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笙一愣：“……抱歉，我常年不再国内,也不怎么管他,没有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那个人，是你吗？”
闫欢深吸一口气点头：“我当时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因为在我心中柯离一直是一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虽然有些爱撒娇,但也无伤大雅。”
林笙笙听完忍不住笑了：“说实话，你说的陆柯离和我知道的相差甚远。”
闫欢：“？”
“我一直很好奇，你口中的陆柯离是什么样子的。虽然我没怎么管他，但是他毕竟是我儿子，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他小时候就是一个冷漠又臭屁的小孩,长大后就变得叛逆狂躁惹人厌，绝对不会是一个会撒娇听话的人。”
听着林笙笙的描述，闫欢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是这样的吗？”
坑儿子不留情面的林笙笙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
闫欢突然醒悟过来，所以，在她面前的陆柯离一直在演戏吗？
她有些寒颤，一个高中生怎么可以把两种截然不同的人表现得如此毫无破绽。
林笙笙好奇：“闫小姐，我想知道,你对陆柯离是什么想法？”
能让陆柯离花心思变成另一个人必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也有他的别有所图。
闫欢不太懂她的意思：“您应该知道我和小陆是怎么认识的。他阴差阳错地失忆，后来将他送回去又生重病，因为心疼他所以一直照顾着，但是没有想到会给我的生活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她是没料到自己不过是好心，怎么落得农夫与蛇的下场。
“我想，等到他高考之后就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相处的回忆终究是美好的，她不愿在人生的转折点毁了他。
林笙笙都不禁感叹，多好的人呐，都碰到这种事竟然还能为了对方考虑，如果是她，早就让人滚蛋了。
他们一家骨子里都是冷漠的人。
“我知道了，高考后我会安排他出国，还有跟踪你的人我会处理。”
闫欢总算歇口气：“谢谢您。”
“小事情。”林笙笙笑地温婉。
可能是林笙笙和她想象中的常年不归家的女强人形象大相径庭，闫欢鼓起勇气问。
“我发现他的性格有些偏执，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您知道陆柯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她的问题令林笙笙陷入回忆：“我和他父亲是商业联姻，商业联姻嘛本来不求感情的，不过你看陆柯离的长相就知道他父亲长相不会差，结婚时年轻不知事就陷进去出不来，有了陆柯离之后他父亲一直忙于工作。”
她冷嘲：“那个人有秘书就够了，还需要什么老婆。那时候又幼稚，以为冷落他父亲就能得到他的关注，现在看来很可笑，最后受伤的却是柯离。”
闫欢沉默，大概能够想象父母打架小孩遭殃的场景，性格有缺陷的人大多数的共性都是童年生活不完整不愉悦。
林笙笙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其实她也自私，恨陆凯康的冷漠于是牵连到陆柯离，小孩又做错什么呢。
只是等想要挽救时她与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样的距离感令她望而却步。
她突然良心发现替自己儿子多问一句：“闫小姐，我还想多问一句，你对柯离就没有照顾之外别的情感吗？”
闫欢觉得荒谬：“我只是把他当弟弟照顾，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好不容易找到人的陆柯离在门口默默倾听，寂静无声的黑夜，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呵。”
他竟然掉马了。
而且听到了她真正的心声：她不爱他，还想将他送走。
弟弟，什么狗屁弟弟，说着好听，她会让闫希离开她吗。
浓烈的黑暗的气息将他包围，阳光向上的少年湮灭于他沉重的阴鸷中，手中香甜的蛋糕都成为她抛弃她的罪证。
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绝望。
他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掉马的，但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那又何必再忍。
她们又聊了一小会儿，闫欢一出来就撞上他。
“柯离？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柯离面无表情地同她说：“我不想当你的弟弟。”
他的声线很冷，平日里尽显单纯的黑眼睛此刻如深渊般望不到底，对闫欢而言，这样的他是如此熟悉又陌生。
看来，他都听到了。
闫欢再迟钝也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却只觉得荒唐，她从来没有给过他爱情的错觉。
“那你就连弟弟都不要当好了。”闫欢这一次没有选择退步，她的感情不能成为别人绑架她的借口。
陆柯离眯着眼，薄唇珉成一条直线，周身气压再次降低，压得闫欢喘不过气来，还是勇敢地对上他冰冷的视线，但她能看到他眼睛深处的无措与受伤。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他缓缓问出困惑了他两辈子的问题。
“因为你那根本不是喜欢，你只是错把温情当成爱情。”闫欢轻而易举地反驳。
“我没有，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是爱你的？！”陆柯离失控地朝她吼。两辈子，每一次都是这样！
“陆柯离，你知道爱是什么吗？”闫欢第一次严肃认真地与他谈。
“当然，爱你我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他的爱轰轰烈烈而惨淡。
可是闫欢却摇头，“不是的，爱不需要以生命为代价，那样的爱太过于沉重。”
陆柯离没想到她会这样想，上一辈子他就是这么做的，难道，还是错了吗？
他眼中尽是迷茫，像是森林里迷路的白色小野狼，你明知道他很危险，可是他通身雪白惹人喜欢，还那么弱小惹人怜爱。
闫欢强忍着想要安慰他的冲动，继续揭开血淋淋的现实。
第32章
她缓缓而道：“柯离,只有偏执的喜欢是不构成爱的。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你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你先要学会尊重她。”
陆柯离不能理解：“我没有不尊重你。”
闫欢直戳他的痛处：“你派人跟踪别人就是不尊重，甚至侵犯别人隐私了你知道吗？你怎么能连最基本的道德观念都没有呢。”
他嘴唇紧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消息而已。”
闫欢被他气笑了，“你还强词夺理，你是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是正确的吗？”
陆柯离没说话，但是坚定的神色表达了他的态度。
他至今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是想要知道她的生活状况、人际交往,并没有伤害她。
叫他不知悔改，闫欢严肃地告诉他：“对不起,我们三观不和,我承受不起你这份爱,请你以后离我的生活远一些。”
如果劝说不管用，那么就离开吧。
闫欢不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陆柯离下意识地伸手要拦，伸出的手正好端着专门为她而送的蛋糕。
她怕他使用蛮力于是用力推开,盘子被撞到地，白色的陶瓷盘支离破碎，精致小巧的蛋糕成了一滩烂泥。
她的脚步没有停,匆匆而行，急切从他身边逃离。
陆柯离握紧了拳头，看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眼睛发红，他要踏出一步去追她,就被人拉住。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你这时候追上去只会更糟。”闫欢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真诚的悔改，显然，现在他做不到。
“妈，我做错了吗？”陆柯离迷茫地问。
林笙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他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挫折，就算做错事了也有人捧着，可他喜欢的人偏偏是不会纵容他的人。
“如果有人也时时刻刻盯着你的生活，你受得了吗？”
“当然，欢欢能这么做，我一定高兴疯了。”他梦寐以求这一天，甚至不用她派人，他愿意随时随地向她报告。
“……如果那个人不是闫欢，换成你爸，一天24小时派人跟踪你，只要你和闫欢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打断你们，你也高兴？你和欢欢所有的亲密举止都被他看在眼里，你心里舒服？”
“……”心里膈应。
“所以你知道闫欢为什么接受不了吗？”林笙笙看着他沉思。
“可是，我不是陆凯康。”
“对于闫欢而言，你对于她就相当于陆凯康对于你。而且，你太偏执，比陆凯康还恐怖，你会吓到她的。”
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接受他这么凶猛的喜欢。
“可是，我如果不盯着她，万一她跑了怎么办？”陆柯离有前世的阴影，害怕她会喜欢上别人，像是噩梦循环。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林笙笙没想到强势的他会这么患得患失。
“嗯，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要和她合葬在一起，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陆柯离认真地说这身后事，眼中的执拗不容置疑。
“……”
他们陆家竟然出情种了，也不知道像谁，林笙笙一时之间说不出让他放弃的话。
“女人心很软的，手段可以用，但是别太激烈了。你先撤了守她的人，否则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陆柯离沉默点头。
“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吗？”
“她不爱我。”
“不是这个，是你还没有资格。”林笙笙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好好长大吧。”
她希望他能够想明白，独自一人离开，意外地转角遇到一位熟悉的人。
“笙笙，好久不见。”男人还是那么温润如玉。
“好久不见。”林笙笙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还能遇见他，中学时代所有女生心中的白月光，不过中学过后他就悄然消失，最窘迫的是，她好像还跟潮流给他写过情书。
陆凯康特意从应酬局里提前离开，拿过秘书准备的礼物过来找她，好死不死看到郎情妾意的一幕，脸色瞬间黑了。
“你们在干嘛！”
林笙笙看到他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要知道，他从来不参加她的任何宴会，理由是这种没有意义的宴会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我怎么不能来，破坏你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了？”
“你乱说什么啊，他是我高中同学。”林笙笙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另一个可就不一定了，都是男人，陆凯康还能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别有用心。
“你给我过来。”陆凯康沉着脸叫她。
“我和我先生先走了，有时间再联系。”家丑不可外扬，林笙笙现在心里再气也要装出岁月静好的样子与男人告辞。
“那你别忘了。”
本来只是一句客套话，他却好似当了真。
陆凯康气不过直接走上前拉过林笙笙的手臂：“看什么看，走了。”
男人笑笑，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他们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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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过后，闫欢不再和陆柯离联系，却在一次周末回闫母家时碰到他。
陆柯离站在原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你还在？”闫欢以为两个人撕破脸后他不会再回来。
“我喜欢闫家。”
“……你高考前可以住在这里，但如果被我发现你因为我伤害他们，我不会绕过你的。”
陆柯离眉梢难过地皱起，眼中满是受伤：“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吗？”
“你不是吗？”闫欢反问。
“他们是你的家人，我不会再做那么傻的事。”
再？闫欢觉得他说话奇怪，但是得到他的承诺也没有计较那么多。
“欢崽，柯离，你们都站着干嘛，快来吃饭。”闫母打破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
“就来了。”闫欢不再看他。
“欢欢姐。”
很久没听到他这么叫她了，她停下脚步。
“我们不能再回到过去吗？”陆柯离语气中带着哀求。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能够改正吗？能够摆正自己的身份吗？”到底是真心关爱过的人，闫欢狠下心自己又怎么会不难过。
她其实，对他还是心存怜爱的。希望他能够变好，成为一个正常人。否则，她看到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和闫母揭露真相，让他离开这里。
但是她不纵容错误：“等你都做到都时候，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陆柯离张嘴想说话，被她打断：“我不要听嘴皮子上的承诺，而是真心实意的悔改。你要是再骗我，你就彻底离开我的生活。”
“……”
两个人都没来，闫母又叫：“怎么还不过来？”
“来了。”闫欢应声，这一次，他没有再叫住她。
两个人在饭桌上闷头吃饭，闫母一个人絮絮叨叨。
“工作是不是很忙，你看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熬夜了吧，还瘦了。”
“最近公司在洽谈一个大案子，大家都很忙的，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
陆柯离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
第33章
他微妙的举止没有人注意。
闫母絮絮叨叨：“等下妈给你炖个鸡汤你带回去喝,平常不要懒，少吃点外卖。”
“知道了妈，还是妈最疼我。”闫欢撒娇,娇俏可爱得很，谁能顶得住。
陆柯离偷偷盯着，心里羡慕又嫉妒，她如果能对他撒个娇，心都愿意掏出来给她。
他的目光太热烈，闫欢感受到强烈的视线重量,但一看陆柯离,他正低着头吃白饭。
“小陆，多吃点菜才有营养。”闫母操心得呀。
“嗯。”
饭吃完,闫欢留下洗碗,一结束就被闫母拉到房间。
“最近在公司和岑元相处得怎么样？”
闫欢无奈：“妈,我去公司是去上班，不是去谈恋爱的。”
闫母恨铁不成钢，闫欢太有原则有时候也让人头疼。
闫母只能转变套路，“下周末有没有空？”
“下周末要出差。”
“那下下周末呢？”
“应该有空，怎么了？”
“我这里有一张旋转餐厅的票。”
“……妈,我现在不打算相亲。”
“哎呀，你去了解一下。再说，你妈我已经答应别人了,你就抽时间吃个饭。”
闫欢叹气：“知道了。妈，下次你问我再回复人家。”
闫母满口应下：“好好好。”
好敷衍……一看就没听去。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天，闫母兴高采烈地把闫欢送出来。
陆柯离耳朵贴着房门守了许久，一听见动静，若无其事地端着杯子开门。
闫欢看向他,脸色平静。自从知道他真面目的冰山一角后，就看穿了许多他看似无意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