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三人一下就怔住了。
好半晌不说话,彼此面面相觑,他们的心情跌落谷底,处在将崩不崩的边缘,苏啄也不催她们,就闲闲的看着戏,直至姣夫人打起精神,回神维持住尊严的说了一句,“能这么快追来,想来钰姑娘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真是没想到,我们竟一样都是心狠的,我能下手毒,她就敢冷眼看,到是一样的脾性!”
她苦笑着,抬头瞧了眼苏啄,似是感慨,似是挑拔的说。
然而,半点没有动容,苏啄表情依旧淡淡,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他甚至还有闲心嘲笑。
他家钰娘狠不狠心?是个什么样脾性?他心里清楚的很,根本不用旁人‘提醒’,钰娘乃大圣贤,救百姓、活万民,天下一等一的难得,她不救老太太自然有她的理由,虽然他现下
不知道,但,他敢肯定,一定是老太太做的过了,伤透了她的心。
要不然,钰娘怎么会冷眼旁观?
肯定是老太太的问题!
没错!
——
从小生病到大,惯来半死不活,做为一个男人,连生育都成问题了……苏啄这个人吧,看着娇生惯养,‘掌上明珠’似的被人捧着,打眼一望算正常,但是,实话实说,他的真正性格,其实挺冷淡,骨子透着股子漠然无情的劲儿。
除了父母亲人和寻找存在感,他对旁的事儿,惯来都爱袖手旁观。
说白了,就是有点愤世嫉俗,三观不正的感觉!
孙老太太什么的,说是义大母,其实他都没见过几次,唯一有印象那回,还是蛮横刁钻来找麻烦,揪他未来岳母头发,结果让钰娘怼的不知昔是何昔……那一幕,真是让他刻骨铭心,永生都忘不了。
毕竟,活了那么久,他就没见过那么泼,那么赖的老太太!
苏啄对孙老太太的印象相当不好,便也不太在乎她的性命,反正,哪怕钰娘早知道这事儿,顶多不过冷眼旁边罢了,下毒害人的终归是姣夫人,罪魁祸首是她,跟钰娘有什么关系?
没得这么冤枉人!
苏啄沉着脸儿,丝毫不理会姣夫人的挑拔离间,他直接下令让手下把母子三人捆好了,四马倒攒蹄的拎回春城,径自带到将军府,面对面送给程玉。
程玉欣然接受,给了他个感激的眼神,随口把他打发了。
奔波了一天的苏啄……美滋滋的离开!
【唉,这舔狗当的,我都觉得专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狗子无限感慨。
【舔狗怎么了?他不是舔的应有尽有?我都要嫁他了,他还想怎么样?】程玉嗤声。
狗子呲牙,酸溜溜的说:【没事儿,我就是羡慕他走上舔狗巅峰。】
【嗯?】听它这语气,程玉挑眉,突然想起先前它说过‘暗恋’问题,如今此这么羡慕嫉妒恨的,智脑间的感慨纠葛吗?听起来有点复杂啊!
不过,它好像不太想聊这话题,感觉一脸往世不堪回首的样子……程玉不想揭搭档伤疤,便垂了垂眸,把话题转移了,【行了,人已经让苏啄抓回来了,咱们去会会姣夫人,帮楚钰做个了断!
】
【对对对,你赶紧把附加任务做了,早做早了!】狗子连连点头。
程玉便施然起身,拂拂衣裙,迈步走出院子,往西园方向去了。
——
被抓了回来,四马倒攒蹄捆着,姣夫人、楚璧和楚琼是‘故地重游’,被扔进了柴房里,程玉进来的时候,三人歪的歪,斜的斜,鬓发散乱,满面灰土,看起来狼狈极了。
毕竟,揪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多少还挣扎了几下,想过要逃跑……当然,是没成功的,但后果比较惨痛,姣夫人和楚琼还好,楚璧让打的鼻青脸肿,都快不成人形了!
好好的……人家前世还是太子呢!
最后都当皇帝啦!
程玉看的心里挺感叹!
“来人,给他们收拾收拾,嘴里布摘了!”掀衣摆坐到太师椅里,她挥手吩咐随侍。
许是楚琼他们喊的太厉害,苏啄的人下手就挺狠,直接撕了裙子堵嘴,三人塞的严严实实,喘气都点费劲儿了。
“赶紧摘了,我有话跟他们说。”程玉轻声。
“诺。”随侍低应,快步上前,把三人收拾‘干净’了,楚琼眉毛一扬,刚想说话……
“把他们带走扔门外,我只想跟她说。”程玉突然出口,抬手指姣夫人。
“是。”随侍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女郎的心思,却也不好多问,听话听吩咐的‘拎’起楚璧和楚琼,把两人往门外‘搬’!
“楚钰,你有什么不能跟我们说的?非要把我们遣走?事已至此,有话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说的清楚,我不怕你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跟我是一样的……”被两仆妇拿胳膊架着,楚琼挣扎着喊。
楚璧则垂着头,一声不吭。
而程玉呢,瞧都没瞧他们一眼,用手撑着脸儿,她斜靠太师椅里,听着楚琼的叫骂声越来越小,直到‘呯’的一声,柴房的门关了,再听不见为止!
“钰姑娘,事已至此,我们母子三人都成了阶下囚,被您玩弄股掌之中,您又何必来见我们呢?看我们的笑话。欣赏我们的惨状,对您来说这么有趣吗?”姣夫人靠着墙,喘息着出声。
“您要跟我说?说什么呢?是想让我跪地求饶,痛哭流涕……还是想让我忏悔不该怠慢夫人,让您和
她苦守乡间?”
“你会忏悔吗?”程玉挑眉,不可置否。
“您会放过我吗?”姣夫人苦笑,眉眼间满是黯然。
“如果我说我会呢?”程玉轻声。
姣夫人神色微动,眸间闪过一抹渴望,却又很快平静,“女郎,您这话说的我真想相信,可我清楚明白的很,知道那是假的,你不过是哄我而已,但是,我依然愿意忏悔,愿意求您,我只是不明白,您,您……”
她梗住,昂头望着程玉,满面不解的问她,“您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我知道,这些年您和袁夫人苦居乡野,您是恨我的,但是,就像我说的,那不是我一个的责任啊!而且,您和夫人归府后,我是真的俯首了,真的忏悔了,哪怕刚开始没那么诚心,可自从您显露了本事,我就真的诚心诚意的想向您投诚了啊!”
“而且,我自认,我求的条件一点都不苛刻,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安稳富贵罢了,您是楚家姑娘,我是楚家妾室,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样的,都是振兴楚氏一族,没有什么利益相背的地方?就算您怨我恨我,可,看见我低头,跪伏您身下,这还不够解气吗?”
“我们之间的怨恨没到不能化解的地步,没有那么深啊?您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们,非要置我们与死地呢?”姣夫人深深不解。
程玉垂眸,居高临下看她,轻声道:“是我不放过?呵呵,不是你女儿一直惹事吗?”
“姑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琼儿那孩子是我生养的,我了解她,不大懂事是真的,却也没有那么不听话,她跟您示好,向您服软,但凡您流露出那么一丁点儿,愿意接受她的意思,她都不至于走上绝路!”姣夫人叹声。
程玉便没言语,心里暗自摇了摇头。
的确,如果不是接了楚钰的任务,她和姣氏一系走不到今天这步,毕竟,姣夫人是真的识时务,跪的容易彻底,舔她舔的很到位,不过,这并不代表姣夫人无辜,是个好人,而是她自知甚深,明白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及时止损,无可奈何罢了。
但凡换个局面,有一丁点儿翻身的可能,她会比楚琼更加凶残狠辣,要不然,程玉怎么可能接到客户的任务?
前世,楚琼好歹不过勾勾客户未婚夫,私下找点小麻烦……人家姣夫人可是一出手直接把袁夫人干掉,两年内让楚钰‘销声匿迹’,连个坟都没捞着呢!
那是正宫皇后和嫡长公主啊!贫贱里熬出的糟糠之妻,不是照样让她灭的无声无息,连个烟儿都没冒吗?那会儿,她难道不是独占鳌头?袁夫人和楚钰没有对她示弱求好?
姣夫人为什么没放过她们呢?
无非本性罢了!
“胜者王侯,败者贼。”一字一顿,程玉把记忆中姣夫人对楚钰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还给了她。
脸色瞬间灰败,没有半丝血色,姣夫人颓然靠着墙角,缓缓闭上眼睛,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我接受。”她嘶哑着声音,死气沉沉的回答。
程玉看着她,默默摇摇头,没在多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向外走去。
“女郎,给我们个善终吧,别让我们死了没地埋儿!”姣夫人喃喃喊了一句。
程玉顿步,微微侧了侧头,仿佛从嗓子眼儿里应出个‘嗯’声,她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她身后,姣夫人颤抖的睫毛上,轻轻坠下两滴晶莹的泪水。
——
说了要杀,就绝不留情,孙老太太都死了,姣氏一系弑尊弑亲的罪名怎么都摘不掉,哪怕程玉要楚璧和楚琼的性命,苏冼都说不出一个反对的字来……
毕竟,那是孙老太太,是他义母啊!
楚璧和楚琼确实是他兄弟的遗孤,按理他该好好照顾,无论这两人做出什么错事儿,他都应该‘原谅’,方能显出大度仁厚来……但,这个‘原谅’里头,绝对不包括弑杀祖母!!
这是十罪不赦,剐三千六百刀的大罪啊!
程玉要杀这三人,苏冼连个屁都不敢放,九江系的官员们亦觉得他们该死——毕竟,谁家没事杀大母玩儿——于是,非常顺利,没有任何反对的,她让那三人‘自挂东南枝’了!
白绸勒脖,没让旁人动手,算是给了姣夫人一些体面。
至于他们的尸身嘛,程玉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没选择葬进楚家祖坟,终归前世的楚钰和袁夫人都没这待遇?她不好自做主张,就找了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把那三人给埋了。
【我想想啊,皇帝、继皇后、太子、公主……都被我解决了,现在就剩个驸马了吧?】站三人坟前,程玉歪歪头,摸着下巴说:【苏勋那蹄子挺快的,他跑哪去了?】
【赶紧出来啊,我得干掉他,才好享受生活嘛!】
第40章
楚钰的仇人,认真算的话,其实就是毒死袁夫人和她的姣氏一系,和踢她们下车的楚元畅。至于剩下的什么苏勋啊,将军府里那些妾室通房啊,不过是‘从犯’罢了,甚至,其中有不少只闲话过一两句,根本没做过什么的。
按理,这样的人——包括苏勋在外,程玉不是不能放过,毕竟这帮人没真正害过楚钰,但,妾室通房就算了,毕竟她们日后要跪袁夫人膝下生活,算是得了惩罚,可苏勋就……
着实太无耻了!
放过他程玉不甘心啊!
肯定要找到他,把他活活掐死,让他跟楚琼并骨,给人家‘金成公主’陪葬!
这是做‘驸马’的义务!
撒下人手,用着‘水神’的名声,程玉一直没放弃抓捕苏勋,不过,到底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太强,通缉人都靠画相呢,第一时间没抓到苏勋,让他逃了,那么,想再寻回来,确实难了点儿!
连苏冼都放弃了!
不过,阴天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基本任务做的悠然——她和袁夫人活的美滋滋,附加任务也完成了,下毒的全‘自挂’,单单跑了个苏勋,抓他就当打地鼠,算是玩个乐儿了!
程玉决定继续‘愉快’下去!
边抓人边‘工作’,时间如流水般飞逝,转眼三年过去,楚家人脱了孝,给楚元畅放了两个‘来世灯’,随后,苏冼就派人来提亲了!
当然,是给苏啄!
三年了,他儿子等的两眼发蓝,整个人都要魔疯了,天天早出去晚回来,披星戴月都要长在将军府了,苏冼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哪怕不孕不育吧,留家里好歹看着是一个,不能赘出去啊!
那他不绝后了?
生怕儿子太急切,干脆住进将军府,跟着程玉姓了楚,三年孝期一过,他急不可待的下了聘,对此,程玉肯定没拒绝,两家顺利订亲,次年正式大婚。
场面盛大而庄重。
毕竟是水神娘娘和九江少君嘛。
婚后的日子,程玉在太守府里过的挺美满,苏冼把他当亲生女儿,越夫人因为儿子不孕不育,自觉亏欠她,从来都以礼相待,半点不摆婆婆架子,至于苏啄嘛,那就是她的小迷弟,
完全舔狗舔到女神的模样——彻底心满意足,从此与世无争。
过的那叫一个岁月静好!
见天跟着程玉,日夜不离身,心情愉悦之下,他身体也好了不少,足足有半年没生病,喜的越夫人烧香拜佛,还偷偷去过水神庙,跪了半个多时辰呢!
儿媳妇真是女神下凡,旺她儿子啊!
九江一系蒸蒸日上,治下百姓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而,他们的近邻太原郡的百姓们,真是过的‘穷困潦倒,一落千丈’——旱灾、大涝、疫病、蝗虫……种种灾难,他们一个没躲过,真真是‘正面迎敌、挽袖硬抗’,并且在他们的太守——宴郡王陆邦的带领下越过越穷,直至揭不开锅!
真是太惨了!
房倒屋塌,妻离子散,家里爹娘饿死一双儿,百姓们活不下来,自然要揭竿而起,眼见马上控制不住局面,再不改变要被百姓们掀翻了,陆邦痛定思痛,决定背水一战,直接派了大军偷袭九江郡,他要打秋风,抢粮食!
对此,没什么心理准备,苏冼多少有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很快缓过劲儿来,他点齐军马,亲自出征,就在胶县——两郡接镶处跟陆邦撕杀起来,打的风声水起,势均力敌!
毕竟,一边破釜沉舟没退路,一边膘肥体壮实力强,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谁,局面缠斗纠结,直到苏勋带着金族下场!
是的,自九江城逃出升天,苏勋带人投奔金族,他是苏冼当备胎继承人养大的,算是文武双全,很快崭露头角,得了金族大汗的喜爱,此一番,太原和九江‘掐’起来了,两大势力交锋,金族悄眯眯窥视许久,在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果断进场……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