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也不敢坐着，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角落，像是等候发落的犯人。

“你过来。”

终于，雷蒙也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开了口。

露娜听到这话，慌乱了一瞬，快步走了过来，心怕慢了会惹得他不高兴。在她看来，家里恐怕只有自己才知道雷蒙的恐怖，眼前这个看似不温不火的少年，其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真正恶魔。

他不仅仅杀掉了露丝和茜茜，更听说他还杀掉了一个大贵族！

她想到之前图书馆门前两人交谈的那些话，隐隐有些后怕，自己怎么当时就那么傻，听了别人的蛊惑，在大庭广众下去还钱求饶呢？

显然那是被人利用了啊，我简直太愚蠢了！

会不会，他现在也要杀掉我了？

露娜哪怕心头害怕得哆嗦，可她也不敢表露出半点异样，就那么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桌子旁。

这时候，她看着雷蒙拿出一只装着黑色药剂的试管，心头咯噔一声！

这...难道是毒药？

他要准备毒死我？

要是我不喝，他会不会立刻就杀掉我...

无边恐惧袭上了露娜的心头，她看到药剂的瞬间，双腿一软，就咯噔跪在了地上，筹齐道：“你...求求你，放过我吧...上次我真的不知道，我再也不敢了...”

“站起来！.”

雷蒙冷冷地说道，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举动居然把她吓成这样。他也不想老马克看到这一幕而猜到太多。

听到这命令一般的语气，露娜即便是再害怕，也立刻扶着桌腿缓缓站了起来。她极力让自己双腿不那么颤动，想要站直身体，可她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办不到。

真要死了么...

就在她无比绝望的时候，突然听着雷蒙说道：“这支60%纯度的魔药应该足以让你进阶超凡。”

什么？

这不是毒药，而是超凡魔药？

露娜瞬间表情就震惊了，她看着那支魔药，再看了看雷蒙的表情，恐惧变成了劫后余生的惊喜。他能轻易杀掉自己，肯定不会那毒药来欺骗自己。

雷蒙接着又淡淡地说道：“以后进阶超凡后，好好照顾老马克...我能给你，自然也能收回来。如果让我知道你还有什么小心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是...”

露娜吓得六神无主，点了点头。

那个冰冷的“杀”字，听得她心头一颤。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沾了老马克的光么。

老马克搬来了十五区，自然锅炉工的工作也不能再干了。这是贵族街区，没有与之匹配的稳定的收入，以后的日子也很难过。雷蒙原本打算给老马克留一笔钱，可现在看来，如果露娜如果真的回心转意，家里有这么一个超凡者也不错，至少以后生活不用发愁。

雷蒙看着他半天没接魔药，把试管推了过去，说道：“你只有一次机会，好好把握。”

“知道了。”

露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以前她们这么百般凌辱刁难他，雷蒙居然还会不计前嫌的送自己魔药？

就在这时候，老马克和贝拉两人也洗完碗走出了厨房。

露娜立刻擦干了眼泪，把魔药藏在了袖子里。

老马克瞧出了露娜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看了雷蒙一眼，说道：“小雷蒙，你跟我来阳台，我事儿给你说。”

雷蒙以为老马克会询问露娜脸上泪痕的事儿，却没想到完全不是。

......

这栋小楼的风景很好，屋后的阳台直接就面朝大海，视野开阔。吹着海风，看着远处的翱翔的海鸟，让人不自觉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老马克从兜里拿出了烟斗，塞上了烟丝点燃，啜了一口。

淡淡的烟圈刚成型，一股海风吹来，顷刻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小雷蒙，你是不是准备出海远航了？”

雷蒙瞥了马克一眼，也没打算瞒着他，“你怎么知道？”

阳台上视野极其开阔，远处云蒸霞蔚，海天一线。几艘吨位庞大的蒸汽邮轮从眼前缓缓驶过，在海面上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八字海浪。

老马克颇为惆怅地说道：“因为...老爹也曾如你这般年轻过啊。看你今天买这么多东西回来，我就知道你长大了，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顿了一顿，他继续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航呢？”

雷蒙道：“还没确定，就是这三两月吧。”

“哦。”

老马克似乎有些伤感，却隐没了下来。

他猛吃啜了好几口烟，用力吐出了烟圈，像是那些烦心的事儿都随着烟圈消散而真的烟消云散了。

好半晌，他这才突然又说道：“小雷蒙，假如你以后有机会去王都，替我给某位夫人带一个信儿，当然或许她已经不再了...”

“带信？”

雷蒙听到这话，有些疑惑，老马克在王都还有旧识？

不过，他也从来没在老马克脸上看到如此怅然若失的表情。

“如果可以，找到一个叫‘艾华利斯·贝勒’的夫人，她家以前是开珠宝店的。或许结婚后她改名字了，万一...万一找不到就算了。如果找到了...就给她说一声，当年那个懦弱的水手没赴约，因为他进阶超凡失败了...”

老马克说着，一双浊眸渐渐变得湿润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烟熏，还是海风吹拂。

原来，谁都年轻过，谁都有过那意气风发的年纪。即便是眼前这个和锅炉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小老头，也曾经是心怀屠龙之愿的意气少年！

雷蒙听着老马克第一次说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的故事，

当年在大船上当水手的少年偶遇了一个富家千金小姐，二人相识相念，留下了一段浪漫的美好回忆。可富家小姐的家族肯定不愿她嫁给一个无名水手，百般阻挠这段念情...那个少年也不想念人跟着他受苦，拒绝了她私奔的邀约...那时候，他发誓要成为厉害的超凡者再回来娶她。

他说，等我进阶超凡就来光明正大的娶你。

她说，我等你。

这一别，就是大半辈子。

终究天意弄人，那个少年多次进阶超凡失败，一身傲气被一次次失败磨灭的一干二净。

他想着，这么多年，那个姑娘也该嫁人了吧。

少年没脸再去王都见那个姑娘，远走他方，寻了一个锅炉工的工作，颓废地一干就是三十年。

原来，老马克长挂在嘴边的冒险故事不是吹牛，

年轻的时候，

他真的出海远航过，

用脚丈量过这片广阔的大海。

他也曾经是一个怀揣着梦想出航的少年，

如同雷蒙现在这般。

......

一晃数日，

终于，

索德罗斯的后人抵达了菲利普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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