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章心有戚戚,两人对视,无言。
有外面的光线,虽然黯淡,可毕竟照亮楼梯间,他们便顺利上了楼顶。雨还在下,他们打着伞。到了高处,能更清晰地看到楼下情形。有许许多多、数之不尽的人,正在往这座楼走来。
高修然嗓音颤抖:“这是什么情况?”
季寒川却已经看出,走在人群最前的那一批,有很多,都是科信金融之前的员工。他思绪一顿,想:也不知道这群员工现在的样子,对上彭总,是谁输谁赢。
很快转念,道:“可能是和早上一样的状态吧。”被操控着,成了四肢、五官都不听使唤的木偶。
高修然搓一搓胳膊,苦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叹一口气。
下午五点,胡悦趴在围挡上往下看,皱眉:“他们会不会爬上来?”
到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雨却有了变小的趋势,能够看清点下方的情形。
于章道:“按照游戏的尿性,很有可能。”
胡悦“嘶”一声,在楼顶四顾:这个地方还是太大了,空旷,有许多管道,又在一处墙角堆了许多细长的木板,大约是装修时剩下。
一言蔽之,他们恐怕守不住。
可要说放弃这片开阔地带、回到楼中,玩家们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他们都知道,回到楼里,会遇到什么:血水,床底下的“背靠背”,那个让吴欢下肢废掉的焦鬼……
她说:“至少先把上来的门锁住。我们要打一场硬仗了。”
又两小时,下午七点,离游戏结束整好12小时。
雨终于有了停下的趋势。
第26章楼顶
天色放晴,云层移去。
黄昏时分,被遮掩了整整一天的太阳尚未完全落下,天上已有点点繁星。
可这一刻,没人有心情欣赏风景。胡悦扔掉伞,在楼顶转了一圈。锁上楼梯间的门,但这远远不够。下面“人”太多了,哪怕是一层一层堆上来,也能到达顶楼。胡悦为此忧心忡忡。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到八点,下面出现了第一批往上爬的人。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季寒川。玩家们扪心自问,都觉得,自己虽然还算手脚灵活,但要上这么高的楼、飞檐走壁,还是很不容易。更别说这群浑身僵硬、好像整个神经系统都被统一操控的npc。
胡悦趴在围栏上,看了片刻,稍稍安心,对一起过来观察情况的于章说:“至少短时间内上不来。”
于章沉默片刻,道:“但不会太久。”
胡悦一顿:“你是说——”
于章道:“游戏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
胡悦皱眉、叹气。
九点钟,季寒川也来晃了一圈。与胡悦不同,他看得很认真,视线在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上扫过去。胡悦不明所以,季寒川道:“要找一个人。”
胡悦更加不解,季寒川:“老高之前借了npc两百块,”用来开房,“最好还是还上。”
胡悦“唔”一声,明白了。实话实说,不觉得有必要。但韩川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想一想,又问:“你把下午的培训搅黄,也是因为‘觉得’吗?”就像是他在进酒店之前说的,“觉得”电梯女鬼不会再冒出。
季寒川一顿,失笑:“嗯,有点在意那天墙上的字。”
胡悦喃喃重复:“‘只有在培训中通关,才能顺利留下’?”
她记性很好,读书的时候,就在班上名列前茅。后来毕业、进入社会,也凭借一份漂亮简历,和面试中的优秀表现,拿到知名金融公司的offer。
如果没有“游戏”,大约到年底,就可以升值、涨三分之一薪水。前途光明坦荡。
但在此刻,再谈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胡悦拧眉、沉思:“啊,‘留下’?”
季寒川笑一笑,说:“可能只是我多想。”
胡悦看他。她想:不,不会。之前那几天,已经足够看出来。除去超出所有其他玩家、超出游戏中鬼怪的硬实力外,韩川还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直觉”。可游戏不会偏爱任何一个玩家,韩川的“直觉”,说到底,只是先前的经验积累。
她默默记下这个知识要点。
这是胡悦的第八场游戏,先前七场中,她直面过许多次死亡。当时疲于逃亡,对很多事,都来不及思索。到了这座温泉酒店,才有一刻放松。她下定决心,等到明天天亮、进入“休息时间”,一定要把这次游戏里韩川的所有行为再捋一遍。遇到这样的玩家,是可遇不可求。兴许在下一场中,自己又要回到过去的状态。不能相信别人、时时提防。
她忧虑,叹一口气,余光却留意到什么。胡悦睁大眼睛,“有人到二楼了!”
npc们在长久的尝试、失败之后,像是终于找到合适的登楼方式。往后,他们像是一个又一个爬虫,在楼壁上蠕动。
季寒川撑着围栏、跳上去,坐在上面,低头,远远望着那一张张面孔。他口袋里还有一百块钱,加上昨夜司机给的烟。
这样坐着,到十点、十一点。npc们又开始失败,然后重头再来。在十二点时,他们终于改变主意,开始像胡悦一开始想的那样,放弃技巧、用最简单原始的方法,直接用人往上堆。
这样一来,进度倏忽加快。季寒川眼皮一跳,从围栏跃下来,环顾四周。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木板上。
他问朱葛:“老朱,你的打火机还在吗?”
朱葛一愣,在身上摸了摸,很快找到打火机。他迟疑:“韩川,你是要?”
季寒川接过打火机,走到墙角。方才下雨,上方的木板已经被淋湿了。但他搬开外围的木板,去看里面,仍然有干燥的地方。其他玩家见了,一一围来。吴欢恍然:“你是要用这个?”
季寒川道:“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