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俞向北总算有空喘口气。
明天做一个采访,剩下的时间就是你自己的,要提前通知齐总吗?管言抬头问道。
他知道最近俞向北和齐斯湛见面的时间不多,一旦有空,两人应该会腻在家里不出门。
――这是常态了。
以前两人就是这样,俞向北一有空,齐斯湛就在家办公。
齐斯湛年底也忙,如果不提前告诉他,他可能很多安排也不好调整。
俞向北却摇摇头,说:不通知他,明天明天我有安排。
管言微微诧异。
但他也没有对这件事多说什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后天就是影视盛典,楚郁这个角色提名了最佳男主角,你还提名了最受欢迎男演员
他说话的时候看见俞向北,眼神带着试探。
俞向北瞬间理解了他想什么,笑了笑:没事,提名奖也不错,得了是我的运气,不得也没关系,下次再努力。
管言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俞向北不是那种会抱有很高期待,如果结果不理想,就会各种怨天尤人的人,但还是会有些担心。
艺人一旦飘了或者怨天尤人,那问题就大了。
见他这么说,管言顿时就放心了――俞向北不管多红,始终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于是,他又说:最受欢迎男演员你拿到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连续两部大爆剧,现在最热的剧还是《最后的伙伴》,这个奖拿到的可能性很大。但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就难说了,今年上半年董亿拍得那部剧成绩还不错,他年纪不小了,你又是新人,奖落到他的头上,你也不要太失望。
俞向北掩饰的楚郁这个角色拿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那么开朗的一个人,因为楚郁这个角色,差点将自己给演得精神失常。
可以说他是完完全全演出了这个角色,拿奖的水平是绝对够了。
但确实还年轻,转型之后才拍了两部挑大梁的剧本,虽然都爆红了,可到底还是个新人,运气好点,竞争不激烈的时候,他绝对能拿奖。
偏偏演戏多年的董亿今年也演了男主,而且数据还过得去。
那数据在《最后的伙伴》面前是不够看,但对于他们这种正剧而言,那样的数据也算相当不错了。
如果主办方更看重尊重老演员,那这次的奖就是董亿。
最近参加的活动不少,主办方恭维俞向北,都说他这次拿到视帝的可能性非常大。
俞向北年纪好小,管言怕他心理失衡。
好在,小北还是那个小北,不管当初他们初遇时的低谷,还是现在的高峰,他一如既往。
放心。俞向北对管言露出笑容。
腊月二十五,第二天出席颁奖典礼需要的礼服已经送到了齐斯湛家里,那是一个奢侈品牌的新款。
俞向北是他们家代言人,衣服也是他们家提供的。
他没有在家试衣服,在齐斯湛以为他去参加活动的时候,他和卢女士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哪儿?俞向北声音带着好奇,视线看着面前的房子。
这房子也在京郊,长安路128号。
房子非常不错,但位置却比较僻静,这小区住着的人也都是非常低调安静的人。
所以俞向北跟着一路过来,除了车子,就没有遇见几个人。
他眼神带着疑惑,明明是和卢芹约见,结果她竟然带他来到这个小区。
你不是说你想知道阿湛和你分开的那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吗?卢芹声音轻轻。
说话的时候,她走到门口,用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俞向北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感觉有种不敢踏进这门的感觉
那开着的门,像是要吞噬一切的巨兽。
小北,进来吧。卢芹的声音将他从失神的状态唤醒。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这房间和他想象中差距很大,里面很空,家具非常简单,桌上还落了灰,显然很长时间没人住在里面,也没人打理。
俞向北抬脚,他的脚步很轻,缓缓朝着里面走去。
我和阿湛的爸爸年轻的时候从未好好相处过,早些年我们一见面就吵,后来我们连吵架都不想吵,看见对方就厌烦。他是我最喜欢的男人类型,我也不是他心仪的对象,可偏偏这样的我们,因为家庭需要,结婚了。卢芹轻声说着。
她的脚踏上楼梯,干净昂贵的鞋子在上面留下脚印,这房子自从你搬到阿湛家后,就再也没人住过了,他也不准别人进来。走吧,咱们上去。
俞向北认真听着,而后缓缓抬脚,跟了上去。
我和他爸熬到我爸去世,熬到他的私生子已经十二岁,熬到老爷子松口,才总算在他高二的时候离婚。离婚的时候,我们欢欢喜喜分开,他回归他□□,我去寻找我的新生活。卢芹笑容苦涩,眼神带着内疚。
俞向北心口抽疼。
卢芹和齐爸都是不幸运的,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对方,却因为婚姻绑在一起,还被要求有了一个孩子――一个不被他们期待的孩子。
好不容易熬到各自可以解放,自然是欢欢喜喜离开,终于可以奔赴自己的新生活。
两人都厌恶对方,也没有互相对不起,只不过煎熬了一些年后,一起解脱。
可他们的孩子呢?
齐斯湛呢?
他们奔赴新生活,齐斯湛又怎么办呢?
俞向北没有问,卢芹继续说:我们总算解放了,各自在外野了一年,我知道我们的儿子转学了,转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读一所陌生的学校。我们没有在意,读书对齐斯湛而言,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要学的课程,私教都已经教给他了。
他们走到主卧的门口,卢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
她闭上眼睛,轻声说:我和他爸相处最和谐的一段时间,就是齐斯湛住在这儿的日子。我们不再吵架,看着对方也不再厌恶,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已经没资格抱怨了。
俞向北看着卢芹突然有些垮下的肩膀,明白了――应该抱怨的其实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不幸,因为他们而不幸的齐斯湛,同样痛苦。
小北,你知道我和他爸从外地赶回来,见到一个已经宛如半死的儿子时,我们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吗?卢芹红了眼睛。
她的声音哽咽:最开始,我们是恨你的,恨不得杀了你,又恨不得把你绑回来,绑在我儿子身边。
俞向北微微愣住。
他就知道
当年他说得那些话,不可能对齐斯湛没有影响的。
你真是变态、我怎么会认识你
gu903();那些难听的字眼历历在目,俞向北鲜少去回忆,因为自打那天他说出口后,他就已经后悔了,并且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自责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