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无病摇头,没事。
院长笑了笑,声音猛地严厉起来,闻一,你跟我来一下。
正在伸着胳膊僵硬的指挥孩子们合唱的闻一立刻停止了动作,应声,好。
他费劲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在了院长后面。
九号摇着头啧啧两声,不知道又犯什么事儿了,一哥这段时间也太奇怪了。他一边小声嘟囔,一边组织着这群被扔下的孩子陆续进房间睡觉。
祈无病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消失的影子,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没有去院长室,而是去了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
门旁边挂着张巨大的壁画,上面画着一群西方神话里的白翅膀小天使。
没看出来神圣,因为翅膀已经被抹黑了。
全是小孩儿们的手掌印。
周围没灯,只有地上点着几根蜡烛,光线掺杂着有些刺眼睛。
祈无病趴门上听了听,却什么都没听到。
这个屋子比院长室要隔音多了。
他看了看走廊两侧,视线在唯一那扇窗户上停住了。他走过去试了试高度,灵活的攀了上去。外面刮着凉风,院子里也没灯,黑糊糊一片,他踩在窗户外沿上,大步往那个房间的窗户位置挪,也不怕掉下去。
好奇心来的相当强烈且不是时候。
窗户之间离的并不远,不往下看倒也不觉得可怕。
而且那个房间窗户边还有个小台子,放着几盆红色的花,应该是经常有浇水,开的异常鲜艳。
祈无病踩上去,躲在花盆后的阴影里,往房间看。
里面的灯很明亮,墙壁却是纯黑色的,地板也是黑色的大理石砖。
中间放着张白色的床,旁边还有个像手术台一样的桌子。
闻一已经躺在了上面,身上的绷带和背后的黑色仿佛融在了一起。
院长站在他身边,拿着他的胳膊慢慢拆着绷带,露出了他那苍白细瘦的小臂。
祈无病透过花枝刺间的缝隙看了过去,在灯光照射下,他胳膊上血管的位置特别清晰。
那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针孔。
院长从手术桌上拿了根长管子,在酒精瓶里涮了涮,问他,想听音乐吗?
闻一安静的躺着,没回答,似乎是习惯了,放松的好像要睡过去。
院长等着他的回答,也不着急。
闻一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放个摇滚吧。
院长笑出了声,手上继续动作着,针尖儿已经对准了闻一胳膊上的旧针孔,怎么到现在还喜欢摇滚?不是让你多听听钢琴曲吗。
她这么说着,角落的唱片机缓缓转动起来,钢琴音飘飘荡荡,是德彪西的《ASlowWaltz》。
闻一皱起眉,抗拒琴音的同时,针狠狠的插进了胳膊里,红色的血像倒流的小溪,流进了那根长管子。
今天的童话故事会,为什么要讲妹妹背着洋娃娃?女人一边抽血一边问道。
闻一侧头看向窗外,好像察觉不到胳膊上的刺痛,我故意的。
为什么?
闻一盯着窗边左侧的那朵玫瑰看了一会儿,说,他抢了我的糖,所以我想刺激刺激他。
kai,八岁,五年前被人从中国孤儿院收养,带到伦敦。半年前,养母怀孕,生了个儿子。养父有意把kai送回孤儿院,得知这个消息的kai在当天晚上,带着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去了垃圾场,把那个婴儿扔在了垃圾堆里,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回了家。五个小时后婴儿被救起,Kai被抓去警局,养父母要求重刑。但考虑到年纪尚幼,且未出命案,于是他被送到了这里,成了你们中的一员。
女人柔声细语的说完,把针抽出来,也没止血,淡然的看着青色血管里的红继续流动,把皮肤覆盖。
这可是我锁在柜子里的个人信息档案,你是怎么看到的?
闻一抬起酸疼的胳膊看了看,眼神冷漠,我把锁砸开了。
为什么这样做?你最近很不听话。女人理了理院长服,嗓音依旧柔和。
闻一坐起身,把绷带一点点又缠回到胳膊上,血红渗透,这身脏兮兮的绷带看着更加五颜六色起来,想了解一下而已。他说。
院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就因为这个,你才推荐他做下一个商品?
当然不是。闻一又看向夜空下的那朵玫瑰,嗓音清澈,却满是恶意。
因为他漂亮。
第56章
熬了不知道多少天夜的袭珧顶着俩熊猫眼推开了解剖室的门。
观爷来信儿了。
魏潜正蹲在地上吃泡面,面前就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他把定位器打开了?
袭珧蹲到他旁边,给我吃一口,饿死了。嗯,这时候打开,肯定是要进虎穴了。
俩人在尸体前分吃一碗面。
魏潜把火腿肠挑给袭珧,低声说,这个团伙不好端,估计得耗到早上了。你跟我冲前边儿?
袭珧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以为你会让我留守后方。
怎么,你想留?魏潜笑了笑,即使一脸疲惫,嘴边儿全是胡茬子,还是帅的逼人。
袭珧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让我冲呢。
今时不同往日,咱俩得同生死,省的你总惦记闻狗。魏潜微微一笑,端起面走了出去。
袭珧一口闷气憋回去,正要怼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魏队!有情况!
警局门口的顶灯开着。
光线温和,却怎么也暖不热地上躺着的人。
袭珧扒开人群。
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她蜷缩着身体坐在地上,嘴里发着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
她似乎很想逃离这里,朝着反方向长着胳膊不停挣扎,却动弹不得。
袭珧注意到了她的肚子。
那里的衣服鼓了起来,露出一点肚皮的颜色和一道被绳子捆绑的痕迹,似乎还是旧痕,已经结成了疤。
混乱中。
袭珧似乎在她的伤痕位置,看到一条长长的东西游过。
在肚皮里。
人被抬进了医院。
袭珧让魏潜带队等消息,自己跟在了后面。
然而,急救手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老人刚躺到手术台上,就开始呕吐,吐出来的全都是鲜血。
似乎脏污已经吐完了。
直到她再也吐不出东西。
医生手里的工具也停下了。
回天乏术。
她的身体早就成了个无芯窟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吊着命,被硬生生吊了这么久。
老人的身份很快就确定了,就是孤儿院的前院长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