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外面传来了陈奶奶的脚步声。
老人家很懂礼貌,没有直接开门进来,而是先在门外敲了敲。
小陈,小朝,你们起来了没啊?
起来了。陈仰应声,他下了床,趿着拖鞋去开门。
陈奶奶拎了一个红色大水瓶进来,她发现了一个惊奇的事情。
屋里两个年轻人的精神状态跟她想象的刚好反了。
手指甲翻了三个半的,眉眼很有朝气,瞧不出一丝困倦,而手没事的那个浑身低迷,一看就是没睡好。
陈奶奶自动理解成是弟弟一晚上都在照顾哥哥。
弟弟的性子外冷内热。
就放那,陈奶奶拦下要叠被子的少年,回头等天好了,我再洗洗晒晒,现在不用管它。
朝简闻言便没再坚持。
拄着拐铺叠被子有一定的难度,平时都是陈仰干这个活,现在他手不行。
回去了,家里的被子怕是只能随便团一团。
吃过早饭,陈仰把车开了进来,车身溅了一堆泥巴是小事,洗洗就行,麻烦的是
陈仰数了数车上的划痕,三道长的,两道短的。
村里的路很窄,荆棘一路相送,就成了现在这幅景象。
陈仰吞了口唾沫,路非常不好走,他提着心吊着胆,一直在水沟边缘游走,好不容易开到陈西双家门口,结果还要修车。
车很新,刚见面的时候是黑武士,开起来既舒适又帅气,这会丑不拉几的,堪比凤凰鸟沦落成了土小鸡。
陈仰自责的叹气:你跟车主讲讲。
朝简一手抵着拐杖,一手拿着陈奶奶做的蒿子粑粑:讲什么?
漆划掉了,还挺深的,简单的抛光不行,我得重新做。
陈仰按了按眉心:你帮我转告一下歉意,我尽量找好点的店,让车送回去的时候跟原来的一样。
朝简:不用。
陈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朝简吃到蒿子粑粑里的五花肉,腌的,肥而不腻,也很入味,他细嚼慢咽完道:你去跟陈奶奶说,我们想带点这个走。
陈仰也喜欢吃,此蒿子跟超市卖的炒菜的蒿子不是同一种。
据陈奶奶说清明节前后是蒿子长得最好的时候。
剁碎了和面,做的粑很香。
找老人要蒿子粑粑的活,朝简是干不来的,只能陈仰出马。
陈仰往屋里走,他心里挂念着车划痕的事,没走三五步就后退到朝简面前:车真不用我做漆?
嗯。
陈仰问道:那洗车呢?
朝简把最后一块蒿子粑粑吃完:开回去丢楼下就行,会有人来取走。
陈仰:行。
陈奶奶一大清早就去菜园子里摘了很多蔬菜,装了好几个袋子,全放进了后备箱里面。
草药不好塞就放车后座。
陈奶奶还把一个桶拎到了车里,底下铺着一层青菜,上面放着土鸡蛋,再用青菜压一层。
大部分鸡蛋是攒的,小部分是陈爷爷早上在其他人家买的。
陈仰来的时候,车里就一个背包,回去的时候满满当当的,都是老人的善意。
陈仰坐上车,余光隔着模糊的车玻璃瞥向院子,他又去看昨晚自己跟朝简睡觉的房间。
窗外有一棵石榴树。
枝叶被风吹着扫动的时候,是有那么点像有个人站在那里。
陈仰降下车窗,迎着细雨喊道:爷爷奶奶,要是家里有什么事,你们可以给我打电话。
随时都可以!
两个老人挥手点头,车开出村子了,他们还在屋檐底下看着。
陈仰用手掌打方向盘,手指头往上翘着,他屏息开车,直到车子摆脱了掉进水沟的危机才说话。
也不知道我的爷爷奶奶要是活着,现在会是什么样。
朝简的手肘靠着车门,阖着眼漫不经心道:身子佝偻,一头白霜,满脸皱纹。
十二个字终结了这个话题。
陈仰的伤感因此烟消云散,他只是一时的有感而发。
家人在他的人生里占据的面积很不均匀。
如果亲情的总分是十,那四个老人是零,父母大概是零点2,妹妹是满分。
这取决于相关记忆的浓稠度。
副驾驶座上响起了悠长的呼吸声,陈仰转头一看,少年睡着了,他把车开稳点,慢慢的往医院驶去。
陈仰定位的是这里的一个县医院,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他本想自己去的,没料到车刚停好,少年就醒了。
你在车里等我就行。陈仰说。
朝简径自解开安全带下车,陈仰见状只好让他跟着。
翻上去的指甲盖会带来视觉震撼,陈仰一次翻了三个半,他一进医院,四根手指就成了焦点。
有同情的,也有恶心的。
陈仰排队挂了号,拎着病历本找朝简,发现他身旁多了个氧气美女。
大厅里的人频频侧目,长得好看的站在一起,别提有多赏心悦目了,就算不是自己家的,看几眼也能心情愉悦。
陈仰心想,是很赏心悦目,他走近的时候,美女刚开始她的搭讪。
帅哥,你要挂哪个科?
可以上那边问的。
只有你一个人吗,你这样子,怎么你家人没陪你过来?
美女年纪轻轻的,眼神里散发着母爱。
朝简扫一眼她放在自己拐杖上的手,目光里是毫不遮掩的抵触跟冷意。
美女难为情的拿开手,她慢吞吞站起来,一脸我竟然被嫌弃了的怀疑人生样。
一楼还是二楼?
美女听到声音就立即坐回去,脸上扬起一抹纯净的笑容:挂号吗?一般都是在
旁边传来一道男声:就在一楼。
美女闻声望去,是个瘦高男人,她又去看少年,原来有人陪着啊。
兄弟吗?长得不像。
那就是朋友。
而当他们站到一起的时候,美女就感觉到了那种插不进第三者的氛围。
敢情少了个字,不是朋友,是男朋友。
美女被真相打击的风雨飘摇,她冷不丁的看见了瘦高男人的手指,吓得不轻,母爱又出来了。
这也太惨了吧,真可怜。
所以不是他陪少年来看腿,是少年陪他来看手。
陈仰接收到了美女的羡慕跟祝福,他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朝简:不用管。
陈仰带他去诊室那边,感慨的说:像我们这类任务者,很难有情感生活。
说没就没了,对自己都负不了责,更何况是别人。
朝简驻足:你想谈恋爱了?
没等陈仰开口,他又道:还是要结婚?
陈仰说:都没想。
朝简垂眸俯视他,半晌道:可以想,找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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