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芷好整以暇的坐在一张老爷椅上,左腿搭在右腿的膝盖上,双手交叉在一旁,冲着走过来的薛清灵露出了一个不太友好的笑容。
薛清灵被他娘笑得后背一阵寒气窜上来。
薛清灵悄悄的往后小退了一步,把手背在后面,试探的问道:娘,你怎么坐这了?
柳玉芷皮笑肉不笑,声音开始变冷:清灵,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你老老实实跟娘说,你今天做了什么好事?
薛清灵心下一抖,讪笑一声:没做什么啊,我就是让董哥儿帮我从家里的池子里抓了两条鱼。
什么?柳玉芷惊讶出口,原本的两条温柔的柳叶细眉变得狰狞了起来,她咬牙切齿:是吗?你还偷了娘养的鱼?
跟他爹薛遇一个狗德行。
薛清灵: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自己主动暴露了。
娘啊,您养的鱼味道真好,又鲜又嫩,清灵路过池子,看见里面的鱼长得太好了,情不自禁的嘴馋了,所以就抓了两条呗。
柳玉芷心里冷笑了几声,还有呢,你给娘交代清楚,你还做了什么好事?
薛清灵心虚极了,小小声道:我还顺便摸了一把茶叶。
说大声点!
就、就抓了一把茶叶。
你抓得是一把茶叶吗?你抓得是娘的心肝。
薛清灵厚着脸皮道:娘,你的心肝是我才对啊。
你再犟嘴!薛清灵,你老老实实把娘的茶叶还回去。柳玉芷努力深吸几口气,才压抑下怒火,她今天刚回家,就发现自己的心尖尖茶叶少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对方随手这么一抓,就是上百两银子,更别提这种好茶,是有钱也难以买得到的。
柳玉芷一年才得那么十几二十两顶尖茶叶,卖出一半,自己留一半,她是个好茶之人,虽然书读不懂,但是读书人的各种风雅之事,薛夫人可是十分热衷的。
那上等顶级的祁方碧茶,味道极佳,柳玉芷这个守茶奴,只有在重要的日子上,才舍得用上一小撮。
薛清灵的随手一抓,已经是无数个一小撮,可没把柳玉芷心疼坏了。
薛清灵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他脚上穿着一双银白色的长靴,靴尖在这样的夜里看得并不明晰,白色的衣摆随着夜风轻轻的翩飞了一下,半晌后薛清灵才鼓起勇气道:娘,已经还不回去了
柳玉芷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质问道:你拿娘的茶叶做什么去了?
也没做什么啊就、就是做菜。
柳玉芷只觉得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着实被对方口中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她难以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做菜了。
做菜?
柳玉芷的表情龟裂了,嘴角一抽一抽的,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半晌后她才破口而出:好啊你啊,薛清灵!你牛嚼牡丹!你焚琴煮鹤!从小到大,娘就是教你这么糟蹋东西的?
我没有
你没有?柳玉芷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语调也变得越发的严厉,带着讥诮和出离的愤怒: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气娘的对不对?
我真的没有
去!去祠堂里给我跪一晚上好好反省!
薛清灵老老实实的在薛家祠堂里跪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一双眼睛下面全是青色一片,他强行打着精神,在小艽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去医馆。
昨夜气性上头,罚自家最疼爱的小幺儿去祠堂里跪了一晚上,柳玉芷当时就后悔了,可又拉不下脸来,她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冷静下来后,便意识到那几两茶叶也不过是死物,远远比不上小儿子在她心底的地位。
一大清早的起来,柳玉芷赶紧就差人去祠堂里把人唤回来好好休息,想到对方跪了一晚上,她这个做娘的心疼死了,叫人把小少爷送回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夫人小少爷跪了一晚上后,又往医馆去了。
什么?他去医馆了?柳玉芷拿着手上的银梳,蓦地想起自己昨天说得那些伤人的话,心里一酸,一向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和迷茫,她喃喃说道: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呢?
去等小少爷回来了之后,把这几两茶叶给他送去。从自己的宝贝顶尖祁方碧茶里又倒出了三两,柳玉芷嘱咐身边的小丫鬟,等之后送过去。
剩下的那些祁方清茶,柳玉芷小心翼翼的包裹好,放进了一个大箱子里落了锁,把锁上的钥匙取下来后,她把钥匙藏在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柳玉芷叹了一口气,隐隐的愧疚飘上心头,她心想既然这孩子喜欢用这茶叶,那就随他去吧。
只是,医馆的事,终究还是不能纵容他。
这回春堂医馆里没有大夫,已经是临安城内人尽皆知的事情,清灵他这样苦守医馆,又能坚持多久呢?
对方能请到的大夫,已经全数被柳玉芷差人打发走了,柳玉芷估摸着对方再也无计可施,便彻底放下心来,正巧这一两个月,最是采茶贩茶的忙碌时节,柳玉芷要去茶园里待上两三天处理事情,腾不出时间回家,她家的小幺儿苦守着个没大夫的医馆,除了偶尔卖点粥外,应该是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柳玉芷放心的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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