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琛驱动轮椅来到落地窗边,眺望无边黑暗夜幕,愠怒还未消退,肃声问:“警方那边怎么说?”
“按自杀处理,死者的母亲拒绝警方尸检,并且拿出死者遗书承认是自杀。”保镖如实回答道。
男人冷戾阴狠的神色一览无遗,他轻哼一声,讽笑说:“是这个见不得人的小三儿救了那些废物一命。”
“少爷,少夫人父母现在的住址已经查到了。他们搬回了市中小区的老房子。”说到这,保镖递给商琛一张便签,上面写了一行地址。
再不招人喜欢的女婿也得拜见老丈人和丈母娘,商琛硬着头皮看这张便签许久,于他而言,这可比销毁证据借刀杀人困难太多。
“去准备些补品,订个餐厅。”他揉揉太阳穴仔细琢磨考虑,怕不周全又补充道:“保险箱里那两串红宝石项链也拿出来备着。”
“是,少爷。”手下的保镖得到吩咐立即离开书房去办事。
男人回到书桌后,打开手边的笔记本电脑,点开黎粹屋内的监控,没有声音,可他看得愈发痴迷。
他没装窃听器,仅仅盯着屏幕看她的所作所为,猜她所思所想,也是一种神秘的乐趣。
房间里的黎粹对自己被监控的事还蒙在鼓里,她正和父亲黎远廷通电话。
电话里是父亲对女儿的忠告,“粹粹,爸和你妈妈就希望你能好好的,商琛在婚礼的表现我和你妈妈都看到了,唉,这个孩子变了,有多少钱,爸爸也不愿意你嫁给这样的人。”
“爸,我已经和商琛离婚了。”黎粹不隐瞒父母,坦白道:“这件事还没有告诉祖母,刚结婚就离婚,我怕她老人家伤心。”
“离婚了?也好,也好。”黎远廷为女儿松了一口气,“粹粹,看开点。爸知道你喜欢他很多年,别舍不得,不是咱家的女婿咱不要。”
黎粹走到窗边,她看着玻璃反射出的倒影,美目轻阖后又缓缓睁开,绽放出坚定光彩,道:“嗯,不会。我以后的生活和这个男人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黎远廷欣慰女儿不在此事纠结,又说:“好好。对了,白天商琛给爸打过电话,说要来看我和你妈。这孩子还一口一个‘爸妈’叫着,不过爸也没搭腔,既然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就告诉他不用来了。”
“您说商琛要去看您和妈妈?明天吗?”黎粹紧张地握着手机在屋内左右踱步,她心里是不想让父母和魔鬼有任何牵扯。
“说是明天要带你一起来,但爸给推了。”
黎远廷话音刚落,黎粹停住脚步,她太了解商琛的雷厉风行,父亲的推拒并不会阻止这个男人明天前往的脚步。
这个魔鬼不配拜见她的父母,也不配登她家的门。
黎粹更重要还是担心商琛用父母拖住自己逃离的脚步,“爸,您听我说,您和妈现在收拾行李,我给您和妈订明天最早的机票出国,能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那你......”
“您放心,等您和妈安顿下来,我也会去。”
黎远廷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对于他们一家来说,或许离开这个伤心地,重新来过才是最好的选择。
黎粹当即坐回桌前,翻开电脑开始搜索航班,冷静的说:“爸,我先挂了,您把您和妈的护照号发给我。”
她定下心神,现在绝对不能慌。
当务之急是把父母送出国,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走,华大的退学手续比较麻烦,得需要两三天才能办妥。
黎粹从手包里找出自己的护照,十八岁之前的零碎记忆对于她来说比较久远,她需要确认最近行程的有效签证,无论哪一个国家都好。
得益于父母常会带她出国看芭蕾舞演出,她和父母行程相差不多。
为父母订好明早九点半飞往俄国的飞机,自己的航班则是两天后下午。
整个过程,她没有一丝犹豫停顿。
那个魔鬼已经丧心病狂。
黎粹自问没有天才的智商,也救不了任何人。自救是她唯一可以选择的退路,继续留在这座城市,自己和父母都不会得到安宁。
可她不知道,护照表皮的红色和金字太过显眼。通过高倍针孔摄像头清清楚楚展现于监控仪屏幕,暴露在男人阴狠凶戾的瞳眸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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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行驶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早晨八点是早高峰,立交桥水泄不通。
“师傅,还有多久能到?”后座明艳精致的女人神色匆忙,不断催促。她一早和管家扯了个谎才从庄园偷偷溜跑出来。
出租车师傅瞅瞅前方路况,估摸着说:“十分钟吧。这个点都上班,堵得很。”
十分钟,黎粹抬腕又看了一次腕表,她想在父母临行之前去机场送一送。来回时间估算的刚好,绝不能让商琛知道自己把父母送出国外。
一旦发现,这会对她两天后的离开非常不利。
车流缓缓涌动,出租车刚停到航站楼前,黎粹立即打开车门跑入机场,急切紧迫的放眼四顾,在人潮拥挤中寻找父母的身影。
一通电话止住黎粹着忙的脚步,她看到来电显示人,颈后发凉。
她发狠的盯着那个名字,依然竭力保持镇定接通电话,忐忑不安地等待电话那边说第一个字。
“粹粹,向上看。”
听筒里传出低哑磁性的男性嗓音,这嗓音醇厚使人上瘾,却是黎粹前世十年无法挣脱的梦魇。
她水眸瞳孔如地震般晃荡,脚踝微颤,怔然抬头向上看,机场内一家高档餐厅的玻璃窗里,父母正和商琛同桌相坐。
“商琛。”黎粹绷紧神经,敛眸阖眼,指尖攥紧嵌入掌心,“让我爸妈离开,他们老了,不是你的对手。”
“你想多了,我不会和自己妻子的父母成为对手。”
二楼落地玻璃窗,紧靠窗边的狠戾男人坐着轮椅,墨眸蕴藏属于魔鬼的致命温柔,痴痴凝望机场大厅里站着的黎粹。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抬眸同样望向二楼,愤懑憎恨的美眸喷出火,“商琛,你没权利干涉我,更没权利干涉我的父母!”
“那就再结一次婚。”商琛迎上女人仇恨的美眸,他的卑鄙无耻突破人类底线,“粹粹,结婚证换爸妈的护照,你换不换?”
他能看到黎粹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眼神,那是心爱女人咬牙切齿的愤怒,不过这一切,总比她的离开,更容易令他忍受。
“商琛,我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突破我的底线了
第23章【合法夫妻】
市民政局。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向来办理结婚的一对男女,电脑记录显示他们刚刚结婚,不久前离婚,现在又来复婚。
“你们这次想好了?结婚是大事,可不是你们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折腾来折腾去。”工作人员表露出不满的情绪,并没把结婚申请表给他们。
尤其那位美艳明丽的女方,她极力忍耐着不让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双手紧抓裙摆,唇瓣咬得鲜红,平添几分妖娆血色。
男方坐在轮椅上,英俊清贵,棱角分明的面庞渗出森寒漠然,他刺过去的眼神如同冰刃,像在斥责工作人员多管闲事。
他们这种情况,和欢天喜地来结婚的小夫妻差得太远。
工作人员不敢把表递给他们,警惕地看向轮椅上的森寒男人,说:“结婚需要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强扭的瓜可不甜。”
办事处主任这时急匆匆走过来,低下头在工作人员耳边说了几句。
这几句话比圣旨还好用,办理结婚的工作人员态度瞬间温和不少,微笑地递上两张结婚登记表,按流程说道:“请出示二位的户口本身份证,填写好结婚登记表交给我。”
交上户口本身份证的那一瞬间,黎粹含在美眸里的水泽终究断了线,黑色眼线晕染长睫,大眼睛愈发澄澈透灵。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魔鬼?
黎粹颤抖着手捏住水性笔,面对姓名那一栏,一个笔画都写不下去。
商琛这次填结婚登记表的心情和第一次填完全不同。
他是绝对的自愿结婚,连签名都不是平日签合同用的连笔,苍劲有力的笔锋,一笔一划认真的写自己和她的名字。
填好自己的表格,商琛看到黎粹的登记表还是空白一片,挑眉望向她的侧颜,扯了扯嘴角,说:“你慢慢填,我不着急。时间晚了可以包机送爸妈出国。”
不能让商琛包机送父母出国,这样父母身边肯定会有他的眼线。
黎粹立马用手背抹去泪水,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提笔填表格,写得每一笔都又狠又重,每一笔都化成锋刃,恨不得把旁边的男人千刀万剐。
男人满意地看她在配偶栏里写自己名字,他觉得自己当时是发高烧烧傻了才会答应离婚,现在还得借老丈人丈母娘的名义威逼利诱,真是麻烦透顶。
工作人员收好两份表格,微笑着向里面伸手说:“请两位右拐去拍照宣誓,祝二位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这四个字本是祝贺,又极为讽刺。
黎粹冷漠起身走入照相室,这里无人能感知她的绝望,亦无人能在她深陷地狱的时候拉她一把。
后面坐轮椅的男人听到工作人员说“百年好合”,他顶着一张俊漠森寒的面孔,沉着嗓子道声:“谢谢。”
前面办事处主任亲自领路,带他们走完所有流程,两个戳印钢章的结婚证不到十分钟就送到他们面前,连等待叫号取结婚证的时间都省去不少。
“这是您二位的结婚证,请拿好。”主任亲自把两个红本送到他们面前,又祝贺道:“希望二位婚姻美满,阖家幸福。”
黎粹连忙收好自己那本结婚证塞进手包,她连看都懒得看,像是藏起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抬步奔着民政局门外走出去,片刻都不愿停留。
再次成为黎粹合法丈夫的男人翻开结婚证,手指肚摸过红戳部位凸起的钢印,俊眸缓缓上移落到那张红底结婚照。
不得不说,他和黎粹长得都不差,两个人既上相又登对。
照片打光掩去黎粹脸颊的泪痕,通红的眼圈也被修过,除了她勉为其难憋出的笑容没法修之外,其余都完美无缺。
商琛又低声向祝福自己的主任道声“谢谢”后,驱动轮椅离开民政局,回到劳斯莱斯的车后座。
司机照例升起隔板,车开往机场的方向。
后座车窗开了半扇,黎粹侧过头看向窗外,喉里似是铅块拉扯生疼喘不上气,憋闷委屈积攒成河,凝成泪珠滑过眼梢。
女人咬着拳背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不想让商琛看出自己的脆弱,可因啜泣耸动的纤薄双肩出卖了她。
商琛看穿她的倔强,愧疚于自己的强硬逼迫,他抬起手想抚她的背安慰,可这愧疚只停留了一瞬,那只大掌也抓个虚空,随之收回。
“为什么你就不能换个人折磨?你还不够吗?不腻吗?”靠在车窗边上的女人终于控制不住,沙哑哽咽的问他,昳丽妆容已经被泪水冲花。
他想回答的话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又统统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黎粹猛地侧过脸看向他,长睫轻颤,湿漉漉的茶色美眸盛满气愤,拿起手包就用全身力气向男人身上如雨点般打砸。
商琛不躲不闪不吭声由着她泄愤,任凭女式手包缀的铁扣砸得胸口疼,他太容易激怒这个女人,就必须承受来自她的怒火。
行驶途中的劳斯莱斯,突然一个红绿灯刹车,黎粹坐不安稳身形摇晃,他眼见她的头要撞上隔板,手快忙拉过她的手腕,低声喝道:“行了,打够了就坐好。”
黎粹绷起脸抽回自己皓腕,气恼不已的冲他怒道:“不够,远远不够。你这个变态!疯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男人俊颜铁青,按动操控台的按钮升起那边开半扇的车窗,再落下中控锁,防止她情绪激动,一气之下跳车。
人看不见的地方打打骂骂也就罢了,他可不想黎粹和自己玩命。
“飞俄国还有下午一点的航班,我已经给爸妈订好了。”商琛拿出西服兜里揣的两本护照还给她,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男人,不做哄骗自己女人的事。
可黎粹显然不这么想,害怕他中途反悔,接过两本护照后飞快塞进手包。
看到她的反应,商琛薄唇抿出笑意,从西服内侧靠近胸口的兜里拿出结婚证,又向她伸手说:“你那本给我看看。”
黎粹气鼓鼓的从手包最里侧掏出结婚证,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甩在男人掌心。
他一手一本结婚证,翻开两本结婚照的那页,看了许久才微觉不满道:“你的照片比我那本好看。”
女人白眼翻过去,她不理会商琛的胡言乱语,看来他真是有病,同一个底片洗出的两张照片居然还能看出好不好看。
其实两本结婚证除了身份信息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商琛心底认为她干净,干净得连碰过的东西都比他的好。
黎粹看到他把两本结婚证叠齐放入西装内侧的兜里,疑惑的问:“你把我那本结婚证收起来干什么?”
商琛一本正经的说:“怕你生气给撕了。”
她红唇一弯,冷冷地讽笑出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说罢又想起昨天跳楼自杀的余婉,黎粹突觉如鲠在喉,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愤怒,冷静理智的问:“要是余婉没跳楼,没死成,你打算怎么办?”
提到那些废物办的蠢事,商琛气不打一处来,墨眸幽深阴狠,轻嗤笑了一声,向她交底道:“要不扔给流浪汉轮死,要不半夜开车碾死,怎么都是个死,还不如自杀舒服。”
他不会留威胁在世上,自杀是他给那些人最仁慈的结局。
“白彦月呢?”黎粹压抑心底升起的恐惧,忍着浑身冷颤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商琛向后仰靠在车垫上,闭目凝神,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一个骗子死就死吧,死了干净,省得以后麻烦。”
校庆那天白彦月拿水果刀伤她,他一直心有余悸,这个女人必须做掉,不然以后突然窜出来捅谁一刀,那才后悔。
“麻烦....”黎粹似是懂了他的话,出神地喃喃自语,“那时候,我应该也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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