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当奴才,能得半年休息,她自认为待妙琴十分厚道。
但是妙琴却在她话音落下时,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当主子的,自然不明白她们这些奴才的难处。
别小看这半年的时间,足以让人习惯另一个人伺候,等半年后,她伤好,主子身边最得脸的宫人还会是她吗?
这点,谁也不敢担保。
妙琴心底涌上一股子难过,和一丝隐晦的怨意。
她自幼伺候主子,如今不过是受了伤,还是因为主子受的伤,可居然在此时被主子嫌弃了?
她想要求情,但是见主子眉眼间的不容置喙,咬牙咽下了话,低头应是。
凝青恭敬垂首,小心伺候着,只当自己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妙琴一眼,心底也不免因主子的薄凉升起一丝寒意。
自幼伺候的妙琴,主子都会嫌弃至此,更遑论旁人了。
容嫔不耐地抚着发额,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凝青的腰际,随意道:“今日换了香囊?”
凝青心里一紧,不着痕迹地微笑:
“前些日子奴婢瞧主子睡得有些不踏实,遂特意换的,有安心养神之效,主子闻着觉得可还喜欢?”
说着,她解开了香囊,往前送了送。
离得越近,那股子清香便越明显,很淡,却闻着挺舒适,容嫔眉尖轻缓,笑着赞了句:
“你倒是细心。”
凝青含笑垂首:“伺候主子,再如何细心,也是应该的。”
她瞧着主子有些乏意,便扶着人上床,放下床幔后,才敛眸,不紧不慢地将香囊重新系了回去。
刚刚还是艳晴的天,忽然就飘了细细的雨,便觉瞬间暗了下来,轻雾蒙蒙的,略显沉闷。
周琪拎着茶壶,在长廊上蹭着绣花鞋底,小宫女替她掀开帘子。
她踏进去,带着一股子凉意,阿妤抬起头,透着楹窗朝外看了眼,有些惊讶:
“又下雨了?”
之前日子热得烦闷,一滴雨水都瞧不见,反而是现在凉下来,不时地就飘几滴雨,让人摸不清老天爷的心情。
周琪捧着热茶递给她,她跪坐下来,却是说:
“奴婢过来时,听见小福子几人在逗趣。”
“说了什么?”阿妤轻挑眉,周琪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些。
“他说,刚有个宫人跑到娴韵宫后,这场雨忽然就落了下来,那宫人连忙往回跑,狼狈至极,被小福子拿来当笑话说与其他宫人听了。”
阿妤放下手中的册子,抬眸,重复了遍:
“娴韵宫后方?”
印雅阁是娴韵宫东侧,那所谓的娴韵宫后方,与印雅阁也就只是一墙之隔罢了。
甚至于,还有个红木小门,可直通那处。那里没有旁的宫殿,而是一片桂花林,要穿过那片桂花林,再走几条小径,才能看见最近的宫殿。
“是啊,这正是午时,宫人用膳之际,也不知是何人,竟有闲心要跑来这里赏桂花。”
周琪原也是没有多想的,直到小福子之后的那句“快快快,吃饭去,免得误了待会的差事”,才让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甭管是赏花,还是路过此处回宫,在这个时间点,都不大对劲。
阿妤思忖片刻,道:
“待晚膳后,你领着小福子一起去那桂花林瞧瞧。”
她让周琪仔细观察过宫人,当初陈公公给她挑宫人时的确有心,至少身边这几个近身伺候的,都还算是可信之人。
而为什么是等晚膳后?
自然是因为大白天的,特意冒着雨跑进桂花林,太过显眼了些。
——
是夜,秋风瑟瑟,雨势渐小,却并未真的停下。
印雅阁内殿里点了烛火,楹窗被关上,才叫那点子烛光没被风吹灭。
阿妤坐在榻上,指尖轻点着案桌,斗篷裹着身子,琉珠正用着帕子替她绞着湿漉漉的发丝。
她轻微仰着头,姣好的脸庞在烛光下似披了一层浅光,她眸光瞥向恭敬垂首的周琪和小福子,轻柔问:
“怎么样?可有找到什么?”
周琪额前的发丝有些糯湿,但她没有在意,反而是脸色有些白,她想着在林子中看见的东西,就一阵恶心涌上,险些干呕出来。
阿妤挥手让琉珠退开,忙皱眉道:“你别说话了,先喝杯热水。”
她有些疑惑,这林子里到底有什么?竟能让周琪这么大反应?
她转头看向小福子:“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