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又放回去,换了别的吗?凤梨甩出指甲刀,掰开磨指甲的铁片对着他,哥们,你不会是现在知道那上面有单号就后悔了,想要回来吧?
周远飞尴尬得一张脸通红。
抓阄,每个人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抓502单号的时候,大家抱着的是五楼不低,但跟顶楼比要好一点的理性态度安慰自己,抓到就抓到了。
到了201单号那会,气氛十分紧张,选择纸团的心态很谨慎。而101更是攀上了另一个高峰。
当时周远飞犹豫不定,拿起了最左边那个纸团,觉得不太可能是有单号的那个,就丢了换成了别的。
谁知最左边那个纸团里面就是单号,他跟好运擦肩而过,悔不当初。
向东拿到101的包裹并不激动,哪层不是送啊,对他来说无所谓,他走到中年快递员那,倚着三轮车说:包裹是你随意丢下来的,我们这边利用抓阄选了派送员,显然没有强制性的选择目标,那是不是说,抓到单号的人也可以选择放弃,让别的人来送。
反正只要有个人能把包裹送到客户手里就行?向东用的是唠家常的口吻跟姿态。
中年快递员僵硬地站着,发青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行?这他妈抓个阄还认主了是吧?向东低骂了声,烦躁地拍了下凤梨的后背,本来想给你,看来行不通。
凤梨怔怔道:老大,你是要换给我啊?我还以为你想换给仰哥。
他又不菜。向东说。
感动得要哭的凤梨把眼泪憋了回去。
向东口袋里揣着陈仰的那包烟,嘴边叼着一根,包裹被他夹在胳膊里,他低头点燃烟,深吸一口。
仰哥,有什么要说的没,没有我就出发了,我动作快点,给你们节省时间。
陈仰说:101是那个门外放小炉子熬中药的那个住户。他指指向东要送的包裹,里面十有八九是中药材。
向东抬抬下巴:还有呢?
你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一般的突发情况你能应付。陈仰摆摆手。
话不能这么说,咱老任务者有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向东语气沉重道,我要是死里头了
向东的尾音拖了半天,迟迟没把后半句讲出来,陈仰看过去,听他淡笑着说道:别为我哭,我会走不好。
向东装了个逼就往居民楼那走,丝毫不给朝简出手的机会。
凤梨把手放在嘴边大喊:东哥,加油,你是最棒的!
向东的身形一抖,黑着脸回头怒吼:喊个几把,跟紧你仰哥!
凤梨泪眼婆娑,一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样子。
陈仰给他奶片,凤梨摇头。
仰哥,我老大会没事的吧?凤梨哭出了鼻涕泡,他窘迫地用手抹掉。
当然。陈仰说。
不论是什么性格什么人生经历什么生活背景,只要绑定身份号进了任务世界,心态就会发生很多变化。
对走到今天的陈仰来说,康复院的那些不愉快经历在几次的合作中消散了,他跟向东如今有共同的目标,走下去,活下去。道同,于是相谋。
从理性上讲,向东毋庸置疑是老队友,感性上的话,他是那种找打欠抽,有时候能气得扑上去揣几脚,有时候又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说话的朋友。
能走远点就走远点,别轻易停在任务世界。
陈仰的后颈一疼,他嘶了声,后仰头看站在他身后的人,不解道:干嘛?
朝简冷冷看他,不答反问:你在想什么?
随便想想。陈仰吃痛地说,我脖子是不是破了?
朝简捏着他后颈的手指没有拿开,指腹摩着那处咬痕:我不高兴。
陈仰本想让凤梨帮忙看看他后颈的心思瞬间消失,他愣怔地维持着往后仰头的姿势,从下往上看朝简。
两人四目相视,个高的那个稍微低下头就能吻上去。
但他只是把捏着对方后颈咬痕的手往上移,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向前一摁。后仰着头看他的人便只能看前面的居民楼。
他们的视线不再交缠。
凤梨小声咂咂嘴,这儿是任务世界,刚开窍的人没心思谈情说爱,等了他很久很久的人也不敢让他分神。好惨。
蝉又叫了起来,它的叫声在通知任务者们,进楼的人现在没出事。
陈仰没有回到老槐树那里,他就站在居民楼的台阶下,顺利的话,向东不到两分钟就会出来。
我们要送快递,代表的是快递员。陈仰自言自语,只要进了楼就是快递员。
原本陈仰以为任务是派送快递,现在武庆送完了没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跑单子的活不止一轮,后面还有,另一种情况是送快递只是误导。
陈仰挠了挠湿乎乎的额头:做了好几个任务了,竟然还没到九月份,今年的夏天好长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快点过去。
快了。朝简低语。
陈仰感慨:夏天过去就好了。
朝简没有回应,过了片刻他才开口:或许吧。
陈仰感受到了朝简的颓跟阴暗,他忍了忍,最终还是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
烦。朝简大力捏烂奶片,眼底翻腾着几分克制的躁戾。
陈仰噎了噎,耐心诱哄:那你跟我说说。
跟你说了有用?朝简掀起眼皮。
陈仰清清嗓子,含糊道:你先说,说了才知道有没有用。
朝简看着他。
陈仰避开了朝简的视线,他看着远处的老槐树,声音微哑:我想我们能走下去。
走下去朝简咀嚼了几遍,将三个字拆开咬碎在了齿间,好啊,走下去。
陈仰愣怔地转过头。朝简按了按拢起来的眉心:看我干什么,你不是特地来这等那个丑八怪的吗?以前说是疯狗,现在成了朋友,他进去做任务你在出口处等他,以后呢?生死之交?你的生死之交来得还真是不值钱。
朝简对陈仰阴鸷地轻笑。
陈仰没有发火,有的只是担忧跟心疼,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确定是那样的情绪,而且强烈得让他不知所措。
站在他面前的人性情一会一变,时好时坏,多疑神经质越来越失控,必须尽可能的接受治疗,越快越好。否则他想象不出朝简会变成什么样,他又要怎么面对。
陈仰不想他和朝简走到崩坏的地步,他希望他们好好的。
任务这条路还在走,黑暗得看不到曙光跟终点,他想身边都能有朝简同行。
生死之交怎么会不值钱,那是缘分。陈仰说,就像我们一样,生死与共。
朝简的眼神一空,曾经有个人对他张开手臂,笑着说,我们同生共死,相依为命。
吃奶片吗?陈仰看出朝简的心情又变好了一点。
不吃。朝简冷冰冰地坐到了台阶上面,他的手却不受控地伸过去,拿走了陈仰剥好的奶片吃掉。
gu903();陈仰看手机,向东进去有两分钟了,他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