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清一打听才知道对方确实不是在故意为难,每年的今日确实就是人家先祖的诞辰、全族祭祖的大日子,按规矩要闭门七日,谁也不见。钟清与祝霜也没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人家远方亲戚,人家在拜自己的祖宗总不能强行砸开门闯进去吧?本来关系就尴尬,再把人祖宗得罪了,借龙珠更没戏了。
钟清与祝霜在山门外待了半天,山中黑暗一片,也没人理他们,天衡宗修士对这待遇已经司空见惯了,就在他们还要继续敲山门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一个天都府弟子从山门中走了出来,来者何人?
那弟子穿着身青色的道服,在得知了钟清他们的来意后,他沉吟片刻,他让钟清他们在外稍候片刻,自己进去通传。
钟清与祝霜心中都清楚虽然对方态度还算客气,这看这情形至少这七日内应该不会理他们。
在等待传出来的消息时,钟清与祝霜在山下的栈道中闲聊了会儿。
据祝霜说,每年的六月八日是天都府祭祀夏氏道祖的日子,与天衡宗这些以师徒为传承的宗门不一样,天都府的师承靠着血缘来维系。他们拜的祖师爷就是夏氏的先祖夏元子,一个曾在九州留下了许多传说的伟大女修。
钟清道:女修?女的?不怪钟清诧异,在道门中女修一直屈指可数,开宗立派更是闻所未闻。他听说过夏元子这名字,却是直到今日才知道这是个女修。
祝霜点了下头,天都府是四大宗门中唯一一个女修为道祖的宗门,他们的祖先夏元子真人,古书中记载说她有妖魔相,愤怒时会化出蛇身,拥有极强悍的修为,所有见到她的人都畏惧她,东州那边流传的人首蛇身的神女传说原形就是她,有人说她是投生成妖魔的圣人。
钟清回想了下,不对啊,我来过天都府,我记得他们那个画像上画得是个男的啊,穿着青白二色道袍,留着胡子看上去仙风道骨的。
那应该是他们的二代先祖夏洪,按血缘关系算,他是夏元子真人的师弟,也是她的亲弟弟。祝霜似乎忽然意识间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钟清问道:有故事?
这一问才知道,其中还真有个故事,而且还是仅仅流传在四大宗门内部,一般人不知道的那种秘辛。
祝霜道:一个传说而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起的。道书记载中,夏元子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女修,当时东州也就是现在的天都府南边这一带有妖兽横行,他说着话袖中的鹦鹉跑了出来,娇声叫着似乎也要听故事,祝霜便看了眼袖子道:就是这种妖兽,比它要凶残许多的。夏元子凭一己之力灭尽东州妖兽,又引清、淮两河之水灌入荒原,随后她带着追随者在南边修筑了一个镇海堤,就是现在天都府的原形。
钟清道:这个我知道。
我要说的是之后的事情。祝霜继续道:夏元子在东州一带降妖伏魔,声望无人可及,但是后世飘出来一些奇怪的说法,说是在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有个一直追随夏元子的亲信嫉妒她的修为,趁着一日她与妖兽搏斗的时候,从身后偷袭了她,那亲信夺取了她的修为,用斧子将夏元子的身体砍成三段,将头颅与腰身丢弃到海中,自己带走了蛇尾,那人把自己装扮成女人的模样,又换上一张差不多的脸,穿上蛇尾取代夏元子,掌管了镇海堤,据说他曾有一次露出破绽,便是他当众化身时,那一截蛇尾脱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双男人的腿。
钟清:
祝霜继续道:还是这个人,多年后他想出了另一个办法,他以夏元子的身份对外宣称自己还有个亲弟弟,又自称她要巡游东海,夏元子从此销声匿迹,而背叛者开始以真面目示人,他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夏元子的一切,甚至是姓氏,他成为了夏氏的先祖,现在天都府所有的弟子全是他的后人,这个人就叫做夏洪。
钟清明显愣住了,道:这是真的吗?
祝霜望着钟清摇了下头,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是因为真相已经永远不会为人所知了。
钟清曾经想过道门纷争可以多惨烈,但是杀上司扮女人这种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方式他还是被深深地震惊了,你说的这要是真的话,那现在的夏家人其实全都不是夏家人,他们与夏元子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祝霜道:对,所以几大宗门私下里有个说法,说夏氏一族的体内流着背叛者的血,背叛是他们的本性,祝霜忽然回想起了他还是个幼童时躲在柜子里听见那个陌生的声音对一清道人说这句话的语气,他道:他们全是拖着假尾的毒蛇。
这说法最一开始哪里传出来的?
祝霜道:来源倒是不可考,但天衡宗的道书上有记载这事。
钟清顿了下,又皱眉想了会儿,然后他抬头看向祝霜,你说,不会是因为我们两家有世仇,所以天衡宗编排这故事抹黑他们吧?
祝霜看着钟清,点头道:非常有可能啊。
钟清与祝霜同时没了声音。
钟清道:待会儿他们要是邀请我们进去拜那个夏洪,老老实实拜就好了,这事儿千万别提起来,否则龙珠下下辈子也别想了。
好。祝霜立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候,山门再次推开了一条缝,还是刚刚那个开门的天都府修士。
钟清回头看去,他感觉这人好像换了身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烛光太过昏暗给他的错觉,不过对方既然说在祭祖,换衣服似乎也很正常。钟清一念闪过没多想。
那修士道:我们老宗主说,族中正在祭祀,不方便招待外人。
钟清看了眼祝霜,显然两人对这回答都是意料之中。
钟清道:我们的确有急事求见夏老宗主,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那修士道:老宗主说,世代祖规如此,宗门不方便招待外人,但若是有道门大事相商,也不可耽误,若是天衡宗真的有急事的话,那就只请祝师兄一人进来商议。
被点名的祝霜道:我?
那修士点头道:是。
钟清也有些意外,他下意识看了眼祝霜,祝霜想了一下,很快同意了,他对着钟清道:那师兄我先进去看看。
那天都府修士稍微拉开了一些门,钟清往里面看了眼,漆黑一片什么看不清,就在祝霜要跟着那修士进去的时候,钟清盯着那天都府修士的背影,忽然皱眉道:慢着。
那引路的修士停下了脚步,他提着灯回头看向钟清。祝霜也回过头来。
钟清道:为什么你们老宗主点名找祝霜不找我啊?
那修士恭敬道:回师兄,我也不清楚,都是老宗主的意思。
祝霜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看了眼钟清。
钟清忽然道:我懂了!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与你们夏夫人可是知交,生死与共过的,你们夏老宗主怎么会不找我反而找我师弟?一定有误会。他说着话往前走,那修士下意识伸手想要拦他,可钟清速度比他快,没抽出扇子,从袖中抽出个原本妙妙真人临行前给他塞着预备送给天都府的礼物匣子,边缘正好抵在了那修士的脖颈上,那修士顿时没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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