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就是一个巨大的冷色调圆舱室。
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操控仪盘和机器设备,还有一大堆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讯工具。
中间被空了出来,放了一张黑色的大理石台,上边堆着电路铁丝,还有各种图纸。
一个男人站在台子前,手里还摆弄着一个圆环型的东西。
Alston,人带来了。袭珧站在电梯里高声喊,脚都没踏出去,稳稳地站着打了个招呼。
祈无病被他一把推出去,眼睁睁看着他摁了个数字就要走。
他用手挡着电梯门,一脸惊讶,你不在这儿等我?
袭珧露出俩梨涡,第一次冲祈无病笑的亲切,不了不了,我在上面等你。
祈无病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那高个儿男人说话了。
这儿没信号,上去帮我联系一下闻观,让他把借我的机器赶紧还回来,我等着用。
袭珧不知道是什么机器,但明智的没有多问,把祈无病又往外推了推,赶紧合上了门。
祈无病也是醉了,这警察叔叔也太不靠谱儿了。
他无语的转身,还没站稳,就吓了一跳。
眼前是一个工装打扮的男人,三十岁上下,下巴上有一层胡茬,嘴里还叼着烟。
他头发很长,松散的遮住了眉眼,不太能看得清五官。
他说,祈无病是吧,多大了?
祈无病面无表情,二十七。
Alston轻笑一声,是么,看着不像啊,细皮嫩肉的。
祈无病:保养的好。
气氛像是静止了,沉默中,他转身又回到了那个大理石台前,胳膊一挥,把台子上的东西全扒拉到了地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里,男人看向祈无病,眼神里带着些诡异的狂热,他说。
过来,躺上面,把裤子脱了。
祈无病挑眉,您这要求,清新脱俗啊。
他没尴尬,直接豪放的把外套一脱,扔在了架子上,对着那个突然兴奋的男人,慢吞吞地说。
给你面子,我脱一个,不能再多了,你这屋里很冷。
男人哈哈大笑。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他更兴奋了。
老街道夕阳红小区。
这房子地理位置好,但装修和小区环境都不算优秀。
连中等都算不上。
这片区域里的野猫还很多,时不时就跑进哪个房子里偷东西吃。
一度让住户头疼。
不过选择搬走的人却很少,因为住在这儿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
腿脚不便,也都不愿意折腾。
但闻观家里刚出现两天的新房客,年纪却很小。
他背着一个双肩包,穿着黑色小西装,看着像小大人似的。
只是脸上的笑有点委屈。
闻哥哥,我就不能再住两天嘛。霍乱不开心的哼唧。
闻观语气冷淡,不近人情,养狗就够费劲了,再养个你,实在承受不住。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你还有一个小时,到底要给我什么东西,别拖延时间。
霍乱突然就笑了,闻哥哥,果然,你有没有记忆都是这个样子,如果不给你点儿什么,你肯定门儿都不让我进。
他把书包取下来放在腿上开始翻找,小叔叔拿走的那些录像带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在我手里。
他抽了抽鼻子,小丑先生说不让我拿给你,不过我觉得,虽然你没了记忆,但还是有权力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我总不能一直替你瞒着的,唉,我就是太心软。
说着,他拿出了几张光盘放到桌子上。
谢谢闻哥哥以前那么帮助我,现在还收留我,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一定做到!
闻观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好好学习,重新做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一阵沉默后。
霍乱笑的前仰后合,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闻观静静地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我以前会说什么?
霍乱敲着桌子,笑容猛地收了回去,你以前告诉我,不接受别人的帮助,就不会有回报这个选择。只有弱者,才需要回报别人。他顿了顿,你还说,让我和小丑先生一起努力,共创辉煌,以后当一个话剧演员。
闻观的眉毛抽了一下,这么中二的话,你确定是我说出来的?
霍乱点点头,闻哥哥,你就不好奇吗?不想找回以前的记忆?
闻观端着杯子晃了晃,不着急。
你之前说,让我好好照顾小叔叔的身体,不要有损坏,为什么呢,他当时明明已经是尸体了。霍乱的嗓音突然低了下来,娃娃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闻观顿了顿,眼底弥漫着一片浓雾,他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空气里的静寂。
观爷,您现在搁哪儿呢。
家,怎么了。
有个事儿得告诉你。
你说。
我把祈无病扔给Alston了。
闻观赶到地下五层的时候,天边的暗红色更浓重了,像一片洒上去的污血。
他站在电梯里,眼底的凉被烟雾缠绕,纷杂繁琐,找不到那团线的根源。
白炽灯闪烁着,发出电流的滋滋声响。
沉默中,门开。
他一眼就看到了墨黑色大理石上的少年。
浓重的黑,灼眼的白。
他穿着卡通T恤和亚麻白的齐膝短裤,撑坐在上面,单腿支着,姿势懒散的仿佛京都大爷。
那露出一截的小腿颜色苍白,上面还贴着几个卡通创可贴,袜子和鞋都不在了,露着圆润的脚趾,是浅浅的粉色。
很干净。
只是,轮廓被光描绘,仿佛透明的颜色里却有一块突兀的黑。
身上干净的少年感全都被脚踝上的东西破坏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重型机械脚环。
一指宽度,冰凉刺骨。
像个锁链似的死死圈住了他。
终身监控,自带电流互感器体惩。
是罪的烙印。
他细瘦的脚踝上戴着这沉重的机械环,竟不觉得丑陋和矛盾。
有种惑人又尖锐的美感。
气氛安静里。
他歪头看着闻观,打招呼似的晃了晃脚,机械环应该还没完全扣上,发出了叮叮的脆响。
他说,闻医生,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