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对一个新入组三天的博士生说,无异于是坦言,你太烂了,我带不了你。
“――你先别露出这表情,”陈啸之坐在桌子后,目光冷漠地道:“沈昼叶,你告诉我,哭有用么?”
沈昼叶知道哭没有用,她一直知道。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灰白天光洒了进来、落在陈啸之的肩膀上,棕榈树老柳树被风拉扯。
陈啸之:“我这么给你说吧,沈昼叶。”
沈昼叶仓皇地抬起头。
“沈昼叶,你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你的能力,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搞不好比你老师还清楚。”他缓慢地、坦白地道:“你是我的初恋女朋友。”
沈昼叶:“……”
他们二人的过去,好像是一件该被缄口不言的东西――可陈啸之居然直接毫不避讳地说出来。
陈啸之冷淡道:“沈昼叶你交给我的答卷,如果是别人对我交出来的,比如其他硕士博士的话,我没什么意见。你懂我意思不?”
沈昼叶:“……我……”
“但是你不行。”陈啸之目光几乎如刀子一般:“沈昼叶你不行――我能明显感觉出你在糊弄我。怎么,达到北大博士毕业要求之后,来斯坦福一日游了?”
沈昼叶站在后面,耳朵和鼻尖都红了。
陈教授看着他的黑板,嘲道:“大一的高数没学好?计算都他妈一塌糊涂……你看看你算的是什么?啊?”
沈昼叶:“……”
陈教授忽地眯起眼睛:“你高数几分?数学分析呢?――AdvancedMathematics和mathematicalan|a□□is。”@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昼叶嗫嚅着道:“98和97。”
陈啸之危险地问:“系名次?本科的。”
“我是系前三。”沈昼叶揉了揉眼睛,拼命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GPA满的。”
陈啸之打量她一下,终于坐了回去。
然后陈教授慢条斯理道:“把你解的式子拍照拿回去,重做一遍,做的时候尊重数学规律,能再得出这个式子算我输。――正经推一遍,再拿回来给我看。”
他的博士生拼命忍着小金豆子,收到了导师布置的任务,乖乖点了点头。
陈啸之冷漠道:“再他妈糊弄我一次,自己滚去申请换导师吧。”
――这件事揭过了。
沈昼叶眼眶红红地嗯了一声,抱着自己的笔电跑了出去。
“……我就不怕导师骂。”
张臻说:“原先老宋骂我,我就权当听不见,全当耳旁风!”
沈昼叶又一次在办公室痛哭流涕:“呜呜呜我真的做错了……”
张臻:“哭啥哭,你他妈怎么来了美国老哭?我来了这边之后更不怕被导师喷了,我英语听力又不好,老师骂我骂成个花瓜我也听不懂。――哦不对你美国长大的,你听得懂别人用英语喷你。”
听得懂英文喷人的沈昼叶哭得肝肠寸断:“呜呜呜呜我受不了我想不开了……”
张臻:“别哭了姐妹,想开点。不就是挨顿导师的骂,我天天被老宋喷都活得很好……”
沈昼叶嚎啕大哭:“……呜呜呜我居然真的算错了这个式子!连这个都算错!我可能是个弱智……”
张臻:“……?”
张臻瞬间眼前发黑:“你再说一遍你哭啥?”
沈昼叶柔弱得犹如一朵刚经过现实□□的小野花,含着眼泪,轻飘飘地推来一张演算纸,哭腔浓厚:“我哭我算错了这道题鸭……”
张臻:“…………”
张臻好想打沈昼叶这种缺根筋的……
而沈昼叶推完公式就觉得好难过,加上被陈啸之极其不留情面地一顿w,问题是他还w得有理有据――沈昼叶自己都嫌弃自己,便趴在桌上呜呜地抽纸巾。
人长大了确实会变的,小时候她从床上摔下去都不掉眼泪,沈昼叶一边哭一边想――可是人活到二十五岁,除了哭之外,也没有别的能发泄的办法了。
人家都越长大越坚强,越长大眼泪越少,沈昼叶你倒好,跟世界反着来……
沈昼叶身边手机嗡地一震,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Chen.申请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那人头像是一片黑,性别男。
沈昼叶还在不住掉眼泪,点了下同意键。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许是来卖茶叶的……沈昼叶突然想起自己好友列表里连卖茶叶的骗子都没有,居然连骗子都对她不屑一顾――沈小师姐登时悲从中来,小金豆子吧嗒吧嗒掉进自己的小抱枕。
添加好友后,Chen.道:
“……我没针对你。”
沈昼叶哭得鼻尖都疼了,对卖茶叶的骗子回了个问号。
那个人很艰难很艰难地道:“我说得太凶了。”
沈昼叶微信头像是个抱头哭哭可达鸭,可达鸭的主人抽噎不已,回了俩标点符号:“……?”
茶叶骗子:“……。”
茶叶骗子终于道:“公式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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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沈昼叶立即哆哆嗦嗦给陈教授拍去了照片,心想他千万别骂我了,再骂我我真的要想不开了……
回头一定要阻止十五岁的自己和这个家伙谈恋爱,他太伤人了,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抽了张纸巾擤鼻涕,在通讯录里搜索了“梁乐”二字,然后点开了她梁乐的对话框。
梁乐学长的头像又换成了洪世贤的你好骚啊.jpg表情包,地区恰好是美国马萨诸塞州。
――梁乐,是沈昼叶大学后申请微信,加的第一批人之一。
那批人里有沈妈妈,沈奶奶,魏莱和她高中时关系好的女孩,自然也有梁乐学长。
掐指一算,至今已经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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