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床边,一条胳膊搭在拐杖上面,另一条胳膊抵着拐杖,手里拿着一块菠萝,用筷子戳着。
正在往下滴水。
陈仰一个鲤鱼打挺,结果由于躺的时间太长了,脑子供血不足,他头晕眼花的倒回床上。
你吃菠萝就吃菠萝,跑我跟前干什么?陈仰脸上又落了几滴水。
朝简一言不发的咬一口菠萝。
一滴水砸到了陈仰干燥的嘴唇上面,他伸舌舔掉。
有点甜。
陈仰饿了,他坐起来搓搓脖子跟脸:什么时候醒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
早饭在桌上。
陈仰搓脸的动作一停,他震惊道:你都出去过了?
朝简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架势。
陈仰唉声叹气,刚回来,睡死也是正常的,他觉得每次做任务都会减寿。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任务世界猝死。
陈仰换掉一身衣服,洗漱完坐在桌前吃早饭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早饭是豆浆油条。
碰巧就是他喜欢吃的那一家。
陈仰也不用筷子夹了,直接上手,他撕一块油条塞进嘴里,声音模糊的说:你有后遗症吗?
阳台上的少年没回应。
我有。陈仰咽下油条,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虽说时间点无缝连接,我还是有种断层的感觉。
按理说,进出任务世界的次数越多,就越能适应,我怎么没有
陈仰一手油条,一手豆浆的去阳台,发现少年目光聚集地是那个花盆,他到嘴边的话跑没了影,换成了别的。
终于给你的种子晒太阳了啊。
朝简弯下腰背,手肘压着腿部,一瞬不瞬的凝望花盆,像是透过它在看什么。
少年周身的气息变得温柔又炽烈,陈仰古怪的想,种子跟丑不拉几的花盆都是女朋友的遗物?
睹物思人?
早该想到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宝贝。陈仰蹲下来,委婉的说:这是你女朋友
朝简冷冰冰的看他:豆浆进你脑子里了?
陈仰:
不是女朋友,就是在乎的人,陈仰咬着油条想。
朝简把玻璃窗推到底。
阳光洒在阳台上面,时光慢了下来。
陈仰踢了个垫子过来,一屁股坐上去,晒着太阳喝豆浆吃油条。
平淡跟真实一点点渗进他的毛孔里面。
活了过来。
你说我找个什么工作好?陈仰用一种跟朋友闲聊的语气说,这时不时的做任务,状态不好调。
而且说死就死了。
朝简拿拐杖敲他:走开。
陈仰从少年身上看到了老一辈的影子,就是那种不让说不吉利的话,说了就不高兴,要对着地面呸呸几下。
越看越像。
十九岁的年纪,心态怎么比他还沧桑。
他的人生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伤痛,孤独,绝望,挣扎
这位呢?又经历了什么?
陈仰打量少年工笔画似的的侧脸,不自觉的看入了神。
然后他又被拐杖敲了。
我只是那么一说,肯定要想办法活着回来。
陈仰回过神来,仰头喝了口豆浆,转而又说:不过世事无常,生死无常。
朝简面色阴沉:你怎么还没走?
陈仰抽了抽嘴,这话题是不好,字里行间全是负能量。
这个不说了,回到我的工作上面。
除了要调整精神状态,我还担心一点。陈仰说,万一我在上班期间进任务世界,你不跟我在一块,那我们就不会进同一个任务了。
他突然一个激灵,别说上班,就是出门在外都不行。
谁知道什么时候进任务世界。
陈仰一阵后怕,还是要稳妥点,他跟搭档可以不用形影不离,却不能离远了。
那工作怎么办?
为了任务,正常生活都不过了?
陈仰想起那些在家办公的,换成他的话,在家能干什么?吃喝拉撒睡。
还是要出去。
陈仰正要让少年帮他开开思路,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他这头打瞌睡,张琦那头就送来了枕头。
只不过这个枕头
去康复院当保安?陈仰把空杯子放茶几上面。
是啊,保安不像护士要求那么多,技术含量不高,来了就能上,适合你。
陈仰:
保安的工作跟他的专业对不上啊。
陈仰又想,这年头,工作跟专业对得上的少。
老弟啊,你考虑考虑,不着急的,那个要辞职的下个月底才走,我跟队长打过招呼了,在那之前我们不招人。
张琦笑呵呵的:等你给回复了再说。
陈仰挂掉电话,愣了会,起身就往阳台跑。
康复院的保安,你觉得怎么样?
朝简十指的指缝交叉着搭在腹部,眼帘微微阖着,看不清眼里有什么。
陈仰接着说:也不是非去不可,辞职的那个下个月底才走,我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
早了。
陈仰没听清:什么?
朝简的眼帘完全阖了起来:明年再去。
陈仰:
明年?那岗位是专门留给他的吗,他不去,就一直放在那?
朝简右手的食指点了点左手的虎口,又摩挲了几下:明年,我腿好了,跟你一起去。
陈仰怔了怔,眼睛往他的左腿上看。
信息量有点大。
陈仰的注意力放在了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上面,明天才是四月一,上半年都没过完,他能活到明年?
再说了,以进任务世界的这个频率来看,如果他明年还活着,怎么也该摆脱身份号了吧?
任务不可能没有尽头。
陈仰蹲下来说:我想了想,最主要的还是你的腿。
你腿好了,其他都好解决。
既然你说明年,那就明年吧,康复院的保安工作肯定没戏了,我们到时候再找别的。
陈仰一边想着待会回一下琦哥,一边说:那你学业怎么办?休学以后也要看课程的吧,接下来大半年你都在我这,没问题吗?
能毕业,不用管我。朝简用健康的腿踢踢他,你挡到太阳了。
陈仰挪开点,瞅瞅花盆里的土,长的毛没了,一定是被少年给捋掉的,脑补了一下那画面,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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