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麟烨牵出一匹红鬃烈马,见惜宁站在那里出身,问道:“你怎么了?”
“这些马匹不像是原先宫中养的那些,倒像是在战场上的那些马儿。”惜宁抬手摸了摸马儿头。
赵麟烨不知惜宁竟然还会相马,他命人在宫中养这些战马也是为了防着赵子逸哪一日会突然起兵谋反,所以要早先做下准备。
“你说的的不错,这些马儿都是用于沙场上打仗的战马,赵子逸和林华绝不会轻易让我好过,哪日若是有了反心,这些战马也能派得赏用场。”说罢,赵麟烨先上了马。
他朝惜宁伸出手,惜宁本想自己骑马,但之前从马上摔下来的恐惧令她有些害怕,最后还是和赵麟烨共乘了一匹马儿。
赵麟烨将马骑得慢些,惜宁此时就在他的身前,他见过赵玄之曾经带着惜宁骑马甚是嫉妒,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惜宁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马鞍。
“我已经将马骑得很慢了,绝不会让你摔下去的,相信我。”赵麟烨安抚她,殊不知此时惜宁的心中想着的却是赵玄之。
曾几何时,赵玄之也是这样带着她骑马出宫,惜宁爱他信他,所以在马背上不会感到害怕。
宫外南街到了晚上永远是这么热闹,摊主卖东西的叫嚷声,孩童在街上的嬉闹声,一切都是这么熟悉。
赵麟烨将马拴好,和惜宁一同在街市上闲逛。他们站在桥上,看到河边有许多姑娘家在放花灯祈愿,各种颜色花灯漂浮在河面上,衬得夜景更是好看。
赵麟烨看着惜宁,认真道:“惜宁,能这样跟你在一起,我很欣慰。”
听到赵麟烨说欣慰二字,惜宁觉得这两个字用得尤是不恰当。不禁失笑打趣他:“二哥曾说你该多读写书,想来是对的。你若说欢欣高兴我都能白,可这欣慰二字我却不懂了。”
惜宁看着那些花灯很是好看,正巧在桥下有个老婆婆在卖花灯,于是她赶紧拉着赵麟烨走了过去。
赵麟烨任由她牵着自己,如今惜宁的一颦一笑都是对着他一人,这当然是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他为了拥有权势,毒杀父皇,陷害赵骐云,这一切都是为了惜宁,只要惜宁从此眼中心中都仅有自己一个人,赵麟烨什么都会去做。
惜宁挑来挑去都觉得好看,不知道该买哪个才好,“赵麟烨,你瞧这些哪一个好看?”
“再好看,也不及你人好看。”赵麟烨柔声地说道。
惜宁轻瞥了赵麟烨一眼,心想他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了油嘴滑舌,若是小时候他能这般会说好听的话来哄她,也说不定自己一动心便就嫁给了他,不过这也只是她自己跟自己说笑罢了。
她如今只想为赵玄之报仇,最好能亲自手刃赵子逸,至于今后该如何,惜宁自己也没个打算。
“就这个了。”惜宁挑来挑去,只觉得粉紫色荷花灯最好看,她摸了摸自己的腰怀,发现忘记带银子了。
赵麟烨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给了老婆婆,这让老婆婆惊诧不已,她活到了这把岁数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
“这银票你且收下,剩下的花灯,若是有人想要便都送了吧。”说完,他带着惜宁离开了。
惜宁看着手中的花灯,不禁感叹道:“这当了皇帝,人也财大气粗了起来。”
赵麟烨急忙捂住了她的嘴,看了看周围。“小点声,这里说不准就有赵子逸的人在,若是被他的人知道咱们出宫了,就会有麻烦的。”
惜宁点了点头,“知道了。”
看着赵麟烨神情谨慎的样子,惜宁反而觉得此刻的他有了几分帝王该有的模样了。
桥下,惜宁将荷花灯点亮放到了河面上。
她看到那些姑娘家双手掌心合十,闭上眼诚心祈愿,自己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合掌祈愿。
过了半刻后惜宁睁开眼,赵麟烨问她祈了什么心愿,她却始终不肯讲明,只是告诉说是与他有关的。
赵麟烨虽然好奇,但既然惜宁不想说他便不再追问。惜宁说是与他有关,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在她的心中了?
他们二人又在街市逛了许久,等到街市人群渐少的时候,赵麟烨见天色已晚,想要带惜宁回宫。
惜宁这一晚上不停在心里暗自思虑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带赵麟烨去见一见药儿郎,她虽是北屿国的公主,但是从小在东昭国长大,对这里也存着一份情谊。
“赵麟烨,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惜宁终是拗不过心中的疑惑,她想请药儿郎为他占卜一卦,眼下赵麟烨的将来就是东昭国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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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赵麟烨跟着惜宁去了药儿郎的医馆,他站在门口面上略带些疑色,眼神戒备地看着周围。
大门微掩,惜宁站在那里敲门许久,却不见药儿郎的身影,听到里面有磨药的声音,于是推门和赵麟烨走了进去。
药儿郎方才只想着赶紧磨药,却没有听见有人敲门,见到惜宁来了赶紧起身迎她。
“姑娘今日又来找老夫,想来该是遇到了麻烦。”药儿郎这几日夜观星象,占卜所示预兆东昭国将有极大变数。
“药儿郎,你可知他是何人?”惜宁将赵麟烨推到药儿郎的面前。
药儿郎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这位公子一瞧便有帝王富贵之相,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惜宁急问。
药儿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让赵麟烨先坐下来卜卦。赵麟烨将几个铜板握在手中然后扔在桌上,药儿郎看着桌上的卦象然后闭眼掐指一算。
半刻过后,药儿郎才睁开眼,继而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惜宁见药儿郎如此,心绪更加急切:“这卦象可有什么不安之处?!”
药儿郎摇了摇头,对赵麟烨说道:“老夫不敢宣口妄言,还请这位贵人少些杀戮,方能善终。”
赵麟烨听到他的话面色一变,眼神透露出来几分冷意。
这江湖术士的意思是在说他因杀戮太重,所以会不得善终吗?!自古帝王即位,哪有不杀人威震天下的?!想当年先帝即位之初,为了安稳朝政,杀心更甚,自己如今杀的人远远不及先帝的十中之一,有什么可需要忧心的?!
惜宁追问:“从这卦象上可看得出东昭的将来?!”
药儿郎将几个铜板收起,轻声道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她见再也问不能问出什么,于是跟赵麟烨先回了宫。
待他们二人走后,此时从内堂出来一个人,正是赵玄之。
药儿郎见他起来,赶忙扶赵玄之坐下。“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还是不要随意起身走动才是。”
“我乃习武之人,没有您说的那般孱弱。”如今正是夏日,赵玄之后肩的伤口总是反复不愈。
当初赵子逸和赵麟烨联手下毒算计他,赵子逸小人之心作祟,在将他推下后山悬崖之前,狠狠给了赵玄之一刀。悬崖的半山腰处长着几棵树,也算是赵玄之命大,他正好落跌在树上才得以活命。
也正是因为赵子逸给的那一刀,绮罗草的药效才散得快些,赵玄之缓过神后,惜宁的一颦一笑浮现在脑海中,他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还想再见到惜宁。
天无绝人之路,悬崖之下乃是一片河湖,他在山崖下撑了七天七夜,没有食物便用树叶充饥。等到绮罗草的毒彻底消散,忍着身上伤口的痛楚跳下河湖,然后一步一步走回了东昭。
他本想先行回宫,揭露赵子逸和赵麟烨狼狈为奸犯下的恶行,可是又担忧他们会再谋划什么,所以想先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赵玄之身上没有钱,不能住客栈,只得来药儿郎这里,药儿郎心善相助,让赵玄之暂时在医馆里安心住下。
而后发生的一切皆是在赵玄之的意料之外,惜宁的身份是北屿国的公主,皇帝驾崩,赵骐云受诬陷,赵麟烨登基为帝……
这桩桩件件让赵玄之不得不怀疑赵麟烨早有预谋,那日在客栈他本想与惜宁相见,许是他站在窗外吓到了惜宁,惜宁的叫喊人惊动了旁人,他只好先离开。没想到今晚在这里见到惜宁,可她却是和赵麟烨在一起。
“方才你未对他们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赵玄之一直在内堂听着,他觉得药儿郎对赵麟烨甚有惧意。
药儿郎看着炉上熬着的药,“老夫都说过了,天机不可泄露。”
“好,那你便说一些可相告的。”赵玄之靠在椅上,饶有深意地问道。
药儿郎将煎好的药倒进碗中,端到赵玄之的面前。赵玄之端起碗,将黑色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儿郎坐下一边磨药,一边淡声道:“老夫不敢妄言东昭国运,但那位公子命格虽有帝王之贵,但也有祸国之凶。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
“因为惜宁?!”赵玄之突然严肃起来。
药儿郎点了点头,“老夫曾指点她解铃还须系铃人,可从今日为那位公子占卜的卦象上来说,此劫怕是躲不过了。”
听了药儿郎的话,赵玄之原先只担心东昭的将来,现下也忧心起惜宁的安危。
可是赵骐云如今被软禁,宫外赵子逸的眼线颇多,他既没有权势,也没有兵力,该如何做才能解救众人于水火之中呢?!
三日后,各国使节面见完东昭新帝后便各自出宫离去,唯有北屿国的使节还在宫外的客栈里静等。
禇祐安已经准允惜宁暂时留在东昭,私心也希望能促成自己的妹妹与东昭新帝之缘。即使惜宁留在了北屿国,将来嫁人也是要许配给他国为后为妃,南齐国和西陵国的皇帝如今都年过五十,这样看来反而是赵麟烨与惜宁最是相配。
昭纯宫内,惜宁看着奢华寝宫有些诧异,这是赵麟烨特意命尚宫局精心布置的,只望惜宁能喜欢。
惜宁看着榻上的鹅羽软枕和流光纱幔,还有院内栽种几棵的梨树,也是她喜欢的。
此时的惜宁站在梨树下,看着那开得正好的梨花,若有所思。
“看来皇上对公主极是用心呢!”清儿笑了笑道。
当初惜宁走后,清儿和莺儿被分到了其他宫中伺候,如今她回来了,赵麟烨怕换人伺候会不合心意,莺儿如今在宁寿宫伺候皇后和嘉淳公主,所以先将清儿遣回昭纯宫伺候惜宁了。
“皇上他待我是极好的,若不是……”若不是有了赵玄之,她或许真的会被赵麟烨的深情和用心打动了。每当这个念头在脑中生出的时候,惜宁对赵麟烨的亏欠之意更深许多。
“清儿舍不得离开公主殿下,不如您今后就留在东昭,且皇上和您本就有婚约在前,只要您愿意,皇上定会立公主殿下您为后的。”清儿年纪尚小,自然是不懂男主之间的情爱之谊,惜宁听闻后只是笑了笑,没有认真。
她这一世的真心,早就认定在了赵玄之的身上,眼中和心中皆是无法再容下第二个人了。
此时门口的小太监高喊声传来:“皇上驾到!”
众人恭谨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麟烨见状,赶紧走过去将惜宁扶起,“你我之间不必拘于礼数,今后见了我不必行礼问安。”
“你现在是皇上,我若见了你不行礼,让底下的奴才们瞧见了会议论的。”惜宁看到如今的赵麟烨性子慢慢沉稳起来,心中也不禁为他还有皇后高兴。
“他们若是想议论便议论,我就想宠惯着你。”赵麟烨这句话,倒像是隐意着什么。
惜宁将话意一转,问道:“大皇子和如玉姐姐现下如何了?他们可还一切安好吗?”
赵麟烨淡笑:“你放心,他们一切都好。我早已命尚宫局不许苛待明德宫中的人,大哥和大皇嫂只是暂时不得出殿,其余衣食用度不会有短缺之处。”
“那……你之后打算如何对付赵子逸和林华?”惜宁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了。
“不请我请殿喝杯茶吗?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站在这里说话?”赵麟烨说着便往殿内走去。
殿内,清儿奉上了两杯茶和一些茶点后退身出去。
gu903();赵麟烨端起茶轻抿了一口,“这是南齐国的使节恭贺我登基之喜不远千里送来的,你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