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手给高宇发了条信息：【帮我查一下林安怡最近是在跟哪个品牌接触。】
去洗澡之前，周霁寒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收到过一条林安怡发来的语音。
但是当时传来的是温暖的声音。
——“林安怡，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那我们就看看谁能拿下周霁寒。”
再后来某一次公司聚会，林安怡一脸神伤，小声地说着：“我不想让给她，她已经抢了我很多东西了。”
水声哗啦，把周霁寒脑海里的那一点声音都冲散，他没有细想，洗完澡，临睡之前收到了高宇发来的信息。
【查过了。】
【E家的化妆品全线代言，亚太地区代言人，这个资源很好。】
【不过奇怪的是，光盛其实能给她更好的，为什么一定要这个？】
高宇的问题，也是周霁寒的问题。
他继续往下看，忽然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同时竞争这个代言的…】
【是温暖。】
第6章
周六下午，温暖赶往广告试镜的地点。
冬天的日落很早，五六点已经铺满了落日余晖，今天是大晴天，天边的云层被染成彩色。
前面堵了车，温暖继续翻看着手上的台本，耳机里传来曲佳的声音，曲佳说着：“这个名额我会努力帮你争取，不过品牌方肯定是希望你们公平竞争的。”
“我看之前你们有过很多次交锋啊。”曲佳那边翻动文件的声音哗啦，“你们的风格有这么像？”
“但是看起来她之前也不是跟你走一个风格的…”
曲佳越看越疑惑，温暖倏然合上台本，她忽然冷声开口，算是解释：“我和林安怡有些过节。”
“林安怡比我先进圈，她念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拍电影了，我大学毕业才开始演艺生涯，她以前确实不是这个风格。”
“是等我出现以后盯着我的风格。”
温暖说得直接，也没有任何遮掩，曲佳是值得信任的人。
“嗯？学人精？”曲佳还是有些惊讶，“不过林安怡为什么要学你？”
按理来说，那时候林安怡的资源本来已经比温暖好了，她其实没必要自降身段来跟温暖抢。
“私人恩怨。”温暖淡淡地应了一句，没多说。
她和林安怡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清的。
温暖今天到得早，她提前进去化妆，林安怡是一小时后到的，她还没进来温暖就听到外面嬉笑的声音，林安怡好像很轻松。
右侧的门嘎吱一声响。
门被推开，空气中弥漫开了一股很浓的甜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蜜蜂采蜜回来了。
温暖根本没转头，她闭着眼，跟化妆师继续交流着，连个眼神都没给林安怡。
不用看也知道是林安怡。
半分钟后，温暖身旁的凳子被抽开，香水味更为浓郁了，温暖终于睁开眼，余光瞥了林安怡一眼，两个人的眼神从化妆镜中对上。
既像一切都没变，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林安怡还是那副样子，情真意切、坦诚相见的样子。
温暖看了她很多秒，最后动了动唇：“有什么事吗？”
林安怡稍愣了半拍，她作惊讶状：“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你都不想我呀？”
想你妈想。
温暖憋住自己想爆粗的冲动，最后只是说了句：“想什么？”
“是想你挑衅说要跟我抢周霁寒，还是说你挑衅我要跟我抢资源？还是说回顾一下我们的过去？”
温暖的话音落下，化妆师手里的刷子突然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绝世修罗场？
见过女明星之间气场不和明争暗斗的，但也是第一次见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要撕破脸的。
温暖弯腰帮忙捡了刷子，微微抬眸，眼中没有任何异样，她说：“小心，拿稳哦。”
“啊，谢谢。”
化妆间再一次陷入安静，温暖看到林安怡的眼神里明显写着“疯子”两个字，她没理，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从念高中开始，温暖就没有怎么跟林安怡见过面，第一次重逢是在一年前，也是抢夺一个名额。
后来，林安怡挑衅着她，“那个代言我拿下了哦。”
“我说过的呀，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抢走的，包括周霁寒。”
那时候的温暖被林安怡逼急了，真的以为自己的东西会再次被抢走，甚至放出了要看看谁先拿下周霁寒这种狠话。
一年前的温暖，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林安怡，所以那一次还是输了，被林安怡牵着鼻子走，可现在的温暖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暖。
她也不想假惺惺，不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索性直接捅破，一点面子都不要留。
林安怡一直是个阴险的两面派，她敢这么做，当然是了解温暖，知道她不会说破。
林安怡显然没想到这次温暖竟然会这样直接挑破。
不过她没有愣很久，很快镇定自若接了一句：“怎么开这种玩笑呀，都吓到别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有当事人知道。
拍摄试镜结束已经很晚，温暖有些犯困，最近休息得少，眼睛红红的，她滴了点眼药水。
林安怡还在那边跟工作人员聊天，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温暖认真工作结束，也没有多跟人交流，倒是林安怡，总是能在这个时候笼络人情。
刚才大庭广众之下，林安怡确实闭了嘴没再说，不过后来两个人独处，林安怡对她说：“你知道这次的品牌方，跟师兄挺熟吗？”
林安怡口中的师兄是周霁寒。
以前他们在一个公司的时候，林安怡算是周霁寒的直系师妹，在一些事情上周霁寒确实也没少给林安怡帮助。
眼药水有些凉意，眼鼻喉似乎是连在一起的。
清凉的药水滴进去竟然让她差点呛到。
温暖眨了眨眼，她随意一瞥，视线就这么落在了林安怡的手腕上，不知道林安怡是不是故意。
不过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她第一次看到林安怡带着这串手链的是时候，就一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周霁寒或许不喜欢林安怡，但周霁寒更不会喜欢她，她在周霁寒心里的地位，甚至还不如林安怡。
恍惚之间记起，她当时收到周霁寒的信息，他发来一张照片，盒子里躺着的手链精致漂亮，周霁寒问她好不好看，如果是她会不会喜欢。
温暖理所应当地觉得那条手链是周霁寒打算送给她的。
于是她说，喜欢。
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本来就不是她喜欢的款式，但是因为是周霁寒挑的就很喜欢，如果周霁寒会送她手链，就算是路边的杂草编地，她也会喜欢。
温暖满怀期待，却一直没有等到那条手链送到自己手上，最后……
等到的竟然是，在林安怡的手上看到了。
这是把她当什么了？做参考的工具人？
突然亮起的灯打断了温暖的思绪，她回过神来，跟工作人员道别以后往外面走，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浓了。
又是熬夜工作的一天。
温暖的手悄然握成了一个拳头，默默地告诉自己…
温暖，你要再多努力一点。
天气还未升温，依旧是寒冷的冬日，轿车内，男人闭着眼养神，车窗上氤出了雾气。
“对了，林安怡和温暖那个品牌代言，今天试镜。”高宇说着行程，忽然插了这么一句。
“怎么？”周霁寒问。
“我们刚好要路过，想起来跟你说说。”高宇说，“你没跟品牌那边说吧？毕竟你也没什么理由要帮林安怡，虽然是以前光盛的人，不过我们也没必要损害温暖的利益。”
“嗯。”周霁寒应了一声。
车速不快，缓慢前行着，路过高宇说的那个地方时，周霁寒把窗户摇了下来，刚放下来，他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女人，她拉着自己的大衣外套，似乎有些冷，一双细长的腿还露在外面。
没有人会注意到路边行驶而过的车，也不会有人突然驻足。
车身与人擦身而过，周霁寒转头回来，却忽然一阵奇怪的预感，前面的红绿灯刚好跳到红灯。
“高宇。”男人沉沉开口。
他说，“在路边停车。”
温暖站在路边等车，吸了吸鼻子，她没站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听着就烦，懒得应付。
不过林安怡还是站在了她旁边，林安怡在她旁边哼着小调，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看起来是对这个代言名额胜券在握了。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伶牙俐齿呀。”林安怡笑着，“不过你还是不会赢我的，温暖，你这辈子都赢不了我的。”
“我已经跟师兄说好啦，这个代言他会帮我跟品牌方谈，帮我拿下的哦。”
“你说你消失这么久，又来干嘛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暖，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要的。”
而温暖一直没什么反应，最后轻飘地落了一句：“随便你。”
“你要是喜欢周霁寒可以追，也不用跟我说你们俩的情真意切，我对你们的事情没那么感兴趣。”
林安怡继续笑，特意抬手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链，说：“哎呀，你也不能因为师兄不喜欢你就这样说呀。”
“我们不是公平竞争么？”林安怡说。
“我又不喜欢他，竞争什么？”温暖说着嗤了一声，转头，却突然看到了一道人影。
因为突然从漆黑中走出一个人，她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吓了一跳。
林安怡也察觉到异样，转身看过去。
周霁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附近，他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显得身形越发修长。
也更不容易在黑暗的环境下被看到。
她们都不知道周霁寒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周霁寒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哪些。
“师兄？”林安怡先开了口，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啊，是不是颖姐给你说…哎呀，你不用过来的呀。”林安怡以为甘颖说服了周霁寒，“这么晚了……”
林安怡的话还没说完，她却看到周霁寒径直走向了温暖，身形颀长高大的男人，低着头，他认真地看着温暖，性感的喉结微动。
周霁寒的眉头紧蹙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事情，神色晦暗不明。
温暖偏着头，眼神毫无波澜，对他的突然出现也没有任何情绪。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良久，周霁寒终于开口。
“温暖。”
“我们谈谈。”
第7章
安静的街角，气氛忽然凝固，路旁高大树木的树叶被风吹得窸窣作响。
温暖面无表情。
夜色很浓，本来就看不清神色，男人鸦羽般的睫毛垂着，又盖住了些许他的眼神，温暖看了他两秒。
“周老师？”她这才出声打招呼，“这么晚了，你在这边做什么？”
周霁寒没有回答她，却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空气中的香味都交织在了一起。
仿佛站在这里的，只有他们俩。
林安怡在一旁，偷偷地把手背到了身后，她脸上还挂着大家熟悉的笑容，这时候也很识相地没有插话。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周霁寒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
以前的温暖最舍不得周霁寒不开心皱眉了。
“是吗？”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误会。”
温暖偏着头，旁边忽然一束光照过来，汽车的前照灯有些晃眼，也照亮了他们站的地方。
周霁寒这才看清晰。
温暖瘦了很多，她脸部的棱角因为瘦削变得清晰了许多，本来就小的身板现在看起来更加纤细，总给人一种，她站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感觉。
周霁寒的眸光又沉了沉。
“温暖。”他再次开口。
这一次，周霁寒还没来得及说下去，车上的人摇下车窗，喊了一句：“暖暖，上车。”
周霁寒和温暖都愣了一下。
刚才从车上传来的，是一道他们都有些耳熟的男声。
转头看过去，萧楷瑞一只手搭在车窗边缘，一只手勾着，他也看到了周霁寒和林安怡。
“周霁寒你怎么也在啊？”萧楷瑞笑了声，“你也来接你师妹？”
也。
温暖是萧楷瑞的师妹，他就是来接她的。
“萧师兄…？”温暖有些惊讶，“怎么是你来？”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嫌弃我？”萧楷瑞继续开着玩笑，“工作路过，顺路把你捎回家，我们住得也挺近的。”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周霁寒：“你，我就不带了啊。”
萧楷瑞挑眉：“你自个带你师妹走。”
像极了下班的时候各自接女朋友回家的样子。
温暖低头笑笑，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道别：“那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往那边走，周霁寒的话还没说完，他刚准备喊她，温暖却没有一分停留，直接越过了他身边，步子甚至有些轻快。
温暖没有给周霁寒留解释和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她留给他的，只有车尾气。
再一次陷入安静，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林安怡靠过来，想伸手扯一扯周霁寒的袖子，却被他侧身躲过。
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很自然地用手捋了一下头发，只是说：“师兄，这个品牌方…”
周霁寒瞥了她一眼，忽然轻笑：“林安怡。”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卖你这个人情？”
拒绝得直接利落又干净，周霁寒的语气里，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林安怡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说着：“师兄…”
“你跟公司的那些恩怨我知道，但是我也是身不由己呀，之前的事情，很多都是公司安排的，你既然在光盛呆过，就应该了解的。”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对我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再怎么说，以前大家也共事过的嘛。”
“师兄你也别误会，我对你没什么想法。”林安怡说得极为真诚，“你知道的…一直都是暖暖她…”
林安怡解释着，却没想到周霁寒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冷了。
她察觉到不对劲马上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