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有病 黑皮犬 2226 字 2023-09-03

狗?

祈无病抬眼看了过去。

是一条纯黑色的杜宾,耳朵立着,脖子上戴着一个铁质项圈,身材健壮又高大,就站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眼神死死的盯着一处虚空,完全没有在意正在朝着它驶来的那辆大货车。

这狗是谁养的?主人哪去了?

我家小孩儿还想冲过去呢!又不是什么小狗,这么大块头,怎么救啊!

我刚冲他吆喝了一声,一点反应都没有,别是个傻狗吧?

它怎么还是不动?那车都快开过来了!

四周的人群开始指着议论,却没有一个人行动,这样的距离,危险的马路,根本不会有人不要命的跑过去救它。

几个小孩儿已经捂住了眼睛,车辆越来越近,这条狗已经被所有人认定成了必死的结果,大家都不再小声说话,而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有的人,甚至还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天色阴沉。

又一声闷雷响起。

小雨渐渐变成了大雨,那条狗还是一动不动,车离的越来越近,视线都因为雨水变得模糊起来。

刺骨的凉意,所有人都没想起来要打伞。

车轮响声越来越响,速度极快,轰鸣声钻进了每个人的心底。

即将走到十字街角的闻观,停下了脚步。

因为那个熊孩子的插曲,他跟丢了。

跟踪祈无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忘了。

只记得这位奇特的病人总是走着路就能撞上东西,莫名其妙的就能被撞晕,送进医院后的紧急联系人还总是自己。

麻烦得很。

后来就开始跟在后边儿送他回家。

为什么不直接送?

麻烦。

太麻烦。

他不想跟祈无病走得太近,医生和患者,总是要保持距离的。

但也正是出于医生的职业角度,再不情愿,还是要负责他的安全。

他这么告诉自己。

闻观照着记忆里的路线朝他家的方向走。

没几步路,就到了那个经常经过的十字路口。

路上车来车往,许多人都在等灯。

雨水洒落的越来越多。

淅淅沥沥中,一辆大货车速度极快的朝着路中间的一条狗冲了过去。

闻观看见了,没什么感觉,只是眼底闪过了一丝看不清晰的怜悯。

浅薄的雾气里。

却突然冲出去了一个人,像一只挣脱束缚的囚鸟,帽子被风吹落,发丝飞扬,根根分明,飘荡着的卷翘仿佛黑色的鸦羽。

有点儿熟悉。

他速度更快,在密集的车流里找到了一条道儿,仿佛一道黑色闪电,把那条狗猛地推了出去,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虚弱的根本来不及躲开。

仅仅是一瞬间。

惨白的电光和巨大的轰鸣声以及货车车轮刺耳的噪音。

震的人头晕目眩。

血的颜色,染红了整个黑白的世界。

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闻观的脚步顿住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他刚找到的人,眨眼就奔向了车底,像个脆弱又破败的木偶,被撞出好远。

发白的柏油马路上,洒满了粘稠的血迹。

被雨水冲洗着,汇成一条小河缓缓流动。

闻观垂着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静了许久,才抬脚,有些僵硬的走过去,拨开了纷乱的人群。

眼里只有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刚才还抓着自己的袖子眼角湿润的说困了,要回家补觉的人,这会儿就躺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死了吗?

他的头发被鲜血沾染,凝结缠绕,完全没了蓬松卷翘的样子。

苍白的脸上全是粘稠的暗红色,更是看不清原来的面容。

陌生的,好像不是他。

闻观蹲在男人身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还在不停往外渗血的身体。

冷静的拿出手机,打给医院,打给警察。

周围的人群吵闹声他全都没在意。

清晰地说了位置,挂了电话。

周围的人还在拍照,议论纷纷,时不时发出叹息的声音。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为了一条狗?

小点儿声,那个男人是谁?他的熟人?

他挡的也太严实了,拍不到脸啊

太吓人了,他肯定存心找死的,前边儿那么久的时间他怎么不去救?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

啧啧,竟然因为一条狗把命丢了

像蜜蜂一样嗡嗡嗡的噪杂像一根根针刺入耳朵,闻观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沉重,他想,可能是累了。

他离祈无病更近了些,挡住了他的脸。

距离咫尺间,闻观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嘴角,把上面的血迹擦了擦,罕见的放轻了力道。

他忽略了男人脑袋下的白色,就好像看不到这些丑陋可怕的东西,俯身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一定是太困了,等到了医院,我再叫醒你。

没有回应。

闻观的表情也一直没有变化,还是挡着地上的人。

祈无病一定不喜欢被拍到睡觉的样子,他想。

救护车到了。

警察也到了。

闻观全程面无表情,一步不离的跟着祈无病的尸体,到了医院,连病房都还没进,就在急救门口被拦了下来。

你是?挡在门口的医生问道,脸上带着怀疑,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人看着淡定,刚进来就要求急救,态度还很强硬,周身气质冰冷又带着些压抑的悲伤。

担架上躺这位明显是当场死亡,救无可救,已经成了尸体。

他却还当能救活。

像是疯了。

闻观没回答,直接说,先救人行么。

医生一脸无奈,他已经停止呼吸了。

闻观皱着眉,你们连治疗都没进行,就这么草率的断定?

医生没说话,对这样的怪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闻观回头看了看,躺着的人面色已经发青了,泛着死气。

所有的坚持都变得有些可笑。

他的理智突然就回归了。

抱歉,我没控制好情绪。闻观顿了顿,垂眼,我是他的心理医生。

祈无病是孤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个来签字儿的人都没有。

最后帮忙办理一切后事的,全是他的这位闻医生。

深夜。

噪杂声终于消失了。

停尸间里很冷,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还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光线昏暗里。

祈无病躺在那儿,皮肤白的透明,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