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儿融不进世家小姐的圈子里,只能不情不愿的找秦沅一同去,免得落单。
秦沅正发愣,耳边突然传来孟曦儿尖细的声音。
“孟怜!”
秦沅缓过神来,一脸茫然抬头看她:“怎么了长姐?”
孟曦儿没好气的剜了秦沅一眼,道:“皇后娘娘让咱们跟着冯家小姐去玩投壶。”
秦沅微怔,好端端的玩什么投壶?
她并不想参与,摇了摇头道:“姐姐你去吧,妹妹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别人。”
孟曦儿也没管秦沅愿不愿意,直接上手拉了她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冷哼道:“我若是撇下你独自去了,外人又要说我们苛待你了。”
无奈,秦沅只能跟着孟曦儿往御花园北边走,此时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刚走过去,秦沅就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接着就是众人的奉承谄媚。
“冯姐姐的投壶技术,咱们姐妹都是自叹不如呢!”
“对啊对啊,楚京上下谁不知道,要是论起投壶的技术来,冯姐姐敢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呢。”
秦沅走过去,就看到冯臻神色傲慢站在一众官家小姐面前,手上还拿着投壶用的箭矢,下巴微扬好不神气。
旁边大概五六米处放着两个箭壶,其中一个里面躺着八/九个箭矢,另一个只孤零零竖着三四个。
已经到了下一轮,却迟迟不见有人敢上前比试,冯臻忍不住开口询问。
各家小姐平日都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哪里会精通什么投壶,纷纷摇头。
冯臻向来跋扈,见无人应声,便随意指了个人:“就你吧,你过来跟我比。”
众人都纷纷偷笑,寻着冯臻的目光看过去,想看看下一个倒霉蛋究竟是谁。
“说的就是你,穿莲紫色衣服那个。”
秦沅:“……?”
听见她说穿紫色衣服的,秦沅心一惊,再看众人的目光,差点昏古七……
我就想做个透明人,咋就这么难?
秦沅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把孟曦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接着,秦沅装着柔弱的样子,福了福身,面露难色,柔声道:“怜儿自小体弱,技艺不精,怕扫了大家兴致。”
说着还把手中的帕子捂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冯臻向来是娇生惯养着的,就养成了如今跋扈的性子,才不管秦沅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一听秦沅当众驳她的面子,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道:“孟姑娘莫不是因为攀上了定北侯,看不起我这小门小户?”
此话一出,底下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冯臻这话无疑是把秦沅推上了风口浪尖。
能嫁给定北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且不说身份,单说那张足以迷倒万千贵女的脸,就算是伏低做小也心甘情愿。
谁成想,这样的好事竟落在个病秧子头上,一众跃跃欲试的贵女都眼红的发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逮到机会可以奚落一番,哪能错过。
这时,一道柔柔的嗓音响起:“人家是攀了高枝的人,哪里还能与咱们玩到一起去,阿臻你莫要强人所难了。”
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位穿着碧色齐襟罗裙的貌美女子,女子脸上带着笑意,目光流转在秦沅身上。
此人正是冯臻的闺中密友——宋太守家的千金宋槿璃。
这宋槿璃也是暗暗爱慕了谢宴多年,这些年想方设法在谢宴面前刷存在感。若不是半路杀出个孟怜,再过个一两年这门亲事多半就会落在宋槿璃身上。如今被孟怜抢了先,免不了要趁此机会踩一脚解解气。
经过宋槿璃的煽风点火,冯臻更加不依不饶非要跟秦沅比赛投壶不可。
没等秦沅说话,孟曦儿从旁边道:“冯姑娘,我妹妹自小体弱,真的不会投壶,若是姑娘不嫌弃,曦儿愿意代妹妹跟姑娘比赛。”
若不是为了尽快融入世家小姐的圈子,孟曦儿才不愿意帮秦沅说话。
冯臻瞥了孟曦儿一眼,扬了扬下巴,眼中尽是轻蔑之色,冷哼道:“你谁啊?”
闻言孟曦儿表情尴尬,半天才回道:“家父是孟太傅。”
当初孟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冯臻又怎会真的不知孟曦儿是谁,不过是看不起一个外室之女故意给她难堪罢了。
冯臻装模作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细眉微挑,脸上尽是世家女子的高傲之色:“我若是嫌弃呢?”
冯臻话中之意明显,摆明了没把孟曦儿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一众看热闹的世家女子皆忍俊不禁,原地的孟曦儿气的脸色发青,敢怒不敢言,恨不得当即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咬牙默默退到大家身后。
冯臻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秦沅身上,不耐烦道:“你到底比不比?”
没等秦沅说话,冯臻勾了勾嘴角,故意道:“若是你不敢比也行,那就站到一边给我当靶子如何?”
冯臻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不作声了。
只因这话中羞辱之意有些太过明显,这当靶子平日里都是惩罚奴才的,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就只为秦沅拒绝跟她比试,就要如此羞辱人,众人都不由得觉得这将军府的小姐太过娇纵了些。
下面有一两个个跃跃欲试想要为秦沅说情的,也都被身旁好友拉了回来,毕竟冯臻背后是将军府,平日里见了面都要绕着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状,秦沅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她勾了勾嘴角,眼中情绪不明。
半晌,秦沅薄唇轻启,柔声道:“难为冯姐姐看得起我,那怜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秦沅妥协,冯臻高高扬起下巴,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你既应了,那我们增加个赌注如何?”
秦沅假装费力拎起一旁的箭筒,福了福身:“冯姐姐请讲。”
冯臻心里惦记着为姐妹出气,所以不怀好意:“若是你输了……就要跟咱们说一说,你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能嫁给定北侯的!如何?”
听完冯臻说的赌注,底下的贵女们又是一阵骚动,都暗搓搓等着看秦沅的笑话。心中无一想的不是,这孟家女儿到底是使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竟能让十年不近女色的定北侯点头。
众人虽是等着看戏,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同情秦沅。叹她太过倒霉,因这婚事惹上了整个楚京无人敢惹的两位大小姐。
今日,这孟家女儿丢人怕是要丢大发了。
只听秦沅嗓音柔和婉转,一双杏眼透着灵动,娓娓道来:“冯姐姐这赌怜儿可以应,可……若是姐姐输了又当如何?”
秦沅放低了姿态,音容样貌无一不让人生怜。
闻言,冯臻嗤笑出声,心道:到底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门小户,就算如今发达了,眼界也不同于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井底之蛙竟还妄想赢过她?
真是痴人说梦。
冯臻嘴角毫不掩饰不屑:“若你赢了你想如何?”
只见秦沅身段柔弱仿若扶柳,脸色透着病态,恰逢时宜的轻咳了几声,一双眼宛若三月春水,楚楚可怜,轻声道:“怜儿斗胆,若是怜儿侥幸赢了冯姐姐,冯姐姐可否为刚才的言辞道歉?”
话音未落,只见冯臻双目怒瞪,一双丹凤眼满含怒色,胸口一阵起伏,狠狠剜了秦沅一眼。
冷哼一声:“那要看你这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沅勾了勾嘴角,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接着咳了几声问道:“那冯姐姐可是应了?”
冯臻瞥了她一眼,眼中轻蔑之色尽显,“有何不能应!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灵儿在一边面色焦急,从前小姐从未练习过投壶,此番小姐恐怕……
作者有话要说:秦沅:灵儿莫慌,小事一桩。
第10章打脸
众人纷纷给两人让开场地,正中间除了给两人做裁判的宫人外,只剩下两只空荡荡的箭筒。
一众贵女都暗搓搓等着看秦沅的笑话,毕竟冯臻的实力摆在那,秦沅刚才的话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为了口头上扳回一局,等比完了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秦沅把玩着手中的箭矢,眸光微闪,浅笑:“冯姐姐请。”
冯臻嚣张气焰丝毫不减,冷冷睨了秦沅一眼,拿上箭矢胸有成竹走到箭筒正前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不出所料,又是九支箭静静躺在箭筒里。
冯臻弯了弯唇,朝着众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眼中得意之色尽显。
底下响起一阵赞美声。
“这么远的距离十投九中,不愧是将门之后。”
另一边附和道:“这孟家姑娘今日怕是不好脱身了。”
“脱身?惹上这两位姑奶奶,怕是要脱层皮。”
“近十米的距离十投九中,咱们中间哪个能做到?就是男子也是少有,今日孟家姑娘有的丢人的。”
“你们先别这样说,你没见那孟家姑娘刚刚夸下海口,万一真有几分本事呢?”
“行了,都别说了,且看着吧。”
冯臻扬着下巴,对一众贵女的赞美似乎很是受用,脸上鄙薄之意丝毫未减,心中对秦沅的不屑又多了几分。
秦沅充耳不闻,不动声色附身捡起地上掉落的箭矢。
抬眸间,薄唇微弯,眼尾微微上挑,一双美眸寒光微闪,气势逼人。起落间,不见半分平日里的柔弱姿态,眉宇之间肃杀之色尽显,抬手从身旁的箭壶中缓缓抽出三支箭。
众人不解:“她要做什么?一起投三支吗?”
这投壶于常人而言,每次投一支想要投中都是极难的,一起投三支更是难上加难,此番投法众人更是闻所未闻。
宋槿璃嘴角划过一抹不屑,冷哼道:“哗众取宠罢了,你们还真当她能投中?”
话音未落,只听“叮”的一声,秦沅手腕灵巧一动,分寸拿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三支箭矢同时离手,稳稳落在十米外的箭壶中。
空气瞬间静默。
“连中贯耳?”
这时,不知是谁惊呼出了声:“她竟投了连中贯耳!”
“投中贯耳已是级难,她竟能连中贯耳?到底是咱们井底之蛙小看了孟家姑娘。”
闻言,一边的冯臻和宋槿璃微微变了脸色。
“这孟家姑娘果真是有几分本事,怪不得敢直言挑衅。”
接着,秦沅下面两次同样同时抽出三支箭,余下六支无一例外以相同的方式稳稳落进箭壶。
此刻,冯臻和宋槿璃脸色铁青,此前的不屑与得意,通通被难以置信替代。
三轮过后,一旁等着看热闹的一众世家贵女,此时也丝毫不敢小看了秦沅。现在两人分数持平,众人纷纷期待着这最后一支箭。
若不中,两边分数持平难分高下,若中了,那丢人的可就是冯臻了。
此时,就要看秦沅如何决定,她若想打冯臻的脸……
众人平日里虽对冯臻和宋槿璃两姐妹俯首帖耳,但依两人平日里的做派,哪个心中能没有怨气。若是今天秦沅能打一打冯臻的脸,刚好灭一灭冯臻的气焰,免得她整日里踩在众人头上作威作福。
只剩最后一支。
只见秦沅美眸流转,指尖轻点着手中的箭矢,嘴角微弯,陡然间,手腕微动,最后一支箭也从手中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叮当”一声。
最后一支箭稳稳落进中间的小孔中。
瞬间,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依竿!十筹!”
依竿是投壶游戏中难度等级最高的一个级别。
一举依竿,百年难遇,秦沅此投一中,无疑是压倒性的胜利。
“孟家姑娘最后一支箭竟投出了依竿。”
“孟家姑娘真是不简单,真人不露相。”
冯臻难以置信看着最后一支箭落在箭筒里,脚底发软险些栽过去,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见状,宋槿璃也是接连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会……”
比赛结果一目了然,不用秦沅开口,园子里这些个眼睛看着呢,公道自在人心。
秦沅福了福身,身姿柔弱,楚楚可怜,一双湿漉漉的杏眼仿佛含了春水,惹人生怜。
宫人捡起两人壶中的箭矢,半晌,缓缓开口:“孟姑娘胜。”
众目睽睽之下冯臻无法抵赖,眼中满含怨毒之色,不情不愿道:“方才是姐姐的不是,还望妹妹,见谅。”
冯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最后见谅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沅神色云淡风轻,抿了抿唇,一如既往柔弱的福了福身子,嗓音轻柔:“姐姐言重了。”
话音刚落,众人身后就传来一道女子清亮的嗓音:“这儿竟如此热闹,投壶游戏怎么也不叫上本公主?”
说话的人乃是皇后嫡女——昭云公主。
看着昭云公主在宫女的簇拥下缓缓朝她走过来,秦沅细眉微皱,她怎么来了?
看见来人众人纷纷行礼:“昭云公主万福金安。”
昭云公主扫了一眼众人,随意摆了摆手:“免礼。”
看到地上的箭壶时,目光一顿,竟还有人能投中依竿?
昭云公主面带些许敬佩之意:“这是谁投的?”
闻言,秦沅脏一紧,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边上的宫人赶紧毕恭毕敬答道:“回公主,是那位身穿莲紫色衣裳的姑娘。”
昭云公主扭过头仔细打量着秦沅,见秦沅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免怀疑:“你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