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是担心谢迎春和于泽不换锁头的话,万一这屋子里丢了东西,不得怪到她身上?换了锁头之后,钥匙只有于泽和谢迎春两个人有,哪怕丢了东西,也赖不到别人身上。
按老太太的要求把沙发抬了下去,换了一个书架和两把椅子上来。
于泽冲谢迎春挑眉说,“咱俩的运气还真不错,一来就租到了房子,省得挤宿舍。”
谢迎春拎着两块抹布找到自来水管,用从家里背来的水盆打了水,把抹布给绞湿,甩给于泽一块。
“先收拾吧,这屋子瞅着像是好久没住人了。算了,抹布你给我,我来擦灰,你先检查一下这电路能不能用,灯泡亮不亮,数一下电表和水表上的字儿,还有就是检查一下窗户,看看严实不严实,如果这些都干完了,那你就去拖把池子里洗一下拖把,把地给拖一遍。”
于泽一想到自个儿的二人甜蜜小生活还能继续,哪怕谢迎春给他安排了一堆活儿,他的嘴角都在疯狂上扬。
“哎,迎春儿,你说咱俩要不要待会儿下去转转,买个炉子回来?咱俩之后是自个儿做饭还是吃食堂?”
谢迎春想了想,“多数时候还是吃食堂吧,做饭怪费力气的,大学么,学习要紧。但炉子也买一个放着吧,要是哪天想煲个汤炖个肉啥的,咱也有地儿弄。听说这边的夏天热,容易中暑,咱有个炉子的话,还能熬点绿豆汤喝。”
“成,那待会儿咱俩去食堂把饭票给买了,明天人多了估计得排队。”
“买的东西多着呢,衣架也没有吧,晾衣绳也得整一根儿,还有床单被套这些……等晚上吧,那个老师回来之后,咱再上门去问问,她们一般都去哪儿买菜买肉买东西,国防科大好像管的挺严,出入不大方便,咱有些东西得去市里头的百货大楼买。”
“那等咱打扫完之后,列一个单子出来看呗。”
小夫妻俩都是手脚麻利的,不到一个小时,屋子的里里外外就收拾干净了,于泽还把窗户都擦了一遍。
谢迎春把床铺好,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该摆的东西都摆好,屋子里立马就瞅着有了人气儿。
二人累了好几天,在床上瘫了一会儿,估摸着过了两个小时后,这才起来列清单,然后拿着清单跑到学校的百货供应店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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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的大学开学,和后世的任何一次大学开学都不一样。
之后的大学开学,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个计划的章程,只要按章程走,基本上不会出问题,但这会儿的大学开学完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该怎么安排学生住宿、课程该怎么安排、食堂应该供应多少饭……所有人都在抓瞎。
课程安排更是疑难中的疑难。
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如果课程开设的难了,学生齐齐抓瞎,如果课程开设得简单了,学生们又会觉得大学课程也不过如此……教务部的老师纠结了好久,最终决定将课程难度拉到最高,但课程密度先降下来,给学生们留充足的时间与空间去自我学习,补足自己的短处。
这么一个残忍的决定做出后,国防科大的学生们就都没好日子过了。
谢迎春还好,她学的精密制造系里用到的东西和物理相关,她有高中物理基础,再自学别的东西也相对简单,于泽念的经济专业险些让于泽英年早秃。
一个又一个复杂拗口的名词让于泽陷入了一轮又一轮的自我怀疑中。
不过自我怀疑没用,怀疑完之后还得接着学,夫妻二人遇到问题之后就结伴去图书馆借资料,有些资料借不到,就想办法去平沙市图书馆与湘南省图书馆借……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不经意间,湘南省已经热了起来。
棉袄脱下,换成了轻薄的单衣,国防科大给学生们定制的迷彩校服也终于到货了,因为穿迷彩服是学校的强制要求,故而一天之内,国防科大的校园就变成了绿油油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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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的津市,谢家人翘着脖子等谢迎春的回信,等了三个多月都没有等到,终于坐不住了,谢父决定领着谢伟春去松原走一趟,给自家闺女做一做思想工作。
父子俩承载着全家的期盼以及对不久之后就能暴富的憧憬,在火车上颠了两天多,终于站在了松原的土地上。
靠近海边的津市早就暖和了起来,谢父和谢伟春想着大家都在同一片蓝天下,松原就算在北边,那又能冷到什么地方去?
父子俩都没带什么厚衣裳,才下火车,站在松原火车站的站台上,父子俩看着天上飘着的雪花就已经懵了。
咋这地儿还下雪呢?
东北的冬天这么长的吗?
得亏包袱里带了换洗的衣裳,虽然不厚,但两套穿在一块儿还是能勉勉强强扛个风的。
谢伟春打着摆子问他爸,“爸……咱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父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冻住了,他哪知道该咋办?抖着牙花子想了好一会儿,谢父说,“先在火车站旁边找个地儿住下吧,仔细打听打听,你二姐应该也算是这一带的名人了,咱看看能不能遇到庆云油田的人,直接去油田找你二姐。”
谢伟春提议说,“爸,要不我们先找个地儿给我二姐打个电话?咱人都到松原了,她总不会还不理咱吧。就算我二姐对你、对我妈、对大姐有气,但她对我没气啊!我觉得我二姐对我还挺好的。”
谢父想都没想就把这个提议给否定了,“你现在给她打电话,就不怕她接到电话后跑了?我和你说,别对你二姐有什么期盼,她这人啊,自私得很!自个儿赚了钱,一转眼就把家里人都给忘了,原先不说钱的事儿,她就说她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一说钱的事儿,她连信都不回了……自私得很!”
谢伟春在心里小声哔哔,“换做我,我也不回。不要脸的事是我姐做的,你和我妈包庇了,安排工作的事儿也和我二姐没关系……”
谢父瞪了谢伟春一眼,拽着谢伟春往火车站外走,冷风吹得父子俩瑟瑟缩缩,像是遇到霜冻的鹌鹑。
等出了火车站后,谢父随便瞄了一眼,居然看到一辆上面写着‘庆云油田’的三轮车,有几个人上上下下地往车上搬货。
谢父都没顾得上拉谢伟春,他直接丢开谢伟春就往那三轮车的方向跑去,等到了三轮车跟前后,谢父仰着头问三轮车上的那人,“你们是庆云油田的么?”
“是啊,咋的了……”
“同志,我和你打听个事儿,你们油田上有谢迎春这个人么?我是她爸,到松原来看她的。”
那人听后,神情有些迟疑,“谢师傅没和你们说?她和她爱人去年参加高考,都考上了大学,一过年就走了。你该不会是冒充的吧,要真是谢师傅她爸,这么大的事儿,谢师傅能没和你说?”
殊不知,谢父这会儿的脑壳儿已经快要炸开了。
他在嘴里喃喃了几句‘谢师傅和她爱人’之后,猛地一抬头,问,“谢迎春结婚了?”
站在三轮车上那人越发懵了,“对啊,就是和我们油田上一个工人,不过人家俩现在都不在油田工作了,都去念大学了。哎,我说,你们真是谢师傅的亲戚?咋啥都不知道呢?该不会是骗子吧!”
谢伟春这会儿也懵了。
她二姐结婚了?
不仅结婚了,还考上大学,去念大学了?
真有本事!
见谢父一问三不知,庆云油田上负责跑采购的那人不敢再说了,生怕说多了之后给谢迎春找上事儿,翻身下了三轮车,钻到车轿子里面去,摇燃内燃机,开着车轰轰轰地走了。
谢伟春见自家父亲脸色很难看,小心翼翼地问,“爸,咱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都不在松原了,还能咋办?
“打道回府啊!”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家庭这个戏份,基本上就是欠一个暴击阶段了,不会太多,下一章换地图。
第37章又做梦了!
谢家人去松原找她的事儿,谢迎春一点都不知道,她最近都快忙到上天了。
国防科技大学教务部亲自敲定的培养规则——给这批大学生们‘高难度、低密度’的安排课程,学的东西简直难上了天,谢迎春白天泡图书馆晚上在家学习,依旧感觉学起来很吃力,每次课后提交作业时,她都觉得有些心虚。
她感觉大学里的作业和之前备战高考事的刷题还不一样,备战高考时,很多题目都是知道对错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大学里的作业却多了很多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题目,让她很难拿定主意。
遇到这种题目,谢迎春只能借更多的书来看,争取提高自己的正确率。
有些教授布置完的作业就会石沉大海,下次上课时根本不会再提,有些教授则是会在课上简单的订正一下,遇到前者,简直能急死谢迎春。
更要命的是,谢迎春拿着自己不确定的题目去请教这些教授,这些教授时不时就会同她说一句‘你猜这样做对不对’,要么就是‘你详细地说说你的思路’……总之,鲜少有教授愿意给她答疑解惑的,多数人都是鼓励她继续自学,之后再去讨论。
“讨论来,讨论去,不知道讨论了个啥,揪着一个问题自己查资料,能查出一百个问题来。我之后要是当了老师,绝对不能变成这样儿,忒不负责任了……”
谢迎春憋了一肚子的牢骚,一边吐槽一边看书,她借阅证背后写的数字疯狂地变化。
三本,五本。
八本,十本。
四十本。
……
国防科大图书馆,把房子租给谢迎春和于泽的那个老太太平时总是乐呵呵地坐在书籍借阅的地方,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对儿租她家房子的小夫妻学习有多么用功,回头还同她的同事们说:
“我们之前总觉得国.家的科学技术断代十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这十年里,不知道被外面那些人超越了多少,但现在我看着咱们学校的这些年轻人,又觉得十年或许也不会落下太多,有这么努力的年轻人,别说是十年,就是百年差距,咱们也能在两三代人的努力中追上来。”
她的同事觉得这老太太有点夸大了,“你咋不说千年的差距也能追上来呢?咱们领先那些洋人几千年,还不是被人家两次工业革命给打趴下了?咱们的年轻人掀起一个第三次工业革命,指不定一准就又变成□□上国,赶英超美不在话下了。”
老太太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笑。
她觉得自个儿的眼光挺准的,应该不会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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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连续看了太多天的书,谢迎春在三月底的晚上就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的眼睛里藏了一把十分精妙的尺子,不管看到什么,都能将那些东西做到精确的量化,各种各样的公式、数字、符号在她眼前飞来飞去,看得她眼花缭乱。
这个梦做的一点都不轻松,比她赶那个讲材料力学的老教授布置的作业时还要困难。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谢迎春却感觉自己像是学了八百年数理化,以至于她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精神头十分不足。
于泽发现谢迎春醒来之后迟迟没动静,他刷过牙后,将毛巾挂在晾衣绳上晾出,问谢迎春,“咋了?身体不舒服?”
谢迎春扫了于泽一眼,发现于泽的身高都变成了一个数字,再仔细看的话,于泽的鼻梁有多高,肩膀有多宽,屁.股有多挺……都变成了数字。
谢迎春默默闭上眼,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看到什么少妇不宜的数据。
“没事,就是感觉有些乏力,再躺一会儿就好了。我上午没早课,就不去图书馆了,你要是有事儿的话,你自个儿去吧。”
于泽哪里放心,他走到谢迎春跟前,伸手摸了一下谢迎春的额头,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两相对比了一下温度,道:“不烫啊,要不你强撑着起来吧,我带你去校医院看看。越是身体不舒服,就越是得吃东西,不然身子骨哪里能熬得住?我去食堂给你买点东西?”
谢迎春摇头,“不用。”
她想到自个儿刚去青山公社的那天,就是先做了一个梦,梦中电闪雷鸣,结果第二天抬头一看天,就发现天空中乌云密布,雨云堆积。
还有后来她在防空洞里做的那么梦,她在梦中把各种各样的糕糕饼饼都看了一遍,还试着动手做了,醒来之后,脑子里就多了许多糕糕饼饼的做法,后来才有了青山食品厂与红星食品厂的青红之争。
再后来,她住进庆云油田的家属院后,也做过一个梦。
她在梦里刷了不知道多少的试卷,看了不知道多少与高考相关的书,结果再醒来后,她再看于泽送给她的那一套书,就感觉难度变低了不少,原先学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想明白的问题,她后来遇到之后感觉得心应手。
那么现在这个梦,又赋予了她什么样的能力?
是推导公式么?
还是数学计算?
亦或者是在她眼珠子里装了个精妙的测距仪?
谢迎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再度睁开眼睛,世界又恢复了正常。她心中想着测距,稍微凝眸,那把尺子有出现在眼中,自动测量了床对面的窗户,看起来像是个正方形,实则四条边的长度都不一样,上面比下面要稍微窄一点,还窄的不对称,所以……这窗户勉强算一个梯形,而且还不是等腰梯形。
“盖这房子的师傅手艺不过关啊……”
她眨了眨眼睛,世界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