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伊甸本来就折腾得厉害,听见这一句更不乐意了,恨不得从床上弹起来,蔺珣我难受
蔺珣不得不把人重新从床上抱起来,拍抚着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等会儿给擦擦身上就不难受了,不闹了,好不好?
陈伯为难地看着一块肉一样长在蔺珣怀里的徐伊甸,先生,那笔记本?
听见这三个字,徐伊甸就不高兴地哼哧了两声。
先不拿了,蔺珣好容易把徐伊甸哄个差不多,抱着人重新坐下,我晚点再处理,你们先出去吧,午饭弄点好消化的。
听见这几句话,徐伊甸皱着的眉毛才逐渐舒展开,又低低咕哝,蔺珣。
等到陈家父子出去,蔺珣才答应了一声:我在。
这两个字就像一句咒语,徐伊甸瞬间乖了不少,老老实实地把蔺珣抱着,不闹腾了。
看着徐伊甸慢慢睡踏实了,蔺珣却没立即把他放下,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张睡颜。
蔺珣咳咳咳,少年的双颊已经瘦脱了相,那层讨打的笑意却不褪,我现在有没有那种病美人的感觉了?就是古代的时候得肺痨那种弱柳扶风的美男子。
你老实一点儿,被子盖好。蔺珣把少年按回床上,感觉他今天精神比往日要稍好一些。
蔺珣,少年的被子盖到了下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谁说肺癌好不了?我就偏偏要好,等我好了我娶你,好不好?
蔺珣听见那两个刺耳的字,忍不住地皱眉,什么肺癌,别胡说了。
你别瞒我了,少年脸上露出一点失落,那些药,我查过了,你不说,我哥不说,但我也不是个傻子吧。
只是有些早期症状,蔺珣转过身去倒热水,没看他,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知道啊,少年轻松地耸耸肩,其实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蔺珣喂了他一口水。
好奇要是我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遗憾之前一直吊着我冷落我欺负我,会不会遗憾应该早一点接受我心疼我宠爱我?少年弓着身子枕到蔺珣腿上,又眨巴眼,蔺珣,你会不会遗憾从来没有上过我?
蔺珣呼吸急促了两分,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别开了脸。
诶呀你哭了?少年吃力地撑起一点身子,我就是知道我不会死才这么胡说八道的嘛,我不是一直这么胡说八道的嘛!我还没娶你,还没带着你去看我的小岛,怎么会死呢?我今天感觉身体好多了,真的,要不是你不让我吃甜的,我真的能吃好多好多的小点心。
蔺珣很快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争辩道:不是我不让你吃,是医生不让你吃。
那有什么区别?少年瘪了瘪嘴,结果就是我吃不到了。你,蔺珣,为了你未来的夫君,不肯打破任何规则!眼罩不能摘下来给我看、没人的红绿灯都不让我闯、瓜子皮不让我丢进绿化带,现在我连吃个小点心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呸,没人性,明明还得管我叫哥哥,却像个中规中矩的老干部。
看见他比往日活泼,蔺珣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但还是板着脸,别说太多话了,过两天就要做手术,多休息。
蔺珣,少年又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是不是如果我这样病病殃殃地跟你结婚,你就会嫌弃我不好看了?那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角落里独自哭泣吧,我咳咳咳
蔺珣连忙把少年扶起来拍背,一边拍一边哄,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在呢。
少年咳了半天才止住,两个眼睛里都是血丝,更可怜了,声音微弱又嘶哑,蔺珣,我想喝燕窝。
蔺珣为难地看了一下四周,那我让陈伯送来。
蔺珣,少年说话带着喘,吃力地吞咽了一下,我想喝你亲手炖的。
看见蔺珣犹豫,他又扯着他的袖子晃荡,我想喝,蔺珣,你都没给我炖过燕窝
你哥哥要晚点才能过来,那我先让护工进来?蔺珣有些不确定。
嗯!少年的声音透着虚弱的开心。
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再开门时床上已经空了,枕头上有一道刺目的红色。
装燕窝的保温罐当地一声摔在地上,又骨碌了好远。
良久。
一团迷雾中,蔺珣又一次听见了自己失控的声音:他怎么敢!他骗我!
你们小时候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另一个声音回答他:而且如果不是羁绊破除了,分裂灵魂之前的事你也不会记起来。
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呢?回忆中的蔺珣怒不可遏,他说最爱我,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爱我!他说要带我去看他的小岛!他说要结婚,我那声音里有了一丝哽咽,我跟他结婚。可他现在,说过的话都不算了吗?
你的一半灵魂,只换了他十六年寿命,如今十六年到了,另一个声音苍老了些许,就算他不把灵魂还给你,也就剩下的他原有的三年了而已。而且等到那时候,你的灵魂就永远也回不来了。他只不过做出了一个对你更有利的选择。
还给我?明明是和现在的蔺珣差不多年纪,那声音却仿佛青涩一些,也多着一丝人味,他以为这样就能和我两清了?他休想。
他既然做了决定要还给你,羁绊没了,人就已经留不住了。
好。蔺珣的声音居然笑了,笑声里没有一丝感情,他不要我的灵魂了是吗?那我也不要了。
那灵魂就会滞留在他身上,并不能恢复到羁绊破裂之前的状态,他还是不在了,你以后也没机会找回来了。
听到这些,蔺珣绝望的声音居然多了几丝快活,好啊,那让他带着。我要我的灵魂烙在他身上,让他永远不能自由。
唉,你这又是何必那个声音遗憾地说,不管灵魂有没有回到你身上,真正的徐伊甸都救不回来了,对他而言是没有差别的。况且你以后也不会记得他,也不会记得这些事。那灵魂的事,本来就是有人设计。既然有个机会补全灵魂,你不如就当你俩没遇见过吧,毕竟你还这么年轻
他就很老了吗?这么遥远地一听,蔺珣甚至觉得自己的话幼稚得可笑,他活该二十三就死了吗?
他本来就只有十年寿命,是你非要改他的命。那声音提醒道,哪怕是对方诱导,决定也是你做的。
什么是本来?蔺珣的声音伴随着一串玻璃破碎的脆响,如果蔺珩没有想要把我淹死在游泳池里,或者徐伊甸没有不顾他那个破身体跳下去救我,他会只能活十年吗?当时没人看着,如果没有他,死的人就是我,那是我本来就该死吗?!
另一个声音似乎有些无奈:这不过都是宿命,他注定要在七岁那年救你的,仅此而已。而且他表现出来的那些喜欢,可能只是源于你的灵魂被本体吸引,和真心无关。
蔺珣年轻的声音崩溃了,为什么他救我就是宿命,我想他活着他却只想我在他死了以后忘了他?这也是灵魂的吸引吗?
因为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一声叹息,如果你不收回灵魂,那之后的事情就依旧在你和结定人的契约范围之内。你会忘记我们今天的谈话,而且之后对方再设置任何陷阱,我都不能再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