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嗯,也不意外。
长期在幽闭环境下生活,心态会出问题,很平常。
至于这个船员。在那个年代,就能读书,会刻字,能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强自镇定记录经历,已经说明,他大概来自一个不俗的人家。联想年代,没准他会是整个渔村里都少见的、家里对他有期许,希望他考功名的男人。
之后,又是一长串:我吃的是鱼。是鱼。是鱼。
然后是:那段骨头——
“头”字末尾,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捺,比其他地方更深。光是摸着,季寒川就能体会到那个人的挣扎。
他有点意外,想:难道吃了人不成?
季寒川耐着性子,摸过很长一段胡言乱语。
他以为信息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下一刻,字迹忽然正经起来。
却已经是一封绝命书。
上面写了当时船员的名字、事故发生的时间,并有大意为“如果有后人发现这段文字,一定要记住前车之鉴”的叮嘱云云。
季寒川在船员名字上摸出一个“宋”字,诡异地停顿片刻。
他安慰自己:很正常啊。
就是几十年后,依然存在宗族势力,何况现在。
既然都是一个村子的,那同样姓氏,再平常不过。
之后,是一段冷静叙述。说自己作为船员,跟随某某轮出海。自己自幼苦读,饱读诗书,不才在船上当一个账房先生。后来出事,最初,根本无人察觉,只是船莫名转向,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稀里糊涂睡去。可一到白天,就会发觉,船上少了东西。
光是少东西还罢了。重要的是,陆陆续续,有人失踪。
船长有心要查。偏偏没想到,子时一过,船上没人能醒。
到这时候,许多人据回过味儿来,发觉不对。船长那边也终于承认,他们已经失去方向很久,晚上总有雾,不能观星。
就这样,随着船上的食物越来越少,船员一点点陷入麻木、绝望。
不知不觉中,几个月过去,船上的人相互怀疑、相互猜忌,终于走到相互残杀的地步。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把敌对的人都杀完了,船上就再不会出现问题。
可人越来越少,船却始终驶不出迷雾。终于有一天,这个记录的船员也和几个同伴一起,被逼着跳海。
很冠冕堂皇,还给他们每人一把刀、一袋干粮,让他们“自谋生路”。
然后驾船离去,几个人守在船头船末,警惕地看着海里的人,不让他们上岸。
船员等人绝望,相互看看。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找到一块礁石,节省力气。运气再好一点,他们或许能找到一片岛屿。
可事实上,他们运气很差,被卷入暗流
然后在这个洞窟中醒来。
看到这里,季寒川微微一顿,去看自己方才看过的方向。
在第一篇内容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生活过三个人。
所以说——
他吃的真的不是鱼?
季寒川皱眉,再往下看。接下来,是一系列的心里斗争,还有感怀过往。最后,这篇东西的主人提起,再待下去总会饿死,不如搏一搏。
季寒川放下手。
他想:如果这个人的同伴都是鱼……不,鱼怪,而他先前在船上,夜间同样“稀里糊涂地睡去”。
那他自己会是什么样?
也是一条披着人皮的鱼怪,自己还全无意识?
不,看到最后,他应该已经意识到这点。即便如此,仍然打算回家、回到妻子身边。
季寒川摸摸下巴,心里冒出一个古怪想法。
他成功了吗?
还有……这种白天是人、晚上是鱼的东西。
和普通人类,存不存在生殖隔离?
这样想了片刻,季寒川听到“咕噜”一声。他低头,看着自己腰腹的轮廓,摸一摸肚子。
他饿了。
一天没有吃东西,当然会饿。
这么说来,外面或许已经日落。
他摸了一整天石壁,眼睛完全适应黑暗,能够见到洞窟中的水洼。
不出意外的话,从这里跳进去,就能回到外面。
问题在于,回到外面之后,要怎么做。
昨天的暗流来得太快太急,季寒川能猜到,大概又是“游戏”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