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沅看完帖子便坐在一旁出神,灵儿忍不住道:“小姐?周家姑娘何事?”
闻言,秦沅缓过神来,将帖子放在桌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小口,缓缓道:“邀请我明日午时一同去城西游湖。”
说到这,秦沅勾了勾唇:“还请我明日务必要出席。”
闻言,灵儿微怔:“周家姑娘不是待选的秀女么?”
秦沅浅笑:“你都知道的事,你家小姐我又岂会不知?只是不知道此时周家姑娘突然相邀是何用意。”
灵儿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正色道:“奴婢记得小姐摔下阁楼前,周府出了一桩事。”
秦沅抬眼:“何事?”
“听说周府有一位远房表亲,仪表堂堂是位谦谦公子,自十岁起就寄居在周家,可就在上个月,那位在周家寄居的公子突然被周夫人赶了出去。”
听到这,秦沅心中多少有了些谱,轻点了下头,示意灵儿接着说下去。
灵儿接着道:“后来周家姑娘好像还病了,有一段时日没出过府,那日百花宴才出来见人。”
秦沅浅笑,看灵儿的表情,心中所想怕是与她一般无二,想到这,秦沅也多半知晓周家姑娘为何会在百花宴之后突然向她示好。
“将那柜子里的首饰挑几件好的拿出来收好,明日带着。”
灵儿面露惊讶,小姐并非愚钝之人,怎的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姐还要去赴约。
“小姐,明日你真要去?”
秦沅眸中划过一抹狡黠,轻勾了勾嘴角,抬手轻抚了抚衣裙。
缓缓开口:“既然周家姑娘如此看得起我,人家马上便要参加选秀,她总得备些贺礼不是。”
见自家小姐的表情,灵儿便知道小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便不再担心,按照秦沅的吩咐去柜子里挑了几件金贵的收拾出来。
灵儿将挑选好的收拾拿给秦沅过目,
次日午后,秦沅带着灵儿如约到了城西玉湖边的一处邻水的亭子,离老远就看见周芷婷的身影。
不得不说,周芷婷今日的确是找了个好地方,放眼望去水天一色,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周芷婷的身边的侍女在亭中的石桌上铺好了桌布,上面摆着的是茶水零嘴,以及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
秦沅淡淡扫了一眼,心中轻嗤,周家姑娘今日打错了算盘,怕是要拜拜浪费几十两银子了。
见秦沅到了,周芷婷款款走上前,眉眼带着些许笑意,很是热情:“姐姐可来了。”
秦沅浅笑:“妹妹久等了。”
“姐姐能来便是给了妹妹天大的面子,等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
秦沅随着周芷婷入座:“妹妹言重了。”
说着,秦沅便让灵儿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桌上:“听闻过两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选秀了,姐姐特地备了些薄礼。”
闻言,周芷婷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凝固,但是很快便缓过神来,笑道:“姐姐不必如此客气。”
秦沅坐在一旁没有答话。
周芷婷接着道:“姐姐嫁入侯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在侯府过得可好?”
秦沅抬眸,淡淡道:“甚好。”
“听闻定北侯年少成名,家中并无妻妾,姐姐真是好福气呢!”
闻言,秦沅脸上稍微有了些表情,心中轻嗤:好福气?她倒是巴不得将这好福气换给别人。
秦沅轻轻放下手中杯盏,嘴角带着浅笑:“妹妹的好福气还在后头,以妹妹的才貌定能在选秀上一鸣惊人,日后也定是圣宠不衰。”
周芷婷眸光暗了暗:“姐姐说笑了,那宫墙大院……”
周芷婷欲言又止。
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倏然起身跪在秦沅脚边:“求姐姐救救妹妹吧。”
秦沅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周芷婷会有如此举动。
片刻,秦沅回过神来,俯身将周芷婷扶起来,缓缓道:“妹妹这是作甚?怎的行如此大礼?”
周芷婷梨花带雨:“妹妹知道姐姐神通广大,求姐姐帮帮妹妹。”
秦沅险些气笑了,周芷婷是那只眼睛看见她神通广大了?
“妹妹有话可以直说,不必如此。”
“求姐姐帮妹妹想个法子,躲了两日后的选秀。”
闻言,秦沅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竟是她想多了?若是只是帮她想个躲了选秀的法子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周芷婷所求之事……
秦沅一时片刻也拿不准主意,索性装傻,面露诧异道:“妹妹这是何意?能嫁入皇家飞上枝头,是多少贵女梦寐以求的。”
只听周芷婷低声哭诉道:“只是妹妹并无飞上枝头之心。”
说到这,周芷婷咬了咬牙,为了取得秦沅的信任索性都说了。
“跟姐姐实话说了罢!妹妹早已心有属,奈何到了年纪不得不去参加选秀,苍天可鉴妹妹当真没有攀龙附凤之心,只愿求得一人心罢了。”
周芷婷此言看上去当真是发自肺腑,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让人忍不住怜惜,但秦沅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
见周芷婷的样子,秦沅不禁有些许的动容,心中不免苦笑,从前的她又何尝不是如周芷婷一般。
见秦沅没说话,周芷婷忍不住道:“姐姐可愿助我?”
秦沅眸光闪了闪,心中思量了许久,多番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周芷婷的请求。
若是普通事秦沅多半也就答应了,只不过此事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是杀头的欺君之罪,若是被人知晓整个周家都要获罪不说,她也可能会被拖下水。
重活一世,秦沅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二姐姐和弟弟还没有下落,她万万不可冒此大显!
秦沅虽有私心,但她考虑的不无道理,也算是帮了她周家免遭杀身之祸。
周芷婷眸光暗了暗,也没再多说,与秦沅寒暄了片刻,便借故离开了。
周芷婷走后,灵儿忍不住道:“这周家姑娘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大罪竟妄想着拉小姐下水。”
秦沅微微收回目光,掩去眼中情绪,起身缓缓道:“情字害人罢了!天也快黑了,该回府了。”
两人从城外赶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人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若是被府中知晓她深夜未归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特意抄了近路,走了平日里不常走的小路,刚出了巷子秦沅就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来。
以从前秦沅在战场上的经验,若是身后有人尾随,一公里以内秦沅便能发觉,只是如今孟怜的身子太过虚弱,所以她反应也不及从前。
待秦沅听见后方脚步声时,身后歹人已离两人不足百米。
黑夜中,人的其他感官都异常灵敏,很显然灵儿也发觉了身后有人,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声音都有些发抖:“小姐,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秦沅环顾四周,本就是深夜,街道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身后之人多半就是冲着她们俩来的,准确点说就是冲着她来的。
听脚步声至少有四.五个人,若是普通混混还好,若是高手,以她如今的身手,怕是……
想到这,秦沅毫不犹豫将灵儿推出巷口:“回去叫人来!”
说话间,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沅随手捡起路边一根破旧的皮鞭抻了抻。
随即勾了勾嘴角,旧了旧了点,勉强还算称手。
脚步声渐行渐近,秦沅拎着鞭子缓缓转过身,面色淡然,眸光微冷,毫无惧意。
看清前方领头之人,秦沅眯了眯眼,眉目之间一片冰凉,眸光流转划过一抹寒意,眼中肃杀之色尽显。
我虽未帮她,但好歹叫她免了杀身之祸,她竟,生了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点卡所以今天更得有些晚,这一章质量也不太高。
掉马预警~
第34章她回来了
窗外月光皎洁,淡淡的月光铺洒在府中每一块砖瓦上。
晚膳后,谢宴才发觉,今日好像一整日都没见过秦沅。
想到这,谢宴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谢宴微微蹙眉,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有意无意,不自觉的惦念起那位来。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谢宴刻意压制了心中那团莫名翻涌的情绪。
谢宴眸光暗了暗,眼下还未确定那位的身份,如此实在是不妥,况且,有人能够再一次牵动他的情绪,他并不觉得是一件好事。
自从那位嫁过来以后,一桩桩一件件都真真的踩在他的点上,秦沅无疑是他今生最大的软肋,即使是见到了如今与她只是习惯神似的孟怜,他都忍不住去注意。
想到这,谢宴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若她不是秦沅,那她的所作所为又如何解释?又是谁费尽心机教了她从前秦沅的生活习惯,以至于她的一举一动,都与从前的秦沅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谢宴眼神中不自觉的迸射出寒光,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淡淡的杀意,若是真有人刻意为之,敢如此挑战他的底线,那就莫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正想着,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侯爷!出事了!”
是凌风。
分辨出是凌风的声音,谢宴皱了皱眉,大半夜的能出什么事?
谢宴淡淡收回目光:“进来说话。”
话音刚落,凌风便急匆匆推门进来:“侯爷,出事了,下人来报说侧妃不到正午便出门了,至今还没回来。”
闻言,谢宴手中的笔顿了顿,微微变了脸色,缓缓抬眼,语气一如既往淡漠,只不过这一次稍显急促,带着几分未知的意味。
“至今未归,怎的早不来报?门房都是死的么?”
见谢宴变了脸色,凌风立即躬身请罪道:“是属下的失职,未能早些发现侧妃不在府中。”
“人去哪了?身边可有人跟着?”
“回侯爷,管家说昨日周少卿家的大姑娘给侧妃递了帖子,约侧妃今日去城西游湖。”
闻言,谢宴眉头拧在一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如果他没记错,那周家姑娘也是这次参选的秀女之一,大选在即,竟还有如此闲情逸致邀人游湖?
城西玉湖离定北侯府不过百里,若只是游湖,一来一回半天足够了,就算脚力不佳也至少能在亥时之前赶回来。
可如今,已经亥时三刻了,却还未见人影。
想到上一次大婚第二天,孟家姑娘就在府中被陆磬所劫,谢宴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如今深夜未归,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且不说他现在心中存有疑虑,就算她不是秦沅,他娶了孟家姑娘过门,虽然没想过与她举案齐眉,但至少也要对她的安全负责,再加上他现在心中的疑虑正盛,在心中疑虑未得到验证前,更加不可能置若罔闻。
谢宴面色不虞,抬眸冷冷睨了凌风一眼,起身往门外走:“备马!你的账回来再与你清算!”
凌风瞬间脊背生寒,低头称“是”,随即跟在谢宴身后,一同出了书房。
两人片刻都未耽搁,到了府外就立刻飞身上马,兵分两路往城西的方向寻去。
谢宴不放心,特意凌风走了大路,他自己则是绕到了一旁人烟稀少的小路。他断定两人天黑以后才赶回城中,为了不惊动府中之人,必定会冒险走那条比大路近许多的小道。
果不其然,谢宴没走多久,就遇见了梨花带雨,吓得脸色发白正慌慌张张往回跑的灵儿。
见到谢宴,灵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通”一声跪在谢宴脚下:“求求侯爷快去救救我家小姐。”
闻言,谢宴心中猛的一沉,瞳孔也跟着不自觉的缩了缩:“说清楚,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小姐人呢?”
灵儿本就吓坏了,这时候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谢宴皱着眉头听了好半天,才大致听明白。
分辨出大致位置以后,谢宴立刻便没了耐心,直接策马往灵儿刚刚说的地方寻过去。
若是如灵儿所说,她们在回来的路上被四.五个歹人尾随,以灵儿的脚力,从她说的那条巷子赶回来多半也要半柱香的时间。
若真是有四五个歹人,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那他那位弱不禁风的侧妃此时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谢宴精致的桃花眼划过一抹狠戾,心中竟也不自觉的泛起一阵杀意,若是今夜那孟家姑娘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多半会叫那帮人一同下去陪葬。
没有任何理由,动他的人,就该死。
想到这,谢宴手中的鞭子又狠狠地扬了扬,正在奔跑的骏马嘶叫了一声,加快了些速度。
现下,已是深夜,周遭一片寂静。
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谢宴竟仿佛隐隐听见几声惨叫。
谢宴心中“咯噔”一下,眸中充斥的寒意更甚了几分。
然而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依稀分辨出这声音似乎是男人的惨叫声,而且,还不止一个。
随着离那条巷子越近,声音就越是明显,依稀还能听见几声甩鞭抽地的声响。
此刻,谢宴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竟不自觉的开始心跳加速,眼中的寒意也逐渐褪去。
不知为何,谢宴此刻突然放下心来。
好奇心驱使,谢宴一时来了兴致,为了不惊动巷子里的人,索性将马远远停在一边,独自踏进巷子。
谢宴万万想不到,他深夜匆匆赶来,看到的竟是如此一番景象。
只见,他那平日里弱不禁风,三步一咳,五步一喘,说话轻声细语,随时随地都要用药吊着一口气的侧妃,此时此刻正扬着鞭子,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简直又美又飒,好不神气,哪里有平日里半分柔弱的样子。
而那几个传说中的歹人,正被她拎着一条鞭子,逼至墙角瑟瑟发抖。
眼前女子,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微微扬着下巴,眼中凌厉,声音清脆:“还来么?”
墙角的几个大男人,被秦沅吓得瑟瑟发抖,接连摇头:“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见状,谢宴轻嗤,看样子他这个侧妃本事大得很,一点都不需要他救呢。
谢宴放下心来,没有上前,并且十分惬意的轻轻靠在一旁的墙垛上,眼中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玩味,随即轻勾了勾嘴角,淡淡嘲讽:“平日里装得还挺像。”
然而,片刻之后,谢宴眼中的玩味便被另一种情绪替代,心脉的律.动也在不自觉间一次又一次加快。
只见,眼前她那弱不禁风的侧妃,挥手扬鞭一招一式,都与从前他手把手教某人的一模一样,眼前之人的一举一动谢宴都再熟悉不过。
此刻,谢宴眼底一片猩红,几乎瞬间红了眼眶,内心好不容易克制的情绪,再次汹涌,心底苦涩与狂喜交织,瞬间泛滥,吞没了整个心间。
那一刻,他早就死透的心,仿佛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这一次,他万分笃定,那就是她。
他的沅沅,回来了。
只见,平日里一向冷漠自持的定北侯,脸上不自觉滑落几滴滚烫的液体,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