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预料到了这样的天气,裴疏早先做了一些舒气醒脑丸带在身上,这舒气醒脑丸就跟小糖豆一样,冰凉冰凉的,吃一粒能够清神醒脑,在这样闷湿的最是舒适。
裴疏把这瓶药丸给这些婆子吃了之后,她们个个都觉得身体爽利多了,脑袋里缓缓沉沉的感觉消失,张夫人见这药丸功效不错,也跟着吃了一粒,如此闷的日子吃上一粒,果然舒适多了。
于是在张员外来之前,裴疏又卖了几瓶药出去。
那张员外被请过来的时候,那叫一个万般不情愿,他好好的一个健康大男人,哪里需要诊脉治病,给他家夫人看过就算了,怎么还要给他来看病,如果不是他的夫人一直催促,张员外根本就不想过来。
一到了夫人面前,张员外还埋怨着:我这正要出门做生意呢,你又把我叫过来耽误时间,我又没病,有什么好诊的?
这裴大夫如此年轻,他真有本事吗?
裴疏在一旁打量过张员外,突然似有所悟,点点头,觉得这种不愿意诊病的,往往就是比较心虚胆怯的这一瞧,果然不就是那方面有点毛病嘛。
裴疏给极其不情愿的张员外诊过脉后,就请对方去单独的房间里医治,因为张夫人给钱给的大方,小裴大夫也比较尽职尽责,服务周到,不仅给人用笛子刺激了疏通了经脉,还给针灸了一次至于效果嘛,总之对方是言笑晏晏送他出来的,还硬塞了一张银票。
这药方子我跟夫人会按时吃的,小裴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裴疏走的时候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给男人治这种隐疾真的很赚钱。
等裴疏带着薛清灵要回医馆的时候,却又听张夫人那边请他去临安城某大户人家何家去给他家的人诊病,何家最近有一门远房亲戚过来,不知怎么的,似乎生了病,要请有名的大夫过去医治,去了好些大夫,都没给治好,何家那边听说张家这会儿来了个大夫,便邀着过去诊治一番。
裴疏想着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去不远处的何家走一趟吧。
他与薛清灵一起坐着马车到了何府,在马车上,裴疏摸了摸薛清灵的头,问他累不累,薛清灵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累。
薛清灵今天兴奋着呢,这可是他第一次出诊,虽然给人诊病的人不是他但他也很是开心的。
他最喜欢的人给别人诊病,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他给人治病了
就是今天的气候不太好,薛清灵掀开车帘子看外面,又是一股潮闷的热风,吹得他赶紧把车帘子给放下了,双手抱着旁边人的手臂。
到了何府门口,他们俩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看见何府里有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大夫跑了出来,这个人薛清灵认得,是临安城的一个郎中,也不属于哪家医馆,就是独自给人诊病,医术还算不错,有病人的大户人家,便会请他上门诊治。
那大夫跑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他们,也不急着走,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你们也是过来看诊的?
是啊。
别浪费功夫了,治不了的治不了的
裴疏好奇了,出声问道:那是什么病啊?
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啊说完了之后,那个背着药箱的大夫离开了。
裴疏与薛清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走进了何府,何府的下人听过他们的来意后,就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小院子里,应该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处,想来那得病的,可能是一个女人。
裴疏用的是可能这个词,因为他也没见到病人,留给他的,只是一条丝线罢了。
原来是要求悬丝诊脉啊
第58章烫手
窗外浓云重重,天色蓦地暗下了些许,屋子里点着熏香,袅袅的白烟在熏炉上幽幽往上窜,雕花窗格处一条软金色的丝线牵扯而出,在这样或明或暗的光线下,这丝线显得并不明晰,仿佛一眨眼过去,就看不见了。
裴疏被一个穿粉衣的丫鬟请到了椅子前坐下,他坐下后,那丫鬟便走到他的身前不远处站定,并且时时目视着他。
这样沉闷的天气里,已经送走了好几个大夫,却都不如人意,小院里的人跟着心烦意乱,荷香原本还神色不耐着,但在裴疏的那一刻时,却是眼前一亮,对方一身翩然如仙的白衣,绸缎一般的浓黑色长发齐整的落在胸前肩后,一身文人雅士之风,浑身俱是水墨二色,让人觉得风雅无双。
他纤长的手指搭在软金的丝线之上,却是姿态优美,先是右手缓缓抬起,宽阔的袍袖泼洒下来,他轻轻的揽了一下袍袖,仿佛在抚琴一般,指间波动起琴弦,仿佛下一刻,那软金的丝线中便能传出雅音。
荷香瞧见眼前的场景,在最初的惊艳过后,便只剩下了恼怒。
不曾想这般的人物,居然也过来沽名钓誉,之前送走的那几个大夫,不是摇头说不行,便是信口胡猜,诊断出来的脉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亏得让主人家赶出去,就不知道眼前这位白衣大夫,能诊出什么样的脉象。
薛清灵坐在附近圆桌前的一张小凳上,他手上拿着一本小册子,那书册翻开了一半,摊平在圆桌上,桌子中央摆着茶壶杯盏,他身后便是袅袅的熏炉。薛清灵直直的往前面看,盯着端坐在那的白衣人背影发怔,脸上的神情又是踌躇又是紧张,仿佛此时在那悬丝诊脉的人不是裴疏,而是他自己。
裴疏在去诊脉前把这本小册子给了他,让他在对方看诊的时候打发时间,并且裴大夫还说,他诊断完了之后,还要根据册子上的内容来考他。
但是薛清灵这会儿坐在这里,哪里还能腾出心神去看什么小册子。
他极力放轻了自己的呼吸,目视着前方人的背影,静静的等待结果,外面的天色似乎更加偏暗了。
裴疏闭上眼睛,凝神静气,食指搭在软金色的丝线上,通过手上的丝线,感知到丝线另一端人微弱的脉搏,当然同时,他也在调动五感,在这样安宁的环境中倾听细微的响动,因为相隔不远,而他自己内力深厚,他其实能很清晰的探查到那边人的气息。
说起来,搞这种悬丝诊脉瞎折腾的,大多是因为病人不方便见大夫,估摸着是因为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再加上这个小院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是女子的住处,来这里的大夫,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三分,这寻诊的人肯定是个女人。
普通的大夫想要通过丝线来准确判断脉象,还真没有这样的水准。给病人治病问诊,其中望闻问切四个字,前三样亦是同样重要,光凭脉象诊断就算了,还要加上悬丝诊脉,要求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裴疏坐在这里,留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听见了四下的声音动静,嗅得到一些隐藏的气味,能探查隔壁人的气息,已经比别的大夫要强上许多,裴疏思量片刻,倒也能把丝线另一边人的病情猜个七七八八。
一般的大夫来这里坐下,光是看到丝线可能就是心里一慌,而后收拾心神,留心诊病,见到这布置环境,先入为主便猜测到找他来诊脉的人是个女子,所以,哪怕不能准确判定脉象,也会往相关方面的内容去猜测但是,反之,从患者的角度来看,这大半天估计有好些大夫过来诊断过,全都没什么结果,甚至还听到过荒谬的诊断,那么这样几次三番过后,肯定会对之后的大夫也同样充满不信任和试探。
所以,裴疏坐下来的时候就在猜,此时丝线另一头坐着的人,大概率不是最终来求医的人。
反向思维一下,可能是个男的。
裴疏凝神探查过后,嘴角轻轻一笑,也确实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