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好不容易回一趟尚书府,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不太适合罢。”李嬷嬷黑着脸,压根不怕徐鸾凤的威胁,她不是不了解徐鸾凤,会忍的软骨头罢了。
“陈副将,劳烦你请嬷嬷跪下。”徐鸾凤笑眯眯开了口,她已经给足了李嬷嬷脸面,她不爱惜,就不能怪她了。
陈副将极为看不惯李嬷嬷的老脸,今日王妃娘娘若被落了颜面,那就是当众打景王府的脸,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一把抓着李嬷嬷的领口,像提小鸡一般将人提到徐鸾凤面前,然后用剑柄往李嬷嬷膝盖窝敲了一下,只听得“扑通”一声,李嬷嬷便跪了下来。
李嬷嬷被这一举动吓白了脸,整个人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嬷嬷,许久不见,您还是如此硬朗,若是不想跪下,要不坐着也行,您觉得合适吗?”
徐鸾凤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嬷嬷,笑得乖巧无害,李嬷嬷以前见惯了这张笑脸,如今不知为何,背后莫名发寒。
“王妃娘娘,老奴……老奴方才不是有意冒犯您,王妃娘娘大人大量,不会同老奴计较的。”李嬷嬷端着身子,气得直发抖,她自从伺候越氏以来,从未受过这般委屈。
然而徐鸾凤是主,她是仆,就算是让她死,她也不能说一个“不”字,此次她是真的低估了徐鸾凤。
“瞧瞧,不愧是大夫人教出来的人,一顶高帽子盖过来,我如何下手责罚?不过好在,我不是那等大量的人,你也没资格不让我计较。”徐鸾凤微微移动朝前走了几步,一脚摆在李嬷嬷的手掌上,她看着李嬷嬷痛苦的脸,心里大快无比。
以前在尚书府时,李嬷嬷总是会用这只手拿着木板打她手心,昨日是因为顶撞姐姐,今日是不懂规矩,总之处处同她过不去。
她以前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最后到底是明白,因为李嬷嬷是越氏的人,只要越氏不顺心,她就会挨打。
徐鸾凤加重力度,李嬷嬷痛得叫了一声,她看向徐鸾凤的眼里皆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徐鸾凤会当众如此对她。
她刚想开口,就被云瘦往嘴里塞了厚布条,又被徐鸾凤身后的丫鬟抓着双手,整个人压根动弹不得。
徐鸾凤微微后退,朝着云瘦点了点头,继而又转身对周围行人道:“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不过是家中琐碎小事,这天气热,我请大家喝茶。”
云瘦笑着上前给周围人发了赏钱,他们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人家要教训下人,是在打发他们离开罢了。
不过众人也乐意,有热闹看还有钱领,这种好事可绝没有的。
徐鸾凤待众人散的差不多了,继而便朝着云瘦道:“拿着板子打够二十下,然后将人送去医馆,用最好的药医治。”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子,这是她从越氏身上学来的经验,如今知行合一,越氏看了应该欣慰。
云瘦笑着点头,拿着木板摩拳擦掌,能亲自责罚李嬷嬷,她想了好几年,这下她能好好出出气了。
“陈副将,此处就劳烦你守着,若有不长眼的东西,一并拿下。”徐鸾凤说罢,便带着丫鬟婆子进了尚书府。
她身后传来木板打在李嬷嬷嘴上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李嬷嬷的哀嚎声,让她不由想起十岁时,和两个姐姐起了争执,李嬷嬷拿着木板打她的手心。
她那时哭得极为厉害,祖母外出,没有任何人为她撑腰,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全世界被抛弃的人。
前世的她,在尚书府时有祖母照顾她,她生活好过了一些,嫁了人有景王在,旁人不会为难她,可她也就止步于攀附别人而活。
如今重来一世,她深刻体会到,自己有权力和地位,是多么重要的事,她既然占着优势,那就一定要好好把握,起码能将那些欺她辱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第33章祖母
徐鸾凤带着人进了尚书府,直往徐老太太的院内而去,此时尚书府的丫鬟婆子看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疾步走来,皆惊了片刻。
少女眉眼微冷,长发梳成飞云鬓,珠钗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身着一身粉白齐xiong襦裙,用的是司锦局的绸布,镶嵌在裙摆间的金线随着走动,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们细细打量了好久,方才认出来人是景王妃。
眼尖的丫鬟见了徐鸾凤,连忙朝着她行礼,徐鸾凤并未理会,只冷着一张脸,她在此处生活了十几年,早就看清这些人的面目。
上一秒对你笑着,下一秒就能露出恐怖的獠牙,这深宅大院,原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徐鸾凤从中领略极多,
徐鸾凤细细打量着尚书府,布置摆设如同一年前一般,花草树木生长茂密,后院池子里的莲花开得正好,如她出嫁时那般欣欣向荣。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如今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那个只会躲在祖母身后,背黑锅的软弱小姑娘已经死在前世了。
一路上并未有人敢阻挡她,毕竟前一个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如今正跪在外头挨巴掌,这里人人都是耳报神,她不会给别人脸面,因为他们不配。
徐鸾凤畅通无阻走到徐老太太门口,便看到有个嬷嬷守在那处,那个嬷嬷见了徐鸾凤,身形顿了顿,揉着眼睛看了好几次,确定真的是徐鸾凤,脸上扬起了笑意。
“于嬷嬷,您还好吗?”徐鸾凤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嬷嬷,她是祖母身边的贴身嬷嬷,为人和善,对她极好,是除了祖母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于嬷嬷闻言静了半晌,忍着激动之意,好似不信一般道:“王妃回来了?”
“我回来了。”她回来了,时隔一年,带着前世的愧疚和不甘心,带着对祖母的思念和亏欠,她终于回来了。
徐鸾凤走到门口,伸手扶住要下跪给她行礼的于嬷嬷,她鼻子一酸,眼睛红通通的,眸子里含着水汽。
于嬷嬷看着出落大方的徐鸾凤,忍不住落了泪,她连忙道:“老太太正在里头和大夫人说话,她若是知道王妃回来,定然是开心的。”
徐鸾凤想了想,低声道:“嬷嬷,为何祖母将管家权都让了出去?我担忧有人会趁机动手脚。”
她将方才狗仗人势的李嬷嬷之事告诉于嬷嬷,她今日回府老太太可能不知道,但越氏一定会知晓,她让李嬷嬷出来阻拦自己,不过是想让她没脸罢了。
于嬷嬷闻言叹了口气,她也弄不懂老太太的想法,她拍了拍徐鸾凤的手道:“老太太这一年身子出了毛病,一到下雨天就头痛的厉害,有时昏昏沉沉没精神,老爷顾念老太太身子,便劝着她将权利放出去。”
徐鸾凤闻言心里大惊,连忙道:“为何没人来景王府通报?”
“这……这怎么可能?老奴确确实实着人去景王府给您送信了!”于嬷嬷脸色变了几分,当下目光就沉了下来。
她一直以为是王妃娘娘掌管王府事务繁忙,所以无暇顾及老太太的身子,如今一看,是有心人估计隔断两人的建议,离间两人的关系啊!
“看来有人不愿意我回府,所以故意为之,今日李嬷嬷出门阻挡,便是有他人授意。”
徐鸾凤冷笑一声,怪不得她从未收到祖母给她的信件,便是连一声问候也无,她原以为祖母生自己的气,如今看来,是有人作祟罢了。
“王妃娘娘,此事老奴一定会细细查探,您且放心,不过……老太太那处害得您费心伺候,她面上虽不愿见您,可心里却是愿意的。”于嬷嬷便知道徐鸾凤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她细细思索一番,将老太太的近况皆告知徐鸾凤。
“嬷嬷,此事不必宣扬,你我知晓便是,我先进去看看祖母。”她沉吟了半晌,既然知道了其中缘由,想将人揪出来不是难事。
于嬷嬷点了点头,然后将徐鸾凤迎了进去,此时屋里传来说话声和笑声,于嬷嬷进去通报,而徐鸾凤侯在门口。
她听出来里头的人是谁,看来越氏和她女儿徐明秀皆在,扮演着一场孝顺长辈的好戏码。
于嬷嬷进了屋子,笑着说道:“老太太,王妃娘娘回来了。”
徐鸾凤心里极为忐忑,她不怕祖母生气,她怕祖母永远不愿意原谅她,自己尽信他人谗言,又被有心人离间,所以对祖母慢慢疏远。
她这个忘恩负义之人,怕是真真切切伤了祖母的心了。
于嬷嬷话音一落,屋里头一阵沉默,继而便响起越氏的声音:“母亲,岁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让人进来罢。”
徐老太太并未理会越氏,全神贯注调制着手里的药膏,脸色如常,并未因为徐鸾凤回来而有其他变化。
此时坐在越氏身侧的穿着玫红长裙的少女慢悠悠开口:“母亲,您就别帮着她说话了,她为了嫁入景王府已经将祖母的心伤透了。”
“别多嘴多舌!”越氏冷冷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作势骂道,眼底其实露出几分得意。
以前她想将两个女儿养在老太太膝下,希望能学得世家女儿的礼仪,然而老太太并未答应,转头便将那个jian人的女儿养在自己屋里。
她还以为徐鸾凤会有多出众,也就一张脸能看,性子却唯唯诺诺,只会躲在老太太身后,便是连被冤枉也不开口争辩,更甚是为了嫁入王府,同老太太起了争执。
说到底她得感谢徐鸾凤,若不是因为她闹得这一场,老太太也不会气病,那她也不会轻而易举得到管家权。
妇人眼底洋溢着得意,那等来路不明的人生的女儿,好不到哪里去,她如今还是比她高上一头。
徐鸾凤不知越氏心里所想,她如今只知道祖母生了自己的气,若是不好好疏解,怕是从今以后,她和祖母就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她后退几步,下了台阶,然后跪在院里,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祖母,岁岁以前不懂事,伤了祖母的心,如今幡然醒悟,不求祖母原谅,但求祖母别因孙女气坏了身子才是。”
少女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将所有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又给了徐老太太台阶下。
徐老太太擦着药盅的手顿了顿,她有些意外,徐鸾凤会说出这番话,她冷哼了一声,将药盅放在桌上,朝着越氏摆了摆手道:“我乏了,你们先回去罢。”
越氏顿了顿,她看着徐老太太起身扶着嬷嬷的手进了内室,一时不知徐老太太此举何意,毕竟徐鸾凤还跪在外头。
她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徐老太太和徐鸾凤两人和好,不过按照徐老太太的性子,怕是会心软,如今先且作壁上观。
“媳妇先行告退。”越氏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女儿退了出去。
此时徐鸾凤听得脚步声,微微抬头便看到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同以前一样,眼底露出讥诮和轻蔑。
越氏和徐明秀看到徐鸾凤的第一眼差点认不出来,徐鸾凤同一年前可谓是大相庭径,原本出众的容貌越发显眼,眉眼间的稚气已脱,带着少女独有的明媚和烂漫,笑意像蜜糖一般化在眼底。
穿着宫廷司锦局的裙衫,极为合身,带着十足的贵气,而且举手投足如行云流水一般,虽然是跪着,却生生让人不敢低看她半分。
越氏心底无比震惊,她完全不敢信,这是以前蜷缩在角落,处处察言观色,举止小心翼翼的徐鸾凤。
徐鸾凤淡淡看了越氏一眼,点了点头,并未行礼,这副模样让越氏心里膈应极了,让她想起了徐鸾凤的母亲。
“岁岁,地上凉,先起来罢,你祖母不会真生气的。”越氏声音轻和,看着一副慈母模样,笑意却未达眼底。
“谢大夫人好心。”徐鸾凤笑着应道,却依旧跪着,压根没将越氏的话听进耳朵里。
“王妃娘娘如今飞上枝头,已经不将我母亲放在眼里了么?”说话的人是越氏的二女儿徐玉竹秀,脸上带着笑意,可眼底的厌恶之意却不加掩饰。
徐鸾凤笑着看向这个姐姐,慢条斯理道:“大姐姐还是老样子,以前觉得姐姐性子利落爽快,如今怎地多了几分粗鲁之意?您的教习嬷嬷,该罚。”
她这是骂徐玉秀没规矩,毕竟她也算是正经王妃,位阶比越氏还高,哪里轮得到徐玉秀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徐鸾凤笑眼弯弯,便是连嘲讽的模样都让人赏心悦目,这是越氏最厌恶她的地方,同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岁岁长大了,口齿伶俐不少,如今毕竟是在家里,何须讲究虚礼?”越氏走到徐鸾凤面前,面上带着极为虚伪的笑意。
徐鸾凤往旁边移了移,弹了弹袖子,忍不住笑道:“大夫人说这话,父亲该生气的,礼部尚书的女儿不重规矩,这若是传出去,说难听的就是教女无方呢。”
她对越氏和那两个姐姐是不会留丝毫情面的,以前当着她的面辱骂自己的生母,如今还妄想自己会尊重她们?做梦!
“徐鸾凤,你说话别太难听了!”站在一旁的徐玉秀气得小脸通红,若不是顾及在老太太院里,她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不就一个景王妃吗?如今圣上好几个儿子还未娶亲,她有的是机会,总有一天她会将徐鸾凤踩在脚下,让她哭着哀求自己。
徐鸾凤对上徐明秀的目光,眉眼宛若寒冰,疑惑道:“我这是和大姐姐学的啊,大姐姐说话本就不好听,还妄想别人哄你么?”
少女说完,眉眼带着笑意,如同暖阳初升一般,她转过头,不再理会越氏母女,以后有的机会收拾她们。
如今在祖母的院子时,还是不能闹得太大,不然祖母也不好做人。
徐明秀还想再说什么,就被自家母亲制止了,她狠狠看了一眼徐鸾凤,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越氏看着徐鸾凤乖巧的侧脸,方才少女咄咄逼人的模样压根同以前没有半分相似,好像变了另一个人,让她极为陌生,方才的小瞧之意收了几分。
徐鸾凤瞥见越氏母女的背影,计算着云瘦那边也该结束了,她正想着,云瘦便满脸笑意走了进来。
云瘦一进门就看到徐鸾凤跪在地上,想到了方才越氏和徐明秀的身影,连忙跑过去,急声道:“主子,是不是她们又算计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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