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家多艳女,因此闺门极为严谨,十岁往上的小厮都不准进二门里来。
卫宜宁起身看了看那棵绿杨树,离地两丈多高的树杈上架着一只乌鸦巢。
卫宜宁当然会爬树,这高度对她来讲没有什么难度,可因为她现在穿的衣服都是最怕刮扯的料子,一旦上了树,这身衣服就彻底毁了。
她的穿着打扮和身边的人比起来已经算是普通的,可也得值个几十两银子,这些钱在普通人家足够一家四口两三年的花销了。
卫宜宁觉得不能如此暴殄天物。
“姐姐,府上可有能用的弓箭?”卫宜宁问韦兰珮。
“你问这个做什么?”韦兰珮不明所以:“先前父亲在的时候,每日早起都会练一会儿弓,如今他不在了,他平时喜欢的几张弓我都还留着,每日里叫人悉心保养,应该能用。”
卫宜宁听说是老王爷的遗物,心里就有些踌躇。
韦兰珊在一旁说道:“宜宁,你要弓箭做什么?”
“我想用弓箭把这乌鸦巢射下来,”卫宜宁如实说道:“不过既然是老王爷的遗物,我实在不敢亵渎。”
韦兰珥听了忙说:“宜宁别怕,你是这府里的义女,爹爹的东西你怎么就不能碰了?既然你有这样的好本事,就快快施展出来,我们已经快被这窝乌鸦烦死了。”
韦兰珮也说:“如果真能这样,那是再好不过,我现就叫雨奴去取弓箭来。”
韦老王爷常用的弓有两把,一张大一些,一张小一些。
卫宜宁放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最后选了那张小的。
这张小弓也称一石弓,拉开它需要一石之力,那也是将近百斤的力量,寻常女子两个只怕也拉不开这一张弓。
只见卫宜宁搭上羽箭,拽满弓弦,相准了乌鸦巢一箭射去,那箭不偏不倚贯穿了鸟巢,因为去势疾劲,把那巢直接带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宜宁真厉害!”韦家的几个女儿不禁为她鼓掌。
一个十三岁的闺阁女子有这样的本领的确算得上难得了。
韦兰珊更是上前一步,由衷称赞道:“宜宁妹妹,我就喜欢你这决断的性子,不似那些扭捏作态的,踩死只蚂蚁都要念声佛。”
卫宜宁把弓箭放下,笑着说:“我是野蛮惯了,没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心肠。”
她沉静稳重是真的,但绝非一般的闺阁弱质,卫宜宁从不觉得自己仁慈,她也从来不奉行仁慈。
卫宜宁跟着赫赫人学会打猎,经常杀生,她不觉得杀生有多么残忍,不过是为了生存。
只要不违背道义,不刻意残虐,懂得遵循天道休养生息就好。
“乌鸦的习性就是这样,只要毁了它的窝就不会留在这里了。”卫宜宁道。
“宜宁,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韦兰琪说道:“这下我们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韦家的几位小姐这些日子真是被这几只乌鸦吵得够呛,如今好像去了一块心病,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
卫宜宁自然不把这当回事,对她而言,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就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韦应爵将那把弓抬了起来,因为他年纪小,须得用两只手。
他把弓费力地拖到卫宜宁跟前,几位小姐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大约是因为第一次看见吧。
韦应爵仰着脸,一双黝深的眸子神采灼灼,里头似乎落了星光。
他这神情,卫宜宁似曾相识。
“姐姐,教我。”韦应爵朝她开口。
亭子里忽然一片安静,好半晌,七小姐韦兰瑜最先开了口:“老天爷,应爵居然开口说话了!”
韦应爵这孩子几乎常年不开口,即便说话也往往只说一个字。
所以虽然只是短短一句“姐姐,教我”,对韦家人来讲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
卫宜宁也是头一次听他说话,没想到他对射箭感兴趣。
不过这个事她不能贸然做主,因此把目光转向了韦兰珮。
“应爵从来没主动要过什么,难得他主动开口,”韦兰珮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宜宁,你就哄他玩儿玩儿吧!”
“那就给他做张小弓吧!”卫宜宁道:“我有空的时候就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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