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太素与沈醉一同欠身行礼,自然将朱振的冰冷神态尽收眼底。沈醉因为跟钱打交道,又时常自作主张给朱振惹事儿,所以时常被朱振敲打,看见发怒的表情下意识的便有些打怵,话到嘴边儿,却感觉嗓子眼发粘,心口仿佛巨鼓擂动
,眼睛不自觉的一直往茹太素身上瞟。
见茹太素修长的身子挺拔,儒衫随风飘摆,若青松立于悬崖;神态肃穆,表情淡然,又仿佛置身波涛之中,却丝毫不见波澜。
内心不自觉的就有些羡慕。
在这关键时刻,我怎么能双腿发软?
你说我要这万贯家财有何用?
下辈子,我一定多读书,做个跟茹太素一般的读书人。
沈醉内心不由的碎碎念起来。这明明是军山要倒大霉的时候,你们怎么表情或淡然,或不屑一顾呢?
茹太素平复情绪,注视着朱振。
见朱振的表情先是盛怒,手背的青筋暴起,那时的朱振像极了杀人如麻的恶魔。
可不消片刻,朱振的嘴角竟然泛起了冷笑,神态与自己一般充满了嘲讽,此时,茹太素内心则有一种得意之感。
我与主公乃是同道中人啊。
沈醉这般的商贾之人,虽然也是为主公做事,但是境界差太多了。只要我们心怀正气,此等宵小之辈,又能奈我等如何?
可旋即朱振的表情变成淡然,视应天那嚣张跋扈的使者如无物之时,茹太素又瞬间变成了小迷弟。
表情略微有些沮丧。
我怎么能奢求与主公是同道中人呢?
明明是我与主公的境界差太多了啊。
只是这份沮丧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暂,茹太素旋即恢复了自信。
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自己一定能追随上主公的脚步。
茹太素看着仿佛直视蝼蚁一般的朱振,内心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已经摸透了主公的性子。
主公之崛起,如红日升于东方,在他看来,一切黑暗,皆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主公,你可千万不能大意。此时的军山比起应天这般庞然大物,还不是您应该去亲自碰撞的。就算是死,也该是臣僚去死。
内心戏异常丰富茹太素,瞬间灵魂通透,他想到了一个词,那就叫君辱臣死。
在茹太素心中,军山这位年轻的掌事之人,颇有古代圣君的风姿。
虽然并不会每日将大量的时间忙碌于具体的文案,但是军山的大小事务却了然于胸,有什么新的政策,也能做到选贤任能,将军山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些年自己踏足的诸侯的领地不知道凡几,像是朱振的军山这般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却是第一次。
而最让茹太素欣赏的,则是朱振那种既能垂拱而治,又能衔觞赋诗,笑饮山泉的浪漫。
在茹太素看来,自己家主公似乎总是带着一副温柔与恬淡。
对于那些身份低微的百姓,总是能够带着一份真诚的笑脸。或许是读书读的有点儿多,茹太素感觉自己有些走火入魔。
他总是感觉这位年轻的诸侯,肯定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尽管朱振并未与他谈起过属于他跟叶兑老先生之间的那份宏伟的蓝图,但是他却深深的被吸引,愿意留下去感受,去参与。
只是茹太素感觉就算是蝼蚁,也不该如此侵犯军山的尊严。
他感觉自己内心的正直正在催促自己。
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向前。
对,这一刻,茹太素感觉自己蔺相如附体。
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哪怕是头破血流,自己也要让那个暴虐的使者血溅五步。
沈醉眼疾手快的想要去拉茹太素,却让茹太素的步伐拉了一个咧起,沈醉哎呦一声,连忙看向手掌,此时已经泛红。茹太素性格耿直,尽管有沈醉在旁边儿不断小声提醒,依然立身于朱振身侧,一脸不屑的直言不讳道:“听说最近应天与姑苏之间的战事处于下风,起初在下还心有疑惑,以吴国公之韬略,屈屈张士诚何在话下?如今观应天官员之素质,方才恍然大悟。盖因亲小人,远贤臣也,此般腌臜跋扈之辈,如何担得出使军山之重任。主公,您若是
心系百姓,还当听在下一言……”
此时,茹太素大气凛然,说话之时,目光游离,直奔一块妇女适才臀下用于休息的坚石而去,准备与应天的使者来个玉石俱焚。茹太素的话还没说完,脚步也刚刚抬起,吓得沈醉浑身抖了个冷颤,连忙用手捂住了茹太素的口鼻。他们沈家之前是何等的枝繁叶茂,就是因为得罪了金陵的官员,一朝
在应天败了家。是故如今沈家尽管如今恢复了元气,对于金陵的官员依然怕的死死的。
或许别人不知道应天的厉害,但是沈醉这个大财主可是心里一清二楚。军山能够有今天,与应天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他着实担心茹太素祸从口出,给朱振招来祸事。
而且你一个儒生,搬石头干啥?你莫非干的过那嚣张跋扈使者身边儿的武士?
gu903();沈醉太清楚这些书生了,别看平日里处理政务挺顺手的,一到关键时刻,就容易春秋大义附体,做出极端脑残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