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抱歉,姜小姐,我失态了。”
“我从小就临《兰亭集序》,祖父平生一大憾事就是看不到《兰亭集序》原帖,没想到你会写这个。”
“姜小姐,你觉得文人该如何行事,才算无愧于心?才算承先辈遗志?”季淮生问。
“借先辈张载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姜翎在纸上写。
“若是能成功做到,已经不是文人,而是圣人了。”季淮生失笑。
姜翎点头,也认可他的观点。
“后面可有些长,季兄莫非要看到天黑不成?”戚无恙问。
“我带回去慢慢看。要是无恙你不在意,今晚让我在这里留宿也行。”季淮生在租界也有房子,离这里不算特别远,戚无恙告诉他地址,他自己上门来拜访的。
“我在的时候可以,我要是不在,就不太合适了。”戚无恙面无表情。
“我懂我懂,你放心,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开个玩笑罢了。”
“你英文如何?”姜翎已经盯上了季淮生这个工具人,要是他英文好,就用他来修改校对《玫瑰园》英文版。
“挺好的,写两首小诗一点问题也没有,写信或者翻译都行。”
“替我修改稿子。”姜翎把《玫瑰园》的英文版拿来,给季淮生看。
“这不是一两天能写出来的吧?”
“你在医院休养,就在写这些?”季淮生皱眉。
“《重器》写了那么厚一沓,还自己动手翻译《玫瑰园》……你还真是不把身体当回事。”
“必须要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戚无恙,你也不看着点。”季淮生摘下眼镜,揉揉眉心。
他那双眼睛生得风流潋滟,不久前落过泪,再加上眼尾泪痣,即使怒气冲冲,也难掩靡态。
戚无恙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出去后季淮生挖墙脚的可能性,发现自己算不出来。
季淮生看起来只是出自朋友的关心,但大尾巴狼真正亮出尾巴之前,谁也看不出它是忠是奸。
一切以姜翎的选择为准。
戚无恙即使心里酸得冒泡,面上也看不出来,只懊恼,自己为什么以前不好好学习。这种事,只能让文化人抢先。
虽然决定要参军,外公说,让他在家中陪母亲过个生日再出门,还能待到春天。
他要是离开,往后母亲就是独自一人。这时戚无恙才理解,为什么母亲一直催他结婚生子,即使她心中急切,也没有强迫他娶不喜欢的人。
等他回来,就向姜翎求婚。如果姜翎那个时候没有嫁人。
“我看见你们这种不爱惜身体的人,心里就生气。”
“你的命不是一个人的命,也是我们这些爱你…书的人的命。”
“听懂了没有?”季淮生敲了敲桌子。
姜翎点头。
“写保证书,签字。见证人就是我,还有戚无恙,我们监督你。”
在戚无恙和季淮生的瞪视下,姜翎正要开始写,季淮生把笔要过来写,
“让你看看我临的《兰亭集序》。”
即使是用钢笔,也有几分神意。
要是他用毛笔写,字体一定更加俊逸。
他很快写出三份保证书,一式三份,等签上名字三人各自保存一份。
“君子一诺千金,希望你不要违背诺言。”
姜翎继续点头。
戚无恙忽然想轻轻敲一下她的头,她怎么这么可爱啊。
“对了,我今天带了相机来,咱们合个影?”
“大过年的,我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
“看不出来。”戚无恙诚实道。
姜翎打量季淮生身上的西装,点头附和。
季淮生总是穿黑色西装,款式都相差不大,永远干干净净,是个体面的绅士。
“不懂得欣赏。”季淮生戴回去眼镜,没好气道:
“你们两个站一起,我拍一张。”
“戚无恙,等我拍完,你再拍一下我和妹妹。”
“你也跟着叫妹妹?”戚无恙皱眉。
“这不是为了保密嘛,以后我都叫妹妹了。”季淮生坦然道。
“那我也叫妹妹。”戚无恙点点头,快速学过去。起步晚没有关系,只要擅长学习,就能后来居上。
姜翎看了眼他们俩,觉得他们好有默契。
不过称呼而已,这边喜欢叫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妹妹,街上叫一声妹妹,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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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妹妹,你也要好好的
戚无恙目光落在姜翎发顶,很想摸摸她翘起的头发。
他不知他眼神多温柔。
季淮生拍下这一幕,心想,这张照片适合私底下给戚无恙。
“看这里。”季淮生开口。
戚无恙这才直视镜头,稍稍往姜翎身后站了站。从季淮生这个角度看,那两人离得很近。
啧,真心机。
季淮生扶了扶眼镜,感慨完,心想,等会儿我也要这么站。
季淮生拍好之后轮到戚无恙掌镜。
戚无恙调整好角度,发现季淮生在镜头里格外好看。而且季淮生还故意摘下眼镜,更显五官立体,眉眼精致。
呵,男人,装模作样,虚伪。
戚无恙心中冷笑,但维持着表面的友谊,不太情愿地拍下这一幕。
季淮生端来一把椅子,示意姜翎坐下,然后他站在椅子边,摆出更多姿势。又从园中摘下一枝盛放的玫瑰,或凝望,或漫不经心,或送给姜翎。
戚无恙面无表情,不停拍摄。
相机里装的是胶卷,他十分节省,打算等季淮生拍完,他和姜翎再拍几张合影。
季淮生太狡猾了,而且整个人花里胡哨的。
他为什么这么时尚?同样出国留过学的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多花样?
戚无恙正在反思的时候,胶卷突然没了。
季淮生颇为惋惜道:
“等照片洗出来,我给你们各送一份。”
戚无恙心中暗骂季淮生奸滑,他决定买台相机,与姜翎多拍几张合照,再把相机送给姜翎玩,平时她拿着拍拍花草也是很好的。
姜翎知道艺术照的概念,对于季淮生的动作并不诧异,反而觉得他很时髦。季淮生简直是屹立在潮流顶峰的男人,不愧是审美独具一格的摄影师。
即使是有些风骚的动作,被他做出来也显得优雅随性,很有艺术感。
“《玫瑰园》的译稿我会好好修改的,你是否想在国际上出版?”
姜翎点头。
“好。”季淮生一笑。他一定会好好修改《玫瑰园》的英译本,又道:
“我法语也不错,等我有空,译出法语版,投去法国出版,他们也许会喜欢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经典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深刻,爱与和平是永恒的主题,再加上它背后的故事,《玫瑰园》一定会在国外大放异彩。”
悬疑,诡秘,浪漫,灵异等种种因素交织成血色庄园,随着情节发展,文中人物愈发生动立体。只要翻译水平高,其他国家的读者也会欲罢不能。
国内的禁.书《玫瑰园》,在国外居然备受推崇?
季淮生很期待那一幕发生。
说不定还能激起国内一些学生学习异国语言的兴趣。
国内并不缺乏优秀的文学作品,只差渠道和同样优秀的译制。国家哑巴了,但文学没有,它仍然可以在国际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戚无恙静静听着,并未插话。
姜翎能振作起来,继续创作,没有失去进取之心,是最令他欣慰的事。
季淮生带着《重器》离开,打算看完后将其全本出版,再私下出售。读书沙龙、学校图书馆、饭店、茶楼、戏班子,都是不错的地方。
《重器》的书迷不知凡几,原本都抓心挠肝等着新章,结果因为当局的禁令,《重器》再也没有后文,政府还不准云中君继续写书。读者们正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出了全本,想必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玫瑰园》与《重器》都已经完结,姜翎开始写新故事。这次她不打算写长篇刊登了,不然连载断了不好续。短一些的千百字,长一些的数万字。先想出十几个笔名,慢慢用。
“你要注意休息,否则我不让宋姐买报纸了。”戚无恙皱眉,试图严肃一些。
姜翎连连点头。
“不久后,我要去北方了,你愿不愿意和我母亲一起走?”戚无恙心中怀揣几分希望。
虽然最好的创作环境在国内,报刊杂志这些都以国内为首,但她留在这里很危险。
“我想再留一段时间,你去北方做什么?”姜翎写道。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暂时不打算离开。
“我要回旧部了。以前我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出国,就一直没有回去,不知道那些熟人,还剩几个。”
姜翎想写字又停笔。
戚无恙要去战场?
“你不要为我担心,刚开始肯定不会直接上战场,我还要适应一段时间,到时候给你发电报。”
“我枪法那么好,能有什么事?”
“万事小心,一定要活下来。”姜翎写道。
朋友不多,珍珠,越云舟,戚无恙,温如玉,季淮生,一一分别,渐行渐远。
开战后,短短数分钟就有无数人丧命,戚无恙没有三头六臂、钢筋铁骨,枪法又好,一旦出头,绝对会迎来更集中的攻击。
战场上那些战士,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儿子、女儿,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家庭、亲友。炮声一响,全都怀着必死的信念,为国征战,戚无恙并不比其中任何一人高贵。
姜翎最后也没有写出劝他不去的话。
如果她身强力壮,枪法超群,或许会像戚无恙一样,身体力行,改变这个世界。
“好。”戚无恙点头,眉眼都温和下来,一瞬间收起所有戾气,笑道:
“我去之前,先教你枪法,然后留些武器给你防身。”
“我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姜翎在纸上写。
“不需要答谢。我喜欢你写的故事,而且……我们是朋友。”
“我做这些,仅仅希望你过得好一些,这样我在外面也能放心。”戚无恙郑重道:
“我朋友不多,能称得上挚友的只有你和云舟。虽然温先生和季主编也很好,但对我来说,你们意义不同。”
姜翎点头。
“妹妹,你也要好好的。”戚无恙第一次开口叫她妹妹,说出来时,很花了一番力气。却觉得这一声妹妹,太软太轻,叫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连心跳的速度也变快了。
过完年不到一周,越云舟的通缉令遍布全城。政府原本在暗中搜寻越云舟的下落,完全没有线索,这才公开。
军工厂武器图纸失窃,越云舟是疑犯。
也有人说,越云舟是被真正的贼给暗害了,尸体丢进了江里。
众说纷纭,使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
“他没有出事,应该已经北上了。”
“我原本打算送他一张我们的合影,没想到云舟走得这么快。”
即使戚无恙已经不是商会的会长,手里仍有不少消息渠道。
越云舟的气质实在太过明显,有不少人都知道他独自上了火车,中途不知道在什么站点下车,已经彻底隐没。
因此,城中的搜查并不严格,没有找到租界来。
戚无恙特意过来说这件事,是怕姜翎看见报纸上的假消息后会担心。
据说有人中途认出越云舟,向他开了枪,越云舟是负伤离开的。
也有人说,越云舟是异国派回来的高级特工,现在又出国了。其实国内的武器放在国际上不算先进,特工一说显得特别荒诞。在普通人面前这个说法很有市场,一时间对他的唾骂更上一层楼。
或许这其中有当局的推动。异国特工这种说法,总比他携带重器,另投他派要体面得多。
然而谁也没有证据,整件事疑云密布。
越云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是死是活?
不管怎样,众人还是很同情云中君。
许多人都说云中君和越云舟的感情非常好,退婚真假不重要,如今越云舟生死不知,云中君一定会因此伤心难过。
想到没有结局的《重器》,更令人心生怅惘,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正在舆.论哗然之际,一本书稍稍出世,慢慢流传开来。定价并不贵,两个银元。有钱的,一次性可以买上几百本,没钱的,同学之间,同事之间,互相凑一凑,凑出两银元也不是难事。
云中君把《重器》写完了。封面上并没有写作者名,只有飘逸洒脱的行书,正是“重器”二字。
少部分人,认出这是季淮生的笔迹。还有一些人,看出来这人临的是王羲之的字。但看到书名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字写得好看,越看越好看。
一看见这两个字,心里就出现了许多的故事,让人想起往事,想起家国,想起天下,想起云中君这个人,想起《玫瑰园》的悲剧,想起古今历史中涌动的风云。
原来字写得好,真蕴含着感情。
季淮生为此写了千遍,还特意喝了些酒,最后醉得迷迷糊糊,恍惚间看到爷爷教训自己的样子。小时候总坐不住,很讨厌练字,爷爷喜欢突然袭击,如果毛笔被爷爷抽出来,他就要挨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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