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王眉眼微挑,既然不是为入宫的庞飞燕担心,那么,是为了什么?最近朝中无事,嗯,虽然说辽国那边有些麻烦,但这些麻烦,应该不会让庞籍这般心烦吧?
但,庞籍不说,他也不会去问。
就算彼此之间深知肚明,就算他知道庞籍对他很是不同,不该问的,或者不能问的,他绝对不会开口。
而自然,他不问,并不代表庞籍不会说。
该他知道,或者哪怕他不想知道,而庞籍想让他知道的,他到最后也肯定会知道。
看!
李妃的事情,该解决了。
八贤王先是一怔,随即闭上双眼,李妃真是他就知道,庞籍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八贤王缓缓睁开眼,定定的看向庞籍,庞籍面容平静,但那双幽邃难测的眼却是紧紧的锁着他。
这事你没有必要告诉我!八贤王的声音有些沙哑,想起当年他和庞籍的决裂,就是从李妃之事开始!八贤王袖子里的手猛然紧握成拳,嘴角溢出冷冷的笑,都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太师这是来知会本王一声吗?
庞籍的目光依然紧盯着八贤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当年之事,他都已经打算就此湮灭尘海,他都已经打算就此背负对李妃的愧疚和对那个孩子的自责,所有关于当年的事情,他都已经打算彻底放弃了!
在这个时候,偏偏,你庞籍旧事重提!
还说什么该解决了??
什么意思!
八贤王在袖子里的手深深的紧握着,努力平抑呼吸,才没有愤怒的拂袖而去!
盯着八贤王,看着八贤王僵硬压抑着愤怒的面容,庞籍垂下眼帘,缓缓说道,当年之事,我不悔。
八贤王一听,冷冷一笑,是呀,不悔!因为你借由当年谋害太子之事,得到了滔天权势!得到了你现在的一切!
八贤王猛然起身,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庞籍看着八贤王起身,也缓缓站起,沉默的随在八贤王身后,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庞籍低低声道,你知道,有些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手段而已。
八贤王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而庞籍目送八贤王走远,目送八贤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的垂下眼帘。
当年之事,他不悔。若无滔天权势,他如何接近这人?只是,这到底是梗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而现在,也是时候了。
京都的夜晚点点灯火散落在幽暗的巷子街头。
一顶素朴轿子缓缓的朝八贤王府邸行去,轿子里,八贤王拢着袖子,微闭双目,此时,怒火渐渐散去,那家伙说的话又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他说他不悔。
他说有些东西对他来说只是手段。
什么意思?
*****
此时的清河县。
清河县,距离端州大约一百里。
公孙策抬头看着眼前的城门上挂着的牌匾清河县。
这里就是清河县?
怎么了?身后低沉隐含柔和的声音响起。
公孙策回头,看着身后的素朴青衣的男子包拯,摇了摇头,浅淡一笑,没,就是觉得这里还挺热闹的。
包拯看了眼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人,淡淡一笑,是挺热闹的。
我们走吧。公孙策说道。
包拯随手拿过公孙策拎在手里的包裹,公孙策愣了愣,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无语的看向包拯,这人就这样的将他包裹拿走了?他刚刚拿到手才不过一会儿而已。
公孙策心头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明白包拯明明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却为何总是要这样的小心翼翼?好似他是还没长大的孩童似的,连个包裹都总是抢过去不让他拎他还没脆弱到这般地步好吗?
但这样的被包拯照顾,却又让他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愉悦
走了。包拯见公孙策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心头有些讪然,但面上却是轻咳一声,拉过公孙策便朝城门走去。
进了城门,包拯看了公孙策一眼,公孙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四周,包拯的眼眸柔和了下来。
他知道公孙策已经身体无碍了,但不由自主的,他就是想照顾公孙策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去做,而公孙策只需在他身边好好待着就行可他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可取。别说公孙策这人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就说如果想让公孙策永远的待在他的身边,他就必须让公孙策做他想做的事情。
不过一些小事情,譬如说拎包裹什么的,就没有关系了。
如何?包拯问道。
公孙策转过头,看着包拯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公孙策的嘴角微微勾起,自然不错。
两人的话有些突兀,但,此时,两人心里却都明白对方的话语,对视一笑,便朝客栈走去。
包拯从户部拿到的端州附近乡县登记册里,已经在公孙策那里了。
这登记册所记的是历年人口户数,以及上交税收的数目。
清河县,人口不过上千,税收未能照数上缴。
而眼前所见,人来人往,路边街摊热闹繁华,这是一个需要朝廷年年下拨资助的县吗?
公孙策的眼睛从对面有气无力的叫卖着瓷器的老者身上移开,眼里透出些许冷意。
他们应该不知道我来了。包拯突然开口,低声说道。
公孙策愣了愣,微微点头。
他和包拯一路都是随性所至,这清河县的县令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那么,这么一个明显是演出来的繁华热闹是怎么回事?
看那叫卖瓷器的老者,面黄肌瘦,却穿着锦袍,还卖着瓷器?!
公孙策微微皱紧双眉,眼睛慢慢的扫过路上的穿行而过的路人,或者呆滞,或者麻木,或者浑浑噩噩,这些人无不面色暗黄,眼睛浑浊,瘦弱不堪,分明就是常年挨饥受冻之人!
走吧。包拯拉紧公孙策的手,眼睛却是盯着客栈二楼。
公孙策转头,见包拯严肃的抬头盯着客栈二楼,便循着包拯的眼线看去,只见客栈二楼,黑衣男子长身而立,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眸森冷不已。
公孙策心头一沉,是他,庞统!
他来做什么?
为何出现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