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瓜田里玩了一会儿,姜照皊侧眸看向他,突然勾唇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不得不说,康熙真是一个是比较不错的男人。
能够处理国事,能够陪她薅草,旁的就无可指摘了。
甚至在她落水的时候,能够毫不犹豫的下水寻她,而不是说,仅仅指挥宫人、侍卫。
“三郎。”
“嗯?”
啾咪。
姜照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跟没事人似得,又转过脸,笑的矜持。
微微湿润的触感,是她软软的唇瓣。
康熙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被亲过的地方,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跟她一道薅草,不知脸上可有脏污。
真真纠结。
他想了一会儿,偷偷用手背擦拭,见清仁贵妃望过来,就梗着脖子不说话。
照往常,对方定然给他一个懒得搭理你的眼神,就别开脸不理他了,然而今天,对方温柔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一时有些拿不住,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就在此时,就见梁九功走了过来,低声禀报:“回万岁爷、贵妃娘娘,慎刑司结果出来了,是一个洒扫小太监。”
姜照皊皱眉:“洒扫小太监,能有这样的身手?”她的体格,和一般的柔弱小妃嫔不一样,不过膝盖窝那种地方,确实有些怕疼。
就听梁九功细细解释,这小太监,原是在御花园洒扫的,后来被掌事太监责罚的时候,被江贵人给救了。
都说江贵人是死在地动里,但是在他心里,就是清仁贵妃杀的。
只有在这个时候动手,才能完美掩盖。
这么听着,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真正细究起来,她就忍不住皱眉,听着完美无缺,但是有些怪。
江贵人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太久了。
久到让人不敢置信。
“慎刑司问,这奴才要如何处置?”清仁贵妃以前比较狠,现在顾着名声,倒不狠厉了,他在心里想,估摸着是会轻轻放过的吧。
姜照皊想了想,都要她的命了,还能怎么处理。
“按宫规处理。”谋害主子,杀无赦。
梁九功垂眸应下,又冲着康熙的方向躬身,显然是征求意见,康熙点点头,表示同意清仁贵妃的请求。
这事就这么定了,一个姜照皊都不怎么认识的小太监,就这么消失在深宫里头。
“其余奴才、侍卫呢?”
梁九功问。
“除了一等,尽数都换过。”姜照皊冷厉了眉眼道。
她有危险,有无数种可能逃脱,但是孩子们不行。
既然已经查出来包藏祸心,自然不能够再姑息,尽数换过,这一批奴才,在宫里头,就无路可走了。
但是她不能讲危险放在身边,这样的后果,她有些承担不起。
这么想着,她沉吟:“翊坤宫所有的奴才,挨个再细细的排查一遍。”以前他觉得,只要能进翊坤宫,那都是身家清白,有例可循。
现在想想,她这陷入误区了。
打从一开始,就没为用人操过心,都是康熙拨过来的,导致她又一种想法,那就是只要从他那来的,就是安全的。
这是一种误区,不能这么想。
现在用落水来警示自己,倒也还成。
“所有人,从头到尾的彻查。”现在之前小吉用的法子,她想了想,说道:“叫他们把自己所有经历都写一遍,然后找有交叉的人来问话。”
宫里头是有档案的。
梁九功点头,就见清仁贵妃眼里头一片阴霾,垂眸掐断一根小草,冷声道:“几个小主子身边的人,也统统查一遍。”
“周围的侍卫,加多。”
她觉得这一次,不是这么简单。
她身边也就留下了几个当时在她身侧的大宫人,其中包括小吉、潮平、魏珠、白苏、浅碧、百灵几人,这是贴身伺候的,都立在她左右手,或者前头。
“挨个审查一遍。”她道。
姜照皊不喜欢用太监,因为太监没有家人,来历不明,所有的履历都是打从卖进宫开始的。
而宫女就不同,她身边的几个宫女,家世都很好,放在外头,
那也是千金大小姐。
就像白苏,原是伺候太妃的。
像嫔位以上,得选世家女,也就是说,家里头有做官的人,并且官位不低,延续的年代也不断。
才能说一句世家女。
而下头伺候的二等宫女,身份就差点,都是一般的包衣百姓,家里头或许领个闲差小事,属于吏或者以下的范畴。
宫女就算身份差些,也有一家子人,心有顾忌。
这太监就不一样了,阉了之后送进宫,之前的事,真真就难说了。
卡着十岁八岁的点,这个年岁,已经记的很多事了。
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潮平、小吉,相对比魏珠打小就进宫,是被宫里头养大来说,这两人入宫的年岁就比较晚了。
潮平的底细,他已经交代过了。
看到目光扫过来,小吉扑通一声跪下来,委屈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地面,并不敢辩驳。
他面上平静,心里却砰砰砰跳起来,若是这一关过不了,就真的不成了。
“你……”姜照皊蹙眉,原先觉得,他小小年纪,在小厨房烧火,挺可怜的,但是如今他一来,就出事了,不能不叫人怀疑。
纵然瞧着与他无关,但是她不涉险。
原本想着,能进翊坤宫,都是筛查过的,这随便扒拉到身边,自然没问题,但现在出问题了,就不行了。
翊坤宫清仁贵妃跟前的大太监,这个位置还是很值钱的。
“移出翊坤宫。”她冷酷道。
小吉脸色白了白,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打算最后挽救一波,对上清仁贵妃眼神的时候,一切话语都怔在原地。
那眼神温柔似水,似是含着无限情谊。
和她原本看他的眼神并无不同。
然而这说出的话,却是天壤之别,这么想着,他一时哑然,再想开口,已经丢失最佳时机。
小吉躬身叩头,哽咽道:“奴才名唤小吉,却不能给主子带来吉祥如意,是奴才的不是,至此别过,愿主子往后吉星高照,福运延绵。”
他白着脸,同手同脚的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潮平松了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潮平。”还不等他松口气,就听主子喊了他的名。
潮平神色紧绷,不敢多说什么,只跪下来,应道:“奴
才在。”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这奴才在跟前伺候太多年了,甚至比田田还要久。
“你觉得小吉如何?”她问。
小吉还未走远听到这声音,脚步登时顿了顿。
“忠心待主,并无二心。”他听到潮平说。
满意的点头,小吉有些期待的望过来,却不曾听主子说,叫他留下来。
那双眼睛看人多情,竟叫他也看走了眼。
小吉转过身,缓缓离去,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那你呢。”姜照皊问。
潮平白皙修长的手指摁在地上,就连骨节都红起来。
姜照皊扫了一眼,笑道:“你不必紧张。”在她跟前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她能感受的到。
身边的奴才肃清,想着往后会出现的陌生脸孔,她有些怅然,在这宫里头,太皇太后不喜她,作为妃嫔,又是天然的对立关系,只要她霸着康熙一日,后宫妃嫔就不可能喜欢她。
就连以为能一直好好的佟贵妃,关系也不知为何分崩离析。
她是真的想要跟她好好的。
姜照皊想。
“禀贵妃娘娘,承乾宫送信进来,您可要……”魏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劈手夺过。
娟秀的字体,是她没错了。
姜照皊抿着嘴笑,打开信之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佟贵妃问候她没错,但是这话也太不好听了。
什么以她的聪明才智,竟然有落水那一天,简直叫人笑掉大牙了。
若不是信被揉的皱巴巴,信末也有水痕,她就真的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佟明岚展信安好,我人尚好,只畅春园少了你,不能随心赏银杏,颇觉寂寞,且等回宫时,把酒言欢。”姜照皊回了一封信。
她没有以佟贵妃为标题,就连落款,也是写的姜照皊。
笑了笑,她想,等到时候回宫了,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什么误会。
佟明岚人很好,她以为,两人能够携手到老,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因为误会闹翻,她现在有悔过的意思,姜照皊也就就坡下驴了,毕竟没有一个小姐妹跟她嘀嘀咕咕,这小日子确实寂寞。
信当即就送回去了。
坐在承乾宫中的佟贵妃收到信,听奴才说清仁贵妃无事,登时放心下来。
就算她包
藏祸心,可听到她出事的时候,她心里仍然忍不住一跳。
炸小鱼是真的,她这个人也是真的。
可表兄妹一事,当时两人并未交好,还是影影绰绰的小道消息,做不得准,也是有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摇头失笑,反正她在心里为她开脱好了。
她舍不得。
佟贵妃想,只要以后清仁贵妃对她好好的,她就既往不咎,什么都不会去想了。
没有回信。
她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等到奴才回来的时候,姜照皊见两手空空,不由得鼓了鼓脸颊,这是还没消气呢。
想了想,她开始每日往宫里头送东西之旅。
随手摘的银杏叶,夹在书里头,再奉上一封信,写着‘将树叶夹在书中,就会保持青翠,一如你我’。
佟贵妃收到的时候想,谁要跟她保持,脸上却露出几分笑意。
就连心型的石头,也被送了过去。
康熙看的脸都麻了。
他不高兴。
这两人分开的时候,他是真高兴,这突然间,怎么又黏糊上了,简直猝不及防。
“倒也不必。”康熙拦着她送同心结的手。
姜照皊一脸认真道:“好看的天然玉石,中间一点红心,您瞧瞧,多像人的心。”
对于这个,康熙很赞同。
但是他有话说:“是啊,送朕多好啊。”
怎么偏偏就要送佟贵妃,这都算是什么事。
姜照皊侧眸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的说:“可您整日在臣妾跟前晃,但是佟贵妃不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宫里头,可怜巴巴的。”
自然值得怜惜。
姜照皊想了想,决定讲条件:“那您叫她来玩几日,她在跟前晃,自然不必送东西了。”
这样一个大条件,和小条件凑在一起,选择哪一个,不言而喻。
康熙沉吟,在对方漫不经心的目光中,笑道:“那就叫她过来。”反正同心结不能送。
姜照皊有些懵,看着他的眼神,认真问:“这同心结,当真如此紧要?”
毕竟送心上人的话,确实有特殊意义。
但是送给同性,就不必如此紧张了。
康熙点头,也认真的回:“很紧要。”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叫佟贵妃来了。
先是跟她说一声,早些把宫务处置了,到时
候空出点时间来,不用把宫权让给别人。
等到佟贵妃来了,一大早姜照皊就起身,高高兴兴的往门口去迎。
康熙觑了她一眼,都懒得吃醋了。
瞧见她真诚的样子,他又觉得,能够对佟贵妃真诚,必然也能对他真诚的。
饮鸩止渴。
不提康熙酸酸的心态,她高高兴兴的往门口去。
今儿特意收拾打扮过,跟前世一样,见闺蜜的时候,就要打扮的美美的,但是见男人就不一定了。
立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看到佟贵妃仪仗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喜。
高高兴兴的迎上去,笑吟吟道:“你来了。”
“臣妾拜见清仁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佟贵妃乖巧的请安。
姜照皊反而不说话了,冷眼看着她,冷笑一声:“倒是本宫一腔情谊尽白付了。”她不高兴了。
通信的时候,不挺好的,这见了她,就要讽刺几句。
佟贵妃呼吸一滞。
臣妾,本宫。
这字眼一出来,她就直接输了。
这么想着,她不禁叹了口气,勾出一抹笑,轻声道:“是臣妾的不是了。”
她越是这样说,姜照皊越不高兴,看着她的双眸,她停在原地,不打算往里头走了。
就在门口的小亭子里头,她叫奴才上茶水点心,看着她一杯凉茶下肚,这才抬了抬下颌,骄矜道:“不知你为何突然骂本宫两面三刀,但今儿必须说清楚了。”
“若是本宫的错,本宫给你道歉,若是你的错,往后就好好的,不要说话刺刺的。”
反正她的选择里面,没有关于散伙。
佟贵妃心里跟火烧的一样,她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
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神,那眉眼如画,饱含着万千情谊,就这么望过来,就叫你觉得,能暖到心坎里头去。
她怔了怔,咬唇不语。
古人含蓄,姜照皊决定多一点耐心。
“两个人在一起,沟通必不可少,你不说我不说,这误会存在心里,永远也解不开,若因此失去一个挚友至交,岂不是叫人扼腕叹息?”
她解释这么明白,佟贵妃却仍是有些犹豫。
若她问出来,对方一口应下,又该如何。
正想着,双手被握住,就听清仁贵妃道:“说
吧,总要说清楚,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不是。”
佟贵妃垂眸,看着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
“表亲不得成婚,是你提出来的?”她含着泪问。
姜照皊一时哑口无言,确实是她提出来的,但当时想着隆禧的情况,英年早逝,遗腹子也没保住,就想着能救便救了。
至于宫中的佟贵妃,当时并不舒适,确实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但是历史上的佟贵妃,确实生了公主,最后没有站住,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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