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自从没了妈,徐伊甸大病了一场,差点一声不响地死在医院里面。
后来他就不爱生病了。
大概是觉得没人管了。
后来他继父肇事逃逸给他留了一屁股债。
除了上学,他每天晚上都推着摊煎饼的小车和城管打游击战,从气喘吁吁到身形矫健。有时候为了争摊位,难免还会动动手松松筋骨。
他就越发健康了。
大概是觉得没资格生病。
所以这一次来势汹汹的高烧让他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脑子里的逻辑就像是被猫抓过的毛线团,混乱到打结。
他觉着自己能生病,那就是一种特许。
他可以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不起来,可以抱着被子装哭。
这样他妈妈就能给他做芝麻油炒鸡蛋了。
徐伊甸很清楚自己生病的流程。
比如现在,眼睛滚烫滚烫的胀着疼,眼皮都没力气张开。
他一咽口水,喉咙就想被撕裂一样,疼得他想哭。
肯定化脓了。
嗓子疼他蜷着身子小声哼哼,妈,我嗓子疼
他妈没搭理他。
这其实也是正常的,他妈整天抱着手机跟别人发短信,不看他病得厉害,顾不上他的。
所以他再接再厉地哼哼:妈,我难受
床前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徐伊甸知道自己得逞了一部分。
高兴得鼻子酸。
眼皮子虽然张不开,却兜不住那点热泪。
水从眼角滑出去,先热后凉。
他心里挺埋怨他妈,但是他又不敢跟他妈使劲抱怨,怕她一生气就走了。
所以他小声问:这么多年,你不想我吗?
一只微凉的手掌贴在了他额头上,把灼热压退了一部分,很舒服。
徐伊甸在那只手心里餍足地蹭,我很想你。
那只手本来都要撤走了,听见这句话,又多压了一会儿。
怕那手拿开,徐伊甸心里着急,嘴巴却不听使唤,他只能一遍遍笨拙地重复:很想很想很想
那手还是离开了。
脑门上一冰。
肯定是他妈给他拧了凉毛巾。
徐伊甸被凉得咧嘴,但是心里高兴。
他盼着自己病得重一点,最好能到吃芝麻油炒鸡蛋那一步。
所以他悄悄把自己的腿从被子里伸出去了一截。
可惜房间里面好像很暖和,身上又忽冷忽热的,小腿露在外面也没觉得比被子里冷。
徐伊甸吃力地挪动自己的大腿,浑身的肌肉全都在叫嚣。
他实在是没力气,腿还没挪动,就被他妈发现了。
他感觉到有人托着他的小腿肚,轻轻放回了被子里,还把被子也掖好了。
他妈妈的手有点凉,还有点硬。
徐伊甸担心她是不是挨了大款欺负,含含糊糊地劝她:你回来嘛我现在能赚钱了,可以摆摊儿养你的你别跟着别人吃苦了
他妈又不理他了。
徐伊甸又着急又睁不开眼,只能故技重施往外伸腿。
这次他妈动作很快,攥着他的脚腕把他的腿结结实实地裹好了。
徐伊甸说了会儿话,嗓子就不行了,吭叽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可是他有好多话想跟他妈说。
不说那些埋怨的话或者不开心的事,他就想问问她走了以后过得好不好。
越是说不出来他越着急,呼哧呼哧地哼哼,很快就喘不上气来来了。
他妈把他搂住了。
徐伊甸惊呆了。除了吃力的呼吸,他一动不敢动。
因为他越发地确定这是一场梦。
万一他一动,把梦动醒了呢?
他妈不会抱他。
他特别确定。
哪怕他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转性成了一个温柔顾家的女人,也不会抱他的。
他就是知道。
那个怀抱很温暖很宽大,不会是一个成年男人被女人抱着的感觉。
而只能是一个孩子的幻想。
眼泪出溜出溜地往外掉,呼吸都被泪水淹没了。
徐伊甸不住地吞咽,才能稍微有个喘息的缝隙。
有人给他擦眼泪。
徐伊甸却哭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张原本没有血色的脸越憋越红。
蔺珣皱着眉看着怀里哭个不停的人,把他上身稍微扶起来一点保持他呼吸顺畅,抬头看医生,他怎么难受得这么厉害?不是用了特效药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他对药物的敏感性不高,而且他现在可能很大程度上是身体不适和恶劣情绪的恶性循环。
蔺珣自己除了常年为伴的头疼,也不曾生过什么大病,很难体会这种感受,口气却恶劣了两分,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熬着吗?
这医生有些为难,身体上的不适我们已经尽力缓解了,您可以试着开导开导他。
开导?蔺珣的眉毛锁得更紧了,怎么开导。
哄哄,旁边坐立不安的陈曲结结巴巴地开口了,船、船长哄哄公主吧
蔺珣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反过来问陈曲,这怎么哄,他都没醒。
你给他拍拍,给他唱、唱个儿歌,然后问他,嗯,想要什么。陈曲掰着手指头,就是要对他好。
蔺珣让徐伊甸哭得心烦,抱着拍了拍背,把人拍咳嗽了。
慢一点慢一点!陈曲不满意地说,你把他弄疼了!
蔺珣从床头抽了张面巾擦了擦脸,才扶着他趴在自己肩上,放轻了拍背的动作,问陈曲:这样行了吗?
陈曲担心地看着徐伊甸的脸色,又挑剔道:他脖子露在被子外、外面了,你给、给他盖盖。
蔺珣拽着被子把徐伊甸裹严了,轻轻拍着背帮他呼吸,又些僵硬地低头问他:还难受得厉害吗?稍微好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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