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若发现的人不是顾宴,那她便会被盖上勾引皇室子弟的罪名,即刻处死也不为过。
想到这儿,沈谣身子控制不住缩了缩,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冷的厉害。
顾宴皱眉,低头看着了她的小手,全是汗,湿漉漉的冰冷一片。
他以为沈谣吓到了,难得放低了声音,哄着:“别怕,我在呢。”
顾显朝见两人开始浓情蜜意起来,鹰眸闪过一抹嫉妒,他淡淡道:“阿宴,我要去见我母妃了,你若无事便带着弟妹也来吧。”
“想走?”顾宴抬头睨了他眼,随后屈腕,一个石子飞快的朝顾显朝眼睛奔去,破空声直逼眼前,顾显朝堪堪抬起手臂挡住,名贵的衣料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顾显朝脸上怒意弥漫,声音不善,质问道:“你要在皇宫跟我动手?”
顾宴冷笑一声,起身而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成锁喉之状往顾显朝脖颈探去,顾显朝微微侧身,手肘推在顾宴胸前,你来我往,顿时打的猛烈。
周遭宫人吓破了胆子,可谁都不敢上去劝。
这俩主儿都是从修罗场厮杀出来的,碰上非死即残,有个眼尖的要去通风报信,还没等跑出去,听到后方一道尖锐的声音。
“放肆!”
沈谣转身,看见满树翠浪后一排明黄仪仗若隐若现,其中央围着一个男子,看着年岁四十左右,却十分年轻,周身凝着庄肃端宜的气度,身形高大威武不凡,想必便是官家了。
她有些讶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官家,这样不俗的容貌放在十年前也是位俊俏风流的美男子了。
憬帝身旁的苏公公“哎呦”了一声,上前圆场:“两位主儿啊,官家就在这呢,可千万别再开玩笑了,打伤了哪一边,都是陛下的心头肉啊。”
他急于将场面稳下来,忘了站在那儿的是顾宴,那句心头肉听来委实有些讽刺,他立刻手捂口,噤了声。
官家神色不明,颇为深意的看了苏公公一眼。
苏公公立马领会,走到顾显朝身边,恭维道:“王爷,今儿是您母妃的寿辰,官家意思好好操办,您看,太妃在宫里等您好久了,王爷快去请安以叙母子之情。”
顾显朝看了眼顾宴,唇边笑的深邃,他拱手:“多谢苏公公。”随后朝官家作揖:“皇兄,臣弟告退。”
他走后,苏公公挺直脊背,咳了声:“其他人也都散了吧,官家有话要跟世子说。”
沈谣担忧的看着顾宴,他才遭官家厌弃,不能因为她被怪罪吧。
顾宴捏了捏她的掌心,神情有些冷,沉声道:“在前边回廊等我。”
沈谣点点头。
所有人都走后,官家走近了几步,肃穆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不少。半晌,他僵硬开口:“宴儿,这段日子过的可好?”
顾宴冷冷的看着他,漆黑的眸里有一丝恨意,唇边挂着一抹讽刺:“与你何干?我的生死都在你手里,我过的好不好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憬帝沉默,手交错不住的搓着。
他的儿子在怪他。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宴儿身份特殊,他自小把这孩子托付在王府里,就是想让他平安长大。可威北王这个混蛋不知道从哪打探的消息,跑去逼问平亲王,平亲王倒好,守了多年的秘密全盘托出,甚至还让宴儿知道他母妃的死因,这才与他反目成仇。
憬帝心里压着一股气,威北王手握重兵,在朝中多得先帝那一朝大臣的的拥戴,即便是做了如此错事,他目前也是动不得,只能杀了平亲王府一家,可他的儿子,却再也不跟他好了。
日光透过榆树林,落下斑驳的影子,周围静谧的没有一丝风。
憬帝似是年迈了几分,犹豫道:“宴儿,回宫吧,我复你皇子之位,假以时日再立些功,就封你为太子,永远的待着我身边。”
顾宴拧了拧手腕,挑眉反问:“你愿意和一个杀母仇人待在一起?”
他做出嫌恶神色:“我是做不到。”
“你!”憬帝被他噎的剧烈咳嗽了两声。
针尖麦芒间,一道娇媚如丝的声音慢悠悠传来,如清脆鸟鸣,悠扬婉转。
“官家,臣妾找了您好久啊,原来官家在这儿。”
沈贵妃扭着婀娜柔软的身姿从前边走来,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宫装,发髻被鎏金玫瑰步摇弯成叠髻,行走间步摇玎珰作响,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走了两步,白嫩的肌肤上微微浮上一层香汗,胸前那大片的白若隐若现的晃着,她柔柔道:“官家,纯妃她不信这玫瑰步摇是您亲赏的,您快陪臣妾去证明一下,好让纯妃妹妹心服口服呢。”
顾宴深深的睨了眼憬帝,讽笑道:“如此,臣不打扰官家和娘娘了。”
言罢,便转身离去。
憬帝下意识的抬了手臂想叫他,犹豫着,还是叹了口气任他消失在林荫里。
他转身看了眼身边香肌玉骨的沈贵妃,心中一时百般感慨。
当年他在韶山微服游玩时遇了刺客,与亲卫队走散后昏迷不醒,碰上了还是韶洲太守的千金沈儿,救了他,还陪他待了一天直到救援。
可下山时,他却在山下碰见了一位女子,惊鸿一瞥,足以让他一眼倾心沦陷的人。
绾月,宴儿的亲娘。
他犹豫着没能把她带回去,而是养在了宫外,他月月跑去探望她,陪着她,他们甚至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惜,好景不长啊……
沈贵妃见憬帝神色怔然,又柔柔的唤了声:“官家?”
憬帝被她唤回现实,一时有些讷然,每次看见沈贵妃,都会让他想起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