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海臣咽下嘴里的那口面,抬起头,他向来冷峻凌厉的眼角似乎沾染了些厨房内的烟火气,变得活色生香了起来:“你打算怎么谢我?”
啥?纪绾忘了对方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心道:我就打算口头谢一谢来着。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站在那里清洁着料理台假装没听见。
靳海臣嘴角一勾,站起身将吃完面的碗在水槽中洗干净了,放在碗架上控水,接着他左手撑着料理台的台面,伸出右手越过纪绾准备去拿面纸擦手。
纪绾本就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料理台上的盘盘碗碗,此时感到身后的动静,突然转过身来,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四目相对,靳海臣两只胳膊正好将她圈在其中,一时间整个屋内充满了暧昧的气氛,两人几乎是贴靠在一起,纪绾甚至感觉自己的小腹碰到了靳海臣的某个部位,她的脸瞬间烧得发烫,整个人僵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
那人呼出的热气似乎飘散在她的耳侧,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调笑的意味道:“我会找时间来拿谢礼的。”接着纪绾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靳海臣已经像一阵风般离开了,转眼屋内就剩了她一人。
林筱白适时地找了过来:“哎呀,绾绾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怎么还穿着围裙!都要开席了,快,快跟我走!”
众人都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三楼靳老夫人的房间里,刘妈吃完了面,将空碗放在一旁感叹道:“真是美味啊!”
她对面,被传言即将不久于人世的靳老夫人,此时精神矍铄,对着自己的老姐妹翻了个白眼道:“瞧你这点儿出息,这面有那么好吗?”
刘妈笑眯眯的道:“面好!人更好!”
“哦!看来我孙子这次终于找对人了?不过刚才听你说这姑娘的事,人品和秉性确实都不错。”
“没错!不过我看似乎还是大少爷对纪小姐更上心一些,纪小姐对大少爷倒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哦?这怎么说?”
“我在门口故意说大少爷以前带过别的女孩儿回家,纪小姐反应倒很平淡,可大少爷自己却急了,差点过来捂我的嘴。”
“哈哈哈,你个老滑头,你就不怕到时候海臣来找你算账?”
“有什么可怕的?刘妈我毕竟人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呀!”
两个老姐妹在屋里开起了玩笑,过了一会儿,靳老夫人略一沉吟道:“罢了,既然是个好姑娘,不管以后跟海臣成不成,总不能被我们靳家连累了。叫人来,推我下楼去宴会大厅吧。”
刘妈听了立刻恭敬地退下叫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时间恢复到晚上21点喽!小可爱们不要忘记啦!
第30章
楼下的宴会大厅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常,来宾们都借着这个机会极力地扩大自己的人脉和公司的知名度,当然若能得到靳氏的垂青,那便更是一步登天了。
靳海臣作为目前唯一代表靳氏出席各种场合的靳家人,自然受到了众人的追捧,他似乎和谁都能相谈甚欢,但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的眼光总是会不自觉地落到不远处那个婀娜的倩影身上。
他想起刚才在那个逼仄的厨房内,天知道离开地时候他是多么地仓皇,当纪绾被圈在怀中时,真得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立时便想占有她,让她只属于他靳海臣一人,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在纪绾的心完全被他征服之前,任何的抢占都是一种亵渎,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
就在众人觥筹交错之际,突然有仆人朗声道:“老夫人到。”整个宴会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靳家每年都为老夫人举办寿宴,但她本人却从来没有露过面,据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本来像靳老夫人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不出席也很正常,此时她老人家居然难得一见地露面了,在场众人纷纷伸长的脖子,准备一睹老夫人的真容。
很快便有仆人推着轮椅来到了大厅中央,轮椅上的老妇一身鸦青织金的旗袍,花白的头发被挽在脑后,她身材瘦削,虽然眼角早已布满了细纹,但精致的眉眼仍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在场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恭敬道:“老夫人好!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感谢大家不远万里来靳家为我祝寿,老太婆心中欢喜,日后在生意上,靳家更要仰仗诸位通力合作。”她这话说得客气,在场的宾客在商场上几乎都以靳氏马首是瞻,在老夫人面前更是晚辈,于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靳老夫人眼珠四下一转,很快便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纪绾,她会心一笑,抬头道:“海臣,听说你带了位朋友来,怎么不给奶奶介绍一下?”
靳海臣本想私下将纪绾引见给祖母,没想到老太太却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提了出来,此时他也是避无可避,只得上前挽住了纪绾的手带到了祖母面前,纪绾倒显得颇为落落大方,她郑重地将手中的木匣双手捧到老夫人面前,银铃般的声音带着晚辈应有的恭敬道:“老夫人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靳老夫人笑眯眯地接过木匣,取出里面那柄如意把玩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身旁的靳海臣,这才笑道:“纪小姐有心了,这件礼物我很喜欢。”
众人皆以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简单地寒暄一下,谁知老太太接着开口道:“靳家一向讲究礼尚往来,纪小姐竟然送了件这么合心意的礼物给我,那么我也有一份礼物回赠给纪小姐,希望你不要推辞。”说着便昂首示意,旁边的仆人立刻捧上一个盒子在纪绾面前打开,竟是一串玉石吊坠的项链,那镶嵌的玉石吊坠通透无瑕,显然是难得一见的翡翠冰种。
纪绾一直以为陈远生家的那对翡翠玉镯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可与这个玉石吊坠相比,终究是低了一头。俗话说“长辈所赠却之不恭”,而且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于是纪婉双手接过,郑重地道:“谢谢老夫人相赠,我一定珍藏起来。”
靳老夫人这才展颜笑道:“纪小姐很好,人长得漂亮又年轻,老太婆很喜欢,你们可不许欺负她。”这话听着像玩笑,可她一双眼睛却逐一从靳海臣兄弟和赵心萍身上扫过。
寿宴中的来宾不明所以,皆感叹今日这位纪家大小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竟得了靳老妇人的青眼。想到坊间传闻她与靳大公子的恋情,现在看来倒真不是玩玩而已,眼见着这位纪小姐便是未来靳海臣夫人的不二之选了,于是众人巴结的对象立时又多了一个。
纪绾拿着项链也颇有不解,靳老夫人怎么会突然对她如此热络,她可不会相信仅仅是因为两人合了眼缘,这种豪门的当家人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自有深意,可是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她看了看旁边心情颇佳的靳海臣,难道仅仅是因为老太太疼爱孙子,所以爱屋及乌吗?
热闹的寿宴随着暮色的降临而渐渐进入了尾声,大多数宾客都告辞离去。只有少数远道而来的需要在靳家过夜,第二天再行离开,纪绾第一次来北梧自然也留了下来。
靳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少了给客人留宿的客房,晚间老宅内的亭台楼阁都亮起灯火,秋虫低鸣,又是另一番景致,纪绾的房间景观颇佳,可以一览无余老宅内的景色,她正趴在卧房的窗台上看着池塘倒映的月色,突然门外传来“笃笃”地敲门声。
猫眼外,靳海臣一声便装打扮,手上拿了个小坛子正站在门口。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用陪你祖母么?”纪绾打开门。
“祖母吩咐我们好好招待贵客,我的贵客自然是阿绾啊,走!我带你去吃鲥鱼!”
“现在?”纪绾回头看了看屋里的挂钟,晚上七点半。
“对呀,边吃鲥鱼边欣赏月色,没有比这更好的了。”靳海臣脸上荡漾起轻松的笑意,二话不说便牵起纪绾的手下了楼。
他熟门熟路地将人带至一处凉亭,亭子建在约二、三层楼高处,亭下遍植金桂,此时桂花盛开泛起阵阵甜香。坐在亭中仰望可赏月色,俯瞰可观山色,真是一处绝佳之所。
庭中一厨师模样的人垂手而立,见靳海臣过来立刻上前道:“大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准备好了,都是今天现打捞上来的,鱼生因为要保持鲜度,我放在冰桶中,您直接拿出来用就可以了。”
“辛苦昌叔。”
“哪里,哪里。”那位被叫做昌叔的厨师说着便退了下去,凉亭中只剩下靳海臣和纪绾两人。
“好了,来吃鱼吧。”大抵是因为回到了家,纪绾觉得今晚的靳海臣格外的随意,让人容易亲近,那个叱咤商场的冷面靳总似乎只是他的一层伪装。
靳海臣见纪绾站着没动,便将手中的小坛子往桌上一放,起身拉她过来坐下。
纪绾望着那个乌黑的坛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嘛,便是吃鲥鱼必不可少的绝配,我们家珍藏的陈年花雕。”说罢便打开了坛子,瞬间一股幽香飘散开来,竟盖住了那满院的桂花香气。
“鲥鱼性寒,所以吃得时候要配上暖身的花雕。”说着他从桌边拿出准备好的温酒器,将花雕倒入其中,又加了切好的姜丝和黑糖,一同加热起来。
待酒烫好,靳海臣这才从冰桶中取出片好的鱼生:“来快尝尝,这可是鲥鱼最鲜美的时候呢!”
纪绾用筷子挑起一片鱼肉,只见肉质莹白剔透,入口却很有嚼劲,带着江水特有的清甜,让人口颊生香,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她又拿起面前的小盅,抿了一口花雕,纪绾之前并不是没有喝过花雕,可都没有面前的这杯醇厚,姜丝跟黑糖的加入让这酒的味道更为甘甜且富有层次,一杯下去,浓浓的暖意便从味蕾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桌上还摆满其它以鲥鱼为原料的菜式,有凉拌鱼皮、红烧鲥鱼、鲥鱼冬笋豆腐汤等,每一样都鲜美无比,令人不忍停箸。
纪绾沉迷美食之余,却也没有忘了问今天的正事:“对了,老夫人今天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项链?”
在喝酒的靳海臣闻言,双眉一挑道:“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未来的结婚对象啊!”
“喂!你正经点回答我的问题行不行?”
“我哪里有不正经!阿绾,我可是在认认真真地回答你的问题呢。”
哼,不说算了,纪绾懒得搭理身边的无赖,继续低头吃菜。
靳海臣含笑地看着她,正要再说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便踱到亭外去讲电话。
这通电话不过十来分钟的光景,等靳海臣打完电话回到庭中一看,只见英明神武的纪董正一手持壶一手持盅,自斟自饮得十分开心。
那酒盅本就不大,她几乎是一口一杯。靳海臣一步上前夺下她手中的酒壶,轻轻一晃,半壶竟已空了。
这花雕酒入口甘醇,后劲却大,此时纪绾已是双颊通红,靳海臣看着她不禁笑道:“纪董真是好酒量。”
纪绾此时已经觉得头重脚轻,但心底似乎有个声音笃定地告诉自己:只要靳海臣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必担心,所以醉酒这种小事简直不值得一提。
于是她用两只手撑着脑袋笑道:“我酒量是不错,再来一壶也没问题。”说着身体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靳海臣眼明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身子,笑道:“我看你还得再练练。”
他并没有听到怀中人对他的反唇相讥,大抵是醉得厉害,纪绾将脑袋抵在他的怀中使劲蹭了蹭,嘴里发出“嘤嘤”的类似撒娇般的声音,她柔软的卷发就这样蹭在靳海臣的下巴上,弄得他有些痒却又心乱如麻。
自从进入商界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对他这位靳家大公子投怀送抱过,可没有人能像纪绾这样,让他无从抗拒,蓦然生出一种扛不住兵败如山倒的感觉。
靳海臣忽地将人打横抱起,搂在怀中,他斜倚着凉亭内围栏坐下,怀中人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这样靠在他的肩头。
“阿绾,你开心吗?”他问道,靳海臣以为纪绾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这话本也没指望她会回答,所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哪知怀中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小声嘀咕道:“开心!恒哥说上半年辉璜的利润增长了10%,我特别开心,嘿嘿…”
靳海臣:……看样子还没完全醉过去…
紧接着便又听纪绾道:“和靳海臣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靳海臣的心中突然像有颗种子破土而出,绽放开了一朵叫“爱情”的花来,他将怀中纪绾的脸更贴近自己:“阿绾,你喜欢我吗?”
怀中的少女慢慢地睁开眼,她的双瞳倒映着天边的月色,绮丽曼妙,又像笼着一层轻纱,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心意。
其实纪董当下的智商早已在几杯花雕的作用下掉进了马里亚纳海沟,说出的话完全没经过大脑的再加工,看着近在咫尺男子的俊颜,她缓缓地伸出双手捧住靳海臣的脸,想了想道:“我喜欢呀!你这么帅!我当然喜欢呀!”
可是她忽地又似乎十分伤心地低下头道:“可是我结婚了……”
“轰”地一声,靳海臣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她结婚了!什么时候?跟谁?这不可能!纪绾的背景他调查过,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靳总还没来得及从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总回过神来,就听怀中人接着嘀咕道:“后来…后来又离婚了,然后我被人推下楼,就醒了…….”
呼,靳海臣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小妮子醉的开始做梦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像经历了一轮过山车,此时后背已生出了一层冷汗。唇边荡起一丝苦笑,靳海臣,枉你纵横商场多年,竟然也有被人拿捏的一天!如今就对人家如此牵肠挂肚,以后可要怎么好。
他低下头,只见怀中的人正微眯着双眼痴痴地望着他,她面露绯色,殷红色的双唇微启,清冽的酒气混着周围金桂的甜香飘散在他的鼻尖。靳海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吻了下去,
此时,纪绾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仿佛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发生的一般,她缓缓地闭上眼,任由两人的双唇贴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