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自己每说一句,楚封的脸色就苍白上一分。现在站在门口,就像一尊蜡像般,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楚封定定注视着洛周周,眼底是浓浓的悲伤。
洛周周看清楚他的目光,觉得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自己的心脏,再狠狠揪紧。
那我就先走了。
齐汾不愿意再留下,从楚封身边挤过去,匆匆离开。
洛周周坐在床边,和楚封对视了会儿,对他伸出了双手。
楚封慢慢走过来,在床前蹲了下去,抱着洛周周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
在洛周周心里,楚封一直都是强大,无所不能的,什么都无法将他击倒。
但现在怀里这个alpha,像一头受了重伤的狼,脆弱得一根手指头都会让他倒下。
渐渐地,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透进了自己的病号服,烫热了胸前那片皮肤。
楚封,你别担心。洛周周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你忘记我的工作是什么了吗?
楚封没有回答,洛周周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道:我的工作是什么?
研究员。楚封的声音有点哽咽。
不是,我是在研究对付夕颜方法的保洁员。洛周周说。
你现在是所长了。
哦对,我是所长了。
他俯身在楚封发顶亲了一下,问道:我除了是omega,还是什么?
吸血鬼。
是的,我还是吸血鬼。你想想,我既是研究所的所长,还是吸血鬼,改制过的苯非多也让小鱼和骆冰他们有了好转,难道我会拿这个夕颜病毒没办法吗?肯定有办法的。洛周周认真地说。
楚封紧了紧搂着他的手臂,在他怀里点头,说:对,你肯定有办法。
洛周周又推了推他的肩,你抬起头看着我。
楚封慢慢抬起头,看向洛周周。
这还是第一次在楚封脸上看到无措和恐惧,浅褐色的眸子,像浸润在水底的琥珀。
洛周周捧起他的脸,说道:楚封,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被夕颜击倒的。我是吸血鬼,我是强大的吸血鬼。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攻克夕颜的办法。
楚封怔怔看着他,看着他充满自信的双眼,喃喃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
是的,我一定会有办法。洛周周坚定地说。
接下来的时间,齐汾每天都到地下交易场,和洛周周一起做实验。
洛周周从第一次出现了夕颜症状后,每过两三天就会发作一次。
不过除了第一次发作时昏迷过去,后面的都只是眼睛发花,耳朵暂时失聪,而且隔几分钟就会慢慢恢复。
洛周周刚拿起根试管,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他赶紧将试管放回原位,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闭上眼睛,等那波晕眩过去。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齐汾轻声问道。
洛周周没有做声,等到彻底恢复后才问:齐所长,我大概还有多长时间才会发展到中期症状?
齐汾沉默了会儿,说道:半个月。
半个月后,我就可以拿自己做实验了。洛周周喃喃道。
苯非多要在夕颜中期症状出现后才能使用,他想在这十几天内再调整下药剂配量,到时候注射到自己身上,可以随时观察反应。
楚封这段时间很少去军部,随时都跟着洛周周。
卡尔加临近大选,很多场合需要带着他。不管是演讲还是出席活动,只要一结束,他立即就赶了过来。
洛周周在研究所工作时,只要一转身,就可以看到楚封正坐在实验室外面,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那么专注,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人。
见洛周周看过来,楚封站起身,问道:要喝水吗?
说完,就端着身旁温好的白水走进实验室,递到洛周周手里。
从检查出夕颜到今天也不过短短两周时间,楚封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他变得寡言少语,下颔随时崩得很紧,线条更加深刻分明。
洛周周接过楚封递来的水,用唇在他脸上碰了碰,说:谢谢。
齐汾对这些场面已经视若无睹,犹如没看见似的,继续做自己的事。
等洛周周喝完水后,楚封接过空水杯又回到外面坐好。
洛周周转过头,呼了口气,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洛周周,你一定要加油,不要让楚封为了你伤心。
深夜,洛周周突然从沉睡中醒来,异常地没有感觉到身旁的楚封。
这段时间睡觉,楚封总会将他搂得很紧,他也总会在睡梦中,感觉到有轻柔的吻,带着无比眷恋和珍惜,落在脸庞和唇上。
楚封。他睡意朦胧地喊了声。
楚封没有回应,他伸手在旁边摸了摸,没有摸到人。
楚封。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对着洗手间又喊了一声。
洛周周见他还是没有回答,洗手间也没有开灯,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拖鞋走出卧室。
客厅也黑漆漆的,只有玄关处透出一方天光,通往天台的楼梯放下来了。
洛周周刚想上前,想起楚封平日的叮嘱,又回房去取了件大衣,披在单薄的睡衣外面,这才顺着玄关楼梯爬了上去。
他刚刚从通道冒出头,就看到楚封在最右边的玻璃围栏旁,静静地站着。
他右手边放着一罐啤酒,身侧地上还有两三个已经喝掉的空酒罐。
深冬的夜晚格外寒冷,呵气成霜,楚封只是在那件作为睡衣的短袖T恤外加了件夹克。
肩胛骨从夹克下支起,那高大宽厚的肩背看上去瘦了些。
他两手撑着围栏,头像是不胜重负地垂着。
洛周周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他没有去打扰楚封,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顺着楼梯回了屋子。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听见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那是楚封也回来了。
黑暗中,他听着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楚封脱掉夹克发出皮质摩擦的窸窣声,然后被子被揭开一角,身侧的床陷落下去。
洛周周没有说话,楚封以为他睡着了。直到在被子里把自己捂暖和了,他才伸手,将洛周周揽进怀中。
洛周周一贴近那温暖坚实的胸膛,鼻翼就泛起一阵酸。
他双手自动环上楚封的腰,脚也缠了上去,将人牢牢地捆住。
楚封怔了怔,轻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好久了。洛周周将脸贴在他胸膛上,说话也瓮声瓮气。
gu903();楚封没有接话,他又说:我去找你了,在天台看到你在喝酒,就没有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