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二爷心想自己可能是上回掉井里后烧糊涂的后遗症,腿也是,膝盖总是冷,但现在天气暖和,还可以忍受,若是冬天到了,却不知会怎样
不过冬季距离现在还很远,燕千绪暂时不去考虑,他慢慢的起床,在里屋就喊兰心的名字,早早就在院子里摘花的兰心立马放下手中的篮子,进屋,对二爷说:二爷您可算是起来了,大爷已经过来好几回,您再不起来,大爷可就直接进来了!
燕千绪想了想,一边张开双手让兰心给自己穿衣服,一边问兰心:你觉着大哥这几日的表情如何?
什么表情?兰心不解,但是也思索着,组织了语言道,大爷前几日有点吓人,最近好像又恢复了,可还是很吓人就是了。兰心一直很怕大爷,但是前几日大爷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木了一张阎罗脸,再俊也让人不敢看一眼。
哈哈哈,我看兰心你这几日才不怕他,和大哥说的话,比之前一年说的都多。燕千绪垂下眼睫,嘴角是一抹微笑。
那还不是二爷您您兰心又是说不出口,因此翻了个白眼,气塞塞的转了话题,二爷您若是想要玩,也不要太沉迷了,不然传出去了多不好啊还是要注意一点,而且老爷和大爷若是知道了,那就更不得了了。
兰心其实很想劝二爷不要玩这种事情,更何况二爷不知道什么心思,居然是下方的那个,多没身份啊。
一般的公子哥,就算荒唐,也不会这样自甘下贱
是的,兰心觉得下方的人,那叫小倌,那叫兔子,都是些比妓女还不如的人,哪怕上回魏国舅来了,带来一波美貌男子,大沅很是跟风的盛行起来了南风,可说到底被压在下头当女人的,还是些下九流,哪里能是二爷这种身份的呢?
兰心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半夜很心痛的哭了许久,后来也想开了,认为二爷还是调皮,孩子心性,再长大一点就不会如此荒唐了。
兰心始终把二爷看作小孩子,总想着要等二爷长大,孰不知他的二爷虽然跟个二百五一样荒废了大好少年时光,但却在重生那一刻开始拼命成长。
不长不行啊,会被人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剩啊
燕千绪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依旧是白底,纹色暗银,在裙摆和衣摆的上头分别有繁复的花纹,他随意的站着便瞧上去简直高贵的难以言喻,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祗。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这神祗落下发冠,散落衣裳后,凌乱又肉欲的模样。
这仿佛就是两个极端,可又如此融洽的存在于一个皮囊里面,一半起源于他的过去,一半的出现是为了未来。
燕二爷伸手拍了拍兰心的脑袋,声音很温柔悦耳:只要兰心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我相信兰心哦。
兰心脸蛋一红,不再说什么了,只又拿起袖子里的小盒子,要给二爷把脖子上一些暧昧痕迹给遮掉。
燕千绪则说:这个就不必了,养一只狼孩,身上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的么?没有人会想歪的。
兰心一愣,虽然觉得二爷这种想法很天真,但又瞧着二爷脖子上没太多痕迹,也就不再劝说,给二爷腰上挂了自己昨儿才绣好的荷包,还有一串玉坠,一根扇子,才放二爷出门用膳。
燕千绪到了饭厅,燕相和大哥已经用过,分别前后脚出门办事,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眼燕相从小让他喝到大的那碗药汤,也是面不改色的在所有仆人面前全部喝光,但一出门就跑到那市井人用的厕所,在那儿站一会儿便扶墙吐了个痛快,把胃里腾空。
他身边的小厮东土看着皱的眉毛都能打结,急的团团转,大骂道:一定是府里厨子做了不干净的东西!让二爷难受了!回去小的就告诉大爷去!让大爷为二爷做主!
燕千绪瞥了东土一眼,扯了东土的袖子擦嘴巴,说:做个屁,我难道是他的姨娘,要他做什么主?
东土一愣,也发现自己这话说的可笑,连忙作揖道歉:二爷,小的这不是没文化嘛,说话没有脑子,可别生小的的气。
我要是生你的气,非得一日死八回。燕千绪打发东土离开,行了,你也别跟着我,我进宫找朋友去。
什么朋友?东土愣愣的问。
爷我什么朋友都还要和你东爷报备不成?燕千绪知道东土这个人不可信,虽然是从小一块儿玩大的,却是个墙头草,心不坏,愿意为他好,但是涉及到自身利益性命,决计不会选自他这个主子,不像狼孩那样,除了自己,其余人都是敌人。
东土低下头,心知二爷这是要和自己生分了,心里正难受,却又瞧见眼前一袋子银子。
诺,知道你最近没钱花,拿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玩去,顺便给我打听一下王弟围和赵虔这两个人最近忙什么呢。燕千绪解下自己的钱袋子给了东土。
东土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拍了拍胸脯,说:得嘞,二爷您放心!
不过东土抓了抓头发,说,世子爷不是每日给二爷写信了吗?这世子爷的事情,二爷最清楚了,还用问吗?
废话。燕千绪手中的扇子在东土的脑袋上一敲,转身就走,路上买了一碗茶喝,算是漱口,路过卖凉粉的摊子,又给自己买了碗凉粉,手里端着碗便一边走一边吃,往皇宫走去。
进宫之后便坐轿子,坐不到一会儿就下去自己走,等到了四皇子院子,燕千绪手里的冰粉还有一大碗,没吃多少,他端着进去,自在的像是走在自己家里。
而此刻,那在燕千绪看来像个小猴儿似的瘦巴巴的四皇子秦昧正像个下人一般撩着袖子,把院子里铺了一地的书,就连树上都挂着书,随着微风吹来,树叶与书页唰啦啦的作响,满院墨香,燕二爷没开口打搅,直接走过去,站定在四皇子面前。
四皇子勾着腰,弯着背,劳作的像个力夫,但力夫才不会像他这样瘦弱。
四皇子首先瞧见的便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白靴子,靴上缀着珍珠,简单又漂亮。
他抬头,从那层层叠叠的衣摆往上瞧,最后便仰望到了燕二爷那端着冰粉吃的模样。
燕二爷一笑,好似惹来万千春光,那抿过冰粉的唇上还沾着甜水,被燕二爷用那柔软的舌尖卷走。
四皇子一愣,垂下眼睛,不去看这过分热火的画面。
秦昧,多日不见,你怎么又黑了?燕千绪那漂亮的手捏着瓷白的勺子,但那手分明比白瓷更剔透美丽,勺子被他使的乱动,在碗里搅和半天,挖了一块儿不大不小的冰粉,然后半蹲下去,喂到四皇子嘴边,说,来,尝尝,街头小吃,很甜。燕二爷随意的很。
四皇子唇瓣干的起皮,一被那甜蜜的糖水碰到,便润了一小片地方,他心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张嘴,实际却已经唇齿皆开,把冰粉包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燕千绪问。
秦昧点了点头,拘谨又欢喜,他没想到今日燕千绪能来找自己,他本以为燕千绪肯定是不会再来了,当初说什么会报答,也可能早就忘在脑后。
秦昧还想着自己要找机会接近对方,不然有些事情进行不下去,这人就自己来了,像是踏春一般,逍遥轻松满目星辰。
好吃。秦昧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