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哪怕被关着,她都已经听说楚钰要跟苏啄订亲了,按楚钰在九江百姓心中的地位,但凡她跟苏啄成了,九江的未来,基本就跟苏勋没关系了,难道他狗急跳墙,按理,这事她不该参与,免得惹火烧身,但,她如今的处境……
早就身处火海了呀!
“苏勋,他想让我怎么做?能给我什么好处?”哑着声音,楚琼定定看着杏眼丫鬟,眼尾都是红的。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想借琼姑娘的手,往将军府安排几个人罢了,至于未来,公子许诺,但凡成事,他身边总不会少了您的位置,娥皇女英,不分大小。”杏眼丫鬟著定。
楚琼听着,忍不住冷笑,狠狠啐了一口,“好个贪心的狗东西,都要我卖命了,竟还要我做妾,当真是人面兽心的狗杀才……”
不过,嘴里这么骂着,她心底居然诡异的有些放了心,毕竟,就苏勋那人品,他俩那感情,真花说柳说娶她做正妻,从此敬她爱她,永享富贵什么的,绝对就是假话,到不如这么直接了当的无耻,更让她觉得放心。
起码听起来可信!
垂眸思索着,犹豫了好久,楚琼边骂边问,把杏眼丫鬟知道的那点儿底细,都掏了个干干净净,眼见再问不出什么了,她沉吟着,终归没直接下决定。
毕竟,这是关系着性命和未来的大事,她需要仔细斟酌。
几句话把杏眼丫鬟打发了,让她过两天在来,楚琼一夜未眠,熬的两眼睛通红,依然犹豫未决,次日清早,她偷偷遣人找了亲娘……
而姣夫人给她的回答,让她彻底绝望,倒向了苏勋一边。
——
将军里扎根二十多年,哪怕不能跟程玉的铁腕手段抗衡,胳膊扭不过大腿,但,姣夫人依然掌控着一些暗线,足够她自保。
而,做为她的女儿,楚琼自然享受同样待遇,哪怕被关起来,她不过是行动不自由,照样能跟外界联系,苏勋看中的,亦是她这一点。
派遣侍人向姣夫人问计,当然,楚琼是不敢直接明说苏勋让丫鬟来找过她,让她想办法‘偷渡’人进府,直接弄死袁夫人,顺便稍上苏啄的。她只能浅浅的递一句话,问问姣夫人:准备怎么救她?
毕竟,她的最终目地,是不想韶华稚龄就青灯古佛,独守残灯一辈子,没想着跟谁你死我活的拼命?但凡姣夫人有旁的主意,哪怕是远远低嫁,她都能接受得了,真真不愿做那些风险太大,虎口拔牙的勾当?
然而,非常可惜的,现实逼她走上绝路!
姣夫人回应的异常快速而清晰:暂且乖顺,静待风平,她会想办法在将军府建下家庙,尽量不让女儿流落府外。
那意思不是很明显,依然要出家吗?
楚琼哪里接受得了?
独坐床边一天两夜,动都没动一下,身子僵硬冰冷,浑身的血都是凉的,杏眼丫鬟第二回来的时候,楚琼终于痛下决心。
干了!!
赢了天下太平,苏勋好好做九江继承人,她也能鸡犬升天,从此安享富贵,输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垫背这东西嘛,拉一个不赔,拉两个有赚,一拍两瞪眼,她就赌了!
最惨的结果,不过就是跟苏勋‘并骨’罢了。
她还能捞座好坟呢!
拍大腿下了决心,她给了杏眼丫鬟准话儿,看着她满面欣喜的偷偷离开,次日,便带来了苏勋的回复——那是一老一少,瞧着像是对儿母女,大的四十多岁,拘搂着腰身,一脸苍老苦相,小的十四、五岁模样,粗腰厚背,瞧着憨厚老实。
看起来完全劳苦大众模样。
夜凉如水,此二人翻墙进来,楚琼坐屋里,透过窗户借月光瞧了她们两眼,随后,什么都没问,就背着姣夫人私用暗线,把她们送进了孙老太太的院里。
一个当了仆妇,一个做了粗使!
孙老太太是将军府的老太君,苏冼的义母,哪怕她得罪了程玉,被‘卧病’了,但也不限制自由,不让随意出府见了,她院子里伺候的人照样多如牛毛,一脚迈八脚抬的,多两个粗使,当真半点不起眼儿。
尤其,这两人还是用老太太跟前,一等大丫鬟的远房亲戚身份进来的,就更没人找她们麻烦了。
再老太太院里扎下根,这两人自然是见过袁夫人和程玉的,甚至,有那么几次,她们还远远瞧见过苏啄,按理有动手的机会,只是,她们得着的命令是暗中行事,宁肯不成功,都不能牵连到主子——苏勋,因此,便蛰伏下来,静静等候时机了。
就这般,时间流水而过,转眼十来天的功夫,这一日,终于让她们寻到了机会!
孙老太太闲来无事,憋的难受,偏偏不能出府,便闹着要小湖泛舟,算是散散筋骨,下人们不敢阻拦,安排下来,乌鸦鸦二、三十人——包括那母女俩,来到府内湖边,正巧遇见了袁夫人、程玉和苏啄,他们是来垂钓的。
程玉本不太想理她,但苏啄多少有些磨不开面儿,毕竟,不管闹的多僵,老太太终归是长辈,遇都见了,还是得打声招呼的,毕竟,她是钰娘大母,俩人成亲时要请她上座,不想太撕破脸皮,就客气了一番……
谁知,孙老太太打蛇随棍上,特别热情的邀请苏啄一块游湖,苏啄推却不能,袁夫人又不想当着未来女婿的面儿太凶悍,干脆就应了,一行人步上小舟,孙老太太令人划船,而这摇桨的里头,就有那对母女!
毕竟,她俩是粗使,都膀大腰圆的,可不是干力气活的料儿吗?
彼此对望一眼,都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老老实实上船,把小舟划湖中央水最深的地方,两人默契非常,双膀使劲儿,只听‘咕咚’一声,船直接翻了!
侧翼斜转,几乎横着倒扣进水湖,连续的‘扑通、扑通’几声响,水花四溅,惨叫连连,船上所有人——包括母女俩个,齐齐刷刷掉进水里。
“啊啊,救命啊,我不会凫水!”
“娘啊,来人啊!”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求救声,惨叫声,喝水声,湖面上,眼瞧着人跟海螺似的,转着圈的没影儿了!
“娘,阿啄!”蹬腿飘湖面儿,程玉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声喊他们,“你们在哪儿呢?回我一声……”我好救你们!
“钰儿,咳咳咳,咕嘟咕嘟咕嘟!”袁夫人一边喝水,一边艰难的冒出头来,脸都惨白了。
“娘!”程玉见状,赶紧游过去抱她脖子,想把她推船边,让她有个把扶的,再去找苏啄,谁知,袁夫人出乎她意料的不好救,身子直直往下坠……
【大玉,情况不对,有人水下拽她脚!】狗子惊声喊。
程玉一怔,探头刚想往水下看,不远处,就见苏啄垂死挣扎般的浮出水面,奄奄一息的喊,“救,救命,救命!”
【特么的,是两个人!】狗子痛骂,连声催促程玉,【大玉,你抓紧,速度快点儿,水下是两个人,她们正拽着苏啄和袁夫人的脚往下拉,是要他们的命啊!】
【擦!】
只来得及痛骂一声,程玉深深吸了口气,一猛子扎进水里,浑浑浊浊的,水质不大清晰,她隐隐能瞧见两道身影儿徘徊袁夫人和苏啄的身下,似乎正狠拽他们的裤子,到看不清楚脸儿,顾不得多想什么,她从怀里掏出匕首,脚下使劲儿,踩着水就冲那两人潜过去了!
做过多少次任务,当过多少回皇帝,开国君主——下马玉玺,上马刀剑的,程玉武力相当不凡,两个连面儿都不敢露的女人罢了,她哪有个惧的?
必须正面刚啊!
湖面下,母女俩眼睁睁瞧着程玉气势汹汹冲她们来的,好叫个猝不及防,一下就懵了。
毕竟,按她们得到的情报,所谓的‘水神娘娘’就是个有点彪悍的乡下妹子,水性不佳,仅限狗刨儿,就是将将巴巴不沉底儿的水平,她俩把船掀翻了,一众人掉湖里,拽腿拉腰的,把袁夫人和苏啄弄个溺水而亡,顺便把老太太和程玉捞上来,她们衷心护主,将军府惨遭不幸……
正好,姣夫人出来收拾残局,到时候,程玉失去母亲和情郎,再淹个半死,骇个心凉,便也不足为惧,楚琼自然安全了。
至于她们主子——苏啄溺毙,苏冼和越夫人没了独子,膝下无人,做为义子,苏勋理所当然出面,他把这事儿管过来,真正什么的,也就永远掩埋了!
母女俩想的挺美,但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程玉居然那么凶悍,明明水性不佳,明明大家闺秀,怎么能举着匕首潜下来?
好好的名门贵女啊,为什么要往怀里放匕首啊?
放匕首就算了,她竟然还能水下睁眼?
都看她们俩拽人家脚了!这还怎么说是意外?
母女二人真心要崩溃了,狠狠咬着腮帮,彼此飞快对视一眼,面上露出野狼般的狠劲儿!
一不做、二不休,给活命的路不走,非往地狱里奔,那就别怪她们不客气了,杀两个是杀,杀三个同样是杀,她们可不管什么‘水神娘娘’,百姓恭仰的,敢妨碍她们主子的青云路,她们就能灭杀了事!
总归,不能让任何看见她们动手的人活着,顺着她们扒到主子头上!
母女俩对视,一瞬间下了决心,那母亲一手袁夫人,一手苏啄,控制着两人下坠,想要尽快淹死他们,而女儿,则快速迎上程玉,决定速战速决……
然后,非常快的,她就被程玉给‘决’了!
其实,论起真正实力,人家‘女儿’是正经暗卫出身,专门干‘脏活儿’的,程玉比不过她,但是,特别不幸的,为了扮好粗使丫鬟,女儿身上连个铜钗都没有,完全赤手空拳,对上气势汹汹,握着兵器的程玉,真是特别不幸。
程玉那匕首是精铁的啊,吹毛断发的锋利,绝对一捅一窟窿!
可怜女儿那满身本事,再凶器面前大打折扣,水下环境又施展不开,外加狗子360度立体环绕带后脑勺的给程玉视角,她哪里会输?
蹬腿划水,周旋几个回合,女儿身上冒了几股血线,嘴里吐出几个泡泡——沉底儿了!
程玉摆脱了她,径自向母亲游去。
这会儿,苏啄和袁夫人几番被拽进水里,喝了个胃满肚圆儿,眼睛直往上翻儿,已经没动静了。
情况很是危急!
“娘……咕嘟咕嘟……阿啄……咕嘟咕嘟……”程玉冒头出湖面,狠狠吸了口气,唤了袁夫人和苏啄两声,见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大急,飞快向前游着。
跟那母亲缠斗到了一起。
两人水下打起来了,没人拽腿了,苏啄和袁夫人成功浮出水面,终于死里逃生。
第37章
苏啄是个旱鸭子,一点水性不懂,就是那种风平浪静都沉底儿的,但,袁夫人是会凫水的,虽然不是特别好,没人拽腿的话,最起码是她可以浮起来的。
同时,还能拽着苏啄,不让他沉!
不太明白具体怎么回事?明明自家府里,明明携眷游湖,船翻就算了,居然还有人拽腿谋杀,但,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升天,袁夫人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揪着她未来女婿——苏啄的脖领子,拼命往船的方向游去。
顺便,她还往周围扫了一圈儿,意图寻找下婆婆的身影,然后愕然发现,这老太太动作真挺快,居然已经湿漉漉坐船头喘上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老太太不可斗量!
水性真不错啊!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袁夫人揪着未来女婿,艰难痛苦的把他往前推,船上,几个死里逃生的仆妇七手八脚把人拽上来,很快,苏啄成功上船,袁夫人则紧随其后……
两人俱都安全了。
“钰儿,你在哪儿?快出来啊!”扒着船沿边,袁夫人拼命往下看,嘴里惊慌的呼喊着。
湖水下的争斗,女儿跟暗卫的撕杀,她当时情况太危险,水喝的太多,确实没精力注意,只知道有人要害她们,女儿拼命救了,这会儿,她和苏啄安全了,但女儿还在水下没了影踪,她是真害怕了。
声调都变了,尖厉中带着股骇然,她泣声嘶吼,“钰儿,钰儿……你怎么样了?别吓唬娘啊!”
喊了好半天,嗓子都哑了,眼泪流了满脸。小船边上的湖面,突地浮出大片血迹,伴着‘哗啦’一声响,程玉破水而出。
“钰儿,我的儿啊!”袁夫人尖叫,半个身子探出船去拉女儿。
“咳咳咳!”程玉借着力道翻身上船,刚刚坐下,都没顾上安慰亲娘几句,她就探手摸了摸苏啄的额头,见他半昏半醒,情况很有几分不好,便沉下面孔,厉声道:“靠岸,传府医,派人请苏太守过来,然而,给我封府!!”
险些阴沟里翻船,让人一波把老娘和相好全‘送走’了,程玉紧紧捏着船沿,手背青筋都暴出来了,一字一句,怒目切齿,“把水底下那两具尸身捞出来
,里里外外的,给我好好查!”
——
将军府里,程玉说话还是挺好使的,船上的仆妇们,哪怕个个胆颤心惊,吓的魂不附体,照样遵了令,听了命,齐心协力把船划到岸边,几人抬胳膊搬腿把苏啄往正院挪,又有人飞奔着请府医,寻太守……当真忙的四蹄离地儿!
不过,万幸近来用了狗子给的药方,苏啄的身体到是好了一些,哪怕落水,还受了惊吓,但竟然没出什么大问题,不过略略起热,灌下两碗药烧就退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就连苏冼和越夫人急匆匆赶来,到他塌边上下齐手的摸他,都没把他弄醒。
眼瞧儿子没甚大碍,苏冼和越夫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招手把程玉叫到外边,两人仔细寻问,知晓事情经过之后,自然是大怒,站门边儿大骂好半天,他们命人把刚从湖里捞出的那对母女尸体抬走了,随后,开始调查起为。
当然,他们干他们的,程玉同样没闲着,从内外向,她同样仔细排查母女俩的来历,并且,比苏冼更快的得到了线索。
毕竟,人是她府里的,自然是她来查方便些,全叫苏冼帮忙,不过是怕此事并非内祸,而是外灾,她人手到底少,漏点儿什么,所以让苏冼补个缺儿罢了。
母女俩是孙老太太院里的,自然是从她查起,当然,程玉还不至于怀疑老太太,这回她也淹的不轻,胃都喝坏了,只是,人终归是她带来的,肯定不能放过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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