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深深的望着她,见她睡得正香,便转身离开了。
颜秀蹲在地上,细细的为谢莞擦着脸,朦胧中,她仿佛听到谢莞在说:“顾行舟”,可一转眼,谢莞又睡得很熟了。
那些西京的少年时光,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翌日傍晚,樊楼之中,顾迟已备了好酒,只等候着一人。
不多时候,三九便将包厢的门推开了,道:“殿下,燕世子到了。”
顾迟抬了抬眸,道:“请他进来罢。”
闻言,燕离大步踱了进来,他脸色不好,眼底微微泛着青色,人看着倒还算精神,他行了礼,便顺着顾迟的目光在他对面坐定。
他见案几之上已摆了几碟子下酒的小菜,而一整坛子酒就放在他手边,同样的,顾迟手边也有这么一坛。
顾迟很利落的将坛子打开,道:“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燕离苦涩的笑笑,道:“我正想大醉一场,有殿下相陪,正好。”
顾迟笑着道:“孤虽喝不了许多,今日也要舍命陪君子,让你喝得尽兴才行。”
燕离打开酒坛子,大口喝了几口,方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些日子憋屈得紧,到这口酒入了喉咙,我才觉得活过来了。”
顾迟也照样喝了,道:“你今日进宫去谢恩了?”
燕离摇了摇头,道:“一家门的性命都系在我手上,这恩我如何能不谢呢?我倒罢了,左右什么都受得住,只是连累了莞莞,被萧皇后如此折辱。”
他说着,又仰头灌了口酒,道:“殿下,我自知配不上莞莞,如今便更是对不住她,往后……往后我再不作什么非分之想了。”
顾迟没说话,只自顾自喝着酒,许久,他终于开了口,道:“昨日孤见到她了。”
“什么?”燕离怔了怔,他很快意识到顾迟说的是谁,便颓然的放下了酒坛,重重的把它压在案几上,道:“她还好么?”
顾迟目光沉静,道:“她身边带着包袱,看样子,倒是要跟你私奔的意思,可不知怎么,终究是耽误了。她当时一个人坐在酒馆里,大口大口的灌着酒,没说了几句话就醉了。”
“她向来千杯不醉,除却换了副身子,孤想,她昨日是想醉的。”顾迟说着,目光幽幽的看向燕离,道:“孤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你,可孤知道,你不该这么早放弃她。”
燕离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他的眼睛还是憋红了,他双手捂着脸,道:“殿下,皇后赐了婚,我根本无法违拗。一旦我娶了宋姝,就算我愿意等,莞莞也不会再回头了。她的性子我知道,她要的从来都是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人,一个只有她的人。”
顾迟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硬生生的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他直视着燕离的眼睛,道:“一切还未成定局,燕离。”
燕离不解的看着他,道:“殿下?”
顾迟眼中带着蛊惑,沉声道:“孤要出征匈奴,孤希望你一起去。若我们能胜,孤便有法子将整个萧家拉下来,为谢家平反。到时,萧皇后被废,她的旨意不过是一纸废话,再没谁能逼你执行。”
“到那时,让阿莞自己选。若她愿意与你在一处,孤绝不拦着。如若她想自由自在,自然也没谁能拦着她。”
顾迟说着,略略松开了燕离的手,道:“你可愿意?”
燕离没有过多的考虑,他一咬牙,便点了头,道:“我愿随殿下前往。”
他看着顾迟,眼中发出灼灼的光彩,唇角渐渐上扬,到最后,两人终于相视大笑起来。
这是属于他们的使命和未来,我命由我,不由天!
谢莞睡了一天一夜,方才缓过些精神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整个人都睡得浮肿了些。
她揉着双颊,道:“颜秀,我昨日怎么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颜秀捧出一身叠得整整齐齐的袍子来,道:“姑娘可还认得这个?”
她见谢莞张了张口,便接着道:“昨日太子殿下亲自背了您回来的,他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奴婢到今日都不敢忘,只觉得还在眼前呢。殿下待姑娘的心,可当真是天地可鉴的了。”
谢莞嗤笑道:“你才多大?能看得出什么?”
颜秀也不争辩,只将那袍子放好,很乖觉的蹲在谢莞面前,抬头看着她,道:“姑娘,其实您心里也是很喜欢太子殿下的罢?昨日您睡着了,还在唤他呢。”
“我唤他什么了?”谢莞微红了脸。
“顾行舟。”颜秀道:“行舟,是他的字么?”
谢莞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颜秀不懂,明明谢莞才没多大,便说什么这辈子、上辈子的,可瞧着她的神情,却又落寞的紧,让人看着就觉得难过。
或许,她家姑娘真的经历过什么事罢。
颜秀正凝神想着,便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颜秀转头朝着门外看去,只见宋姝正带了她贴身的丫头,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主仆三人皆是一脸的喜色,不住的说着话,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们似的。
三人齐齐走进屋里来,宋姝只找了处地方坐着,便见她身后的一个丫头走上前来,冲着谢莞草草行了礼,笑着道:“四姑娘,我们姑娘说了,您受了委屈,昨日还去外面喝了不少的酒,虽说是借酒浇愁,却也怕伤了身子。大姑娘和您姐妹一场,自是心疼您的。这便吩咐奴婢炖了解酒汤,送来给姑娘尝尝。”
谢莞自然知道宋姝的意思,她瞥了宋姝一眼,道:“那就多谢大姐姐了,只是颜秀聪慧,这解救汤早给我喝过了。只怕姐姐的一片心,我是无福消受了。”
宋姝只抿唇笑着,又见她身后的另一个丫头走上前来,道:“既是如此,四姑娘不若尝尝奴婢新酿的梅子罢,这嘴里酸了,心里就不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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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晋江首发
那丫头说着,眼中透出一股子狡黠来,隐约的,带着些讽刺与不屑,好像现在的谢莞只是个借酒浇愁的怨妇似的。
谢莞本懒怠和她计较,可她的眼神刺得谢莞相当不适,谢莞便不想忍着这口气了。
谢莞冷声一笑,幽幽的走到那丫头身前,从她手中的盘子里捏了粒梅子瞧着,道:“这梅子酿得不好,我是不吃的,不过大姐姐倒可以吃些,毕竟很多事现在看着是甜,等自己正儿八经的过起日子来,就酸了。”
谢莞说着,瞥了宋姝一眼,唇齿微启,道:“又或者,我该让颜秀备些黄连,这日子过得苦,尝起黄连来,就不觉得苦了。”
宋姝猛地站起身来,两只杏眼圆瞪,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莞嗤笑一声,冷了一张脸,道:“打狗也须看主人,这两个丫头不过是听命行事,我和她们没什么好计较的。既然大姐姐成心针对我,便不必怪我说的话不中听了。”
宋姝秀眉轻挑,挤出一抹笑来,故作轻松道:“你不过是因为争不过我,心存嫉恨罢了。我若是你,现在便该闭门不出,你自己跑去外面喝酒,不是落人话柄么?若是被旁人知道,人家倒不知道你是如何凄惨落魄,只当是我们宋家家风不严,还要连累我们宋家的名声呢。”
“四妹妹,你不过是一个庶女,忠勇侯府本就不是你能进得去的,我劝你早早收了这个心思才好。我这个做嫡姐的,不过是帮你一把,让你清醒些,总好过你嫁进去,被人家嫌恶来的好。”
宋姝说着,鄙夷的看了谢莞一眼,道:“罢了,庶女就是庶女,见识浅薄,是不懂这些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嘱咐母亲照拂着你些,给你找一门匹配的婚事。”
言罢,宋姝便抬腿要走。
谢莞夺步上前,拦在她前面,逼视着她,冷冷道:“大姐姐,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你这桩亲事是怎么来的了罢?强扭的瓜不甜,可姐姐偏要尝尝,我也就由得姐姐。只是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太子侧妃,都不是姐姐攀附得起的人,就算一时得到点甜头,只怕往后也要千倍百倍偿还的。与虎谋皮,只怕你还不配。”
谢莞言辞凛冽冷峻,一时倒让宋姝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只强撑着一口气,脸色却是一片惨白,瞧着倒比宿醉未醒的谢莞还憔悴些。
宋姝的嘴唇哆哆嗦嗦的颤抖着,半晌,憋出来两个字:“放肆!”
两个丫头匆忙迎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撑着宋姝的手臂,其中一个抢白道:“四姑娘,您怎可这样和大姑娘说话呢?”
谢莞嘲讽的笑笑,道:“小丫头,又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来质问我呢?”
那丫头没想到谢莞会当着宋姝的面这样说她,登时便红了脸,咬着唇低下头去。
谢莞扬眉看着宋姝,道:“大姐姐该当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姐姐得了好亲事,想炫耀一番,我倒是可以理解,可若你来我这里耀武扬威,只怕是来错了地方。我不是什么软柿子,也由不得人家随意揉捏。我只盼着姐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免得走错了路,把命都搭进去,也未可知。”
谢莞说完,便狠狠丢下一句“送客”,自己则又回到床上歪着了。
宋姝再不敢回头看她,只咬着牙走了出去。只是谢莞的话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宋姝自那日回去便病了,她心里有鬼,便也没说出是谢莞如何羞辱了她,只说是自己身子不好,受了寒气,将养两日也就好了。
谢莞倒无心去管宋姝的心情,她只知道,顾迟要出征了。
大楚宣德十年十月初三,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什么都宜,自然也宜兴兵。那日一早,顾迟便亲点了兵马,自汴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和他一起离开的,除却隐藏在官兵中的谢家军,还有齐王、燕离和宋辞。
齐王只当是去玩的,直到出城门,都还是笑吟吟的,他远远的看见前来送别的谢莞,笑着与她招了招手,他其实很想带着谢莞一起去,谢莞身手矫健,人也聪明机灵,和他一道去长长见识也是很好的。只是谢莞是女子,不说宋家,就是他父皇也不会同意的,他想了想也就罢了。
顾迟和燕离都神色淡淡,冷凝着一张脸,似鬼面修罗一般,充满了肃杀之气。他们仰首看着前方,目光坚定,没有半分犹疑。
从这一刻起,他们都不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而是一名军人了。
宋辞倒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着了一身文人的衣裳,越发显得飘逸俊朗,只是腰上别了支剑,倒比平常的书生多了几分铁血之感。
他这次去,不是为了冲锋打仗,而是去管理粮草、银钱的。而且他曾去西域游历过,对那里的环境颇为熟悉,也对战事有益。
宋辞一直没敢告诉家里,直到最后瞒不下去了,才吐露出了实情。李氏当即便抹了泪,她是不愿他去犯险的,可因着宋同和老夫人都极力赞成,她便也只得答应了。
依着宋同的意思,富贵险中求,宋辞不过是管理粮草,算不上有多危险,可若是此战胜了,倒可借此在陛下面前为他谋个一官半职,也好过这样闲着。
李氏知道宋同所言有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今日一早便带了一家老小来为宋辞送行,颇有几分悲壮的意思,到现在还是泪水涟涟的。
直到众人出了城,再看不到宋辞的影子,宋同才勉强扶了她回去。
谢莞一直朝远处望着,直到他们都消失不见了,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尽她父兄未履行的使命,这是谢家欠大楚百姓的,也是大楚欠谢家的。
在飞扬的尘土中,她仿佛看到了她父兄出征的模样,他们也是同样的坚定,却没想到,竟这样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
看热闹的人们渐渐散去了,只有谢莞还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肯把思绪抽回来。她不知道当年的事,她到底做错了多少,可内疚和无边的痛楚还是吞没了她,使她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大姐姐。”
谢莞听到有人唤她,她猛然回过神来,只见谢若正着了荆钗布衣,一脸坦然的望着她。
谢莞刚要开口,便听她说道:“若是你不忙,便随我一起走走罢。”
谢莞忙不迭的答应,道:“好。”
谢若微微颔首,可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只是淡淡的转过身去,大步朝着前面走去,好像并不想谢莞和她说什么似的。
谢莞拿捏不清她的心思,便只得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很快,谢若上了一辆颇为简陋的马车,谢莞照着她的样子上了车,道:“我们要去哪?”
谢若看了她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吩咐车夫道:“走罢。”
马车应声缓缓走动起来,说不上有多快,车子随着马蹄踏响的节奏,发出“吱吱”的声音,直颠得谢莞无法安神。
谢若睁开眼睛,见谢莞不安的朝外看着,不觉自嘲的笑笑,道:“大姐姐兴许没坐过这样破旧的车罢?”
谢莞还没说话,她便接着道:“我在琼州的时候,去哪都靠一双脚,若是能坐上这样的一辆车,便是要我日日向菩萨磕头都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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