赤霞的身边,抽空随意地说:下次你要是累了就直接说。
宁采臣立即摇头:我没事,不过犹豫一瞬,又欲言又止。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陆潜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不舒服就尽早说,别耽搁了行程,能赶在天黑之前到更好。
也没什么,就是小倩你刚才说要赶路,其实我家距离这里很近,只有大半天的路程,小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问出口之后,宁采臣慌张摆手,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吧。
毕竟小倩在那所古庙里被困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得了自由之后定然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吧。
陆潜和燕赤霞对视一眼,摇头: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到了之后想先找个地方住。
为什么要找地方!话音还没落,看到陆潜被他吓得向后退了两步瞪大眼睛看他的模样,宁采臣就意识到自己过度激动了,赶忙放低了声音说道,小生家里还有几间空房,若是燕兄和小倩不嫌弃的话他小心翼翼抬脸看陆潜,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引得对方反感。
谢谢,但是不用了。在宁采臣脸上看到熟悉的落寞,次数多了陆潜也没有最初那么愧疚了。
他只是淡淡地解释说,你不要多想,即便不是嫌弃,但到底我是一只鬼,住在你们家不太合适。他抿了抿唇,龇牙咧嘴刻意说的严重,我身上的鬼气会带给周围的人,你这样的青壮年影响还不算多,但老人妇孺是绝对要远离的。我知道你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和你生病的妻子,我是万万不可到你家的。
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妻子,宁采臣面色巨变,他知道聂小倩对自己的事情是无所不知的,但之前压根忘了自己家中的妻子。
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但陡然被提起来宁踩车面色惨白,由心底隐隐升腾起心虚感,不敢说话只能一直用眼睛偷偷瞄着陆潜的脸色。完全没发现他有其他情绪,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放松但又忧愁。
他没有询问自己关于妻子的事情,不也正是因为不在乎吗。
虽说宁采臣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可他却偏偏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宁采臣悄悄用与余光打量着不远处和燕赤霞说说笑笑的陆潜,心底的那点沮丧烦闷拨云见日瞬间消散。
既然命格上都说了聂小倩是自己的贵人,那不正证明两人有缘吗,既然有缘,即便还没有心意相通,那也只能是时机未到罢了。
宁采臣重重点头,是的,等时机成熟小倩自然会
十年寒窗,一朝高中。不管什么事情,难道不都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只要他拿出诚意,两人最后一定会修成正果的。
准备吃干粮的时候,燕赤霞出去找水,陆潜靠在一颗大树下无聊的揪着青草玩。宁采臣见状磨蹭过来。
陆潜抬脸对上他看的专注的目光,浑身发麻,这两天宁采臣有意无意总是找自己说话,有点烦人但毕竟人家刚帮助过他也不能表现太明显,只能硬着头皮: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宁采臣摇头,可他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潜,嘴巴一张一合分明是有话想说。
陆潜四下看了一眼,燕赤霞还没回来,他生怕宁采臣选这个时候跟他说点私人的事情,便一直忍着也不主动问,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揪草草。
可半晌后,他终于忍受不住宁采臣粘腻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转脸,咧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宁采臣微微低垂着脑袋,脸上闪过一抹暗淡之色,立刻又抬起来,故作轻松:也没什么大事。在陆潜张口之前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声音略显沉闷地补充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跟燕兄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问了,可细细回想起来,上次对方好像根本没给一个确定的答案。要是不彻底弄清楚的话,宁采臣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甘心的。
看他脸上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色,陆潜眼珠子一转,手上一使劲,一株绿色的杂草连根而起:上次我不是说过我救过小时候的他吗。
对,就是这个,他之前一直以为两人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可现在朝夕相处之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陆潜眯着眼睛,脸上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在遇见他之前,我一直和一群鬼怪集体生活在那座古寺内,阴森冰冷是我生活的全部,虽然我没害过人,但我目睹的命案也有成百上千起,甚至每时每刻眼前都是血腥的红和刺鼻的铁锈味。提起这些个,陆潜情绪也被带动起来,脸上三分真七分假地无奈叹一口气,幸好遇见了他。
他眼底流露着庆幸和高兴,为了救他,我几乎损耗了四分之一的性命,我当时还算自由,为了报答我,我便搬去跟他一起住了。
陆潜脸上的笑容干净又美好,还带着未来生活的憧憬:后来的你应该也能猜到,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份,以及我依旧徘徊在人世间不能离去的原因,他得知我需要还清你的恩情之后,便主动要求陪我一起。
他语气间带着苦恼:不过他比较迟钝,我也一直没告诉他我的真实想法,所以他冲着宁采臣难得孩子气地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所以上次跟你说的,这个算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吧,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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