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简单匮乏,勉强果腹。
齐颜不敢挑剔,吃饱才有力气折腾。
她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水,低头见祁宴还在慢条斯理用餐,不禁佩服他的镇定。
蛋炒饭也能吃得如此精致,仿佛在享用法式大餐。
她轻轻摇头,环顾四周,没有擦嘴纸巾,受不了满嘴油腻,只好卷起上衣下摆胡乱在唇角抹了两下。
祁宴恰巧抬眸捕捉到这一幕,被她接地气的样子逗笑。
齐颜听到笑声,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坏心建议,“我给你拿床单?”
这间舱房陈设简单,家具款式太旧,床铺一股难闻的霉味,床单上更是有可疑的黄色斑点。
不怕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大可以用床单擦嘴啊。
祁宴放下一次性塑料筷子,朝她微微一笑,须臾,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叠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我忘了告诉你,我有手帕。”
齐颜绝倒,他竟然带着手帕?!太过分了啊,怎么能比女人还精致?
她不爽地白了他一眼,愤恨地背过身去。
祁宴瞧她在赌气,不禁轻声一笑,继续逗她,“你可以用我的,反正都亲密接触过了,不在乎这一点洁癖。”
齐颜:“……”
没过多久,暴徒头子叫走祁宴,留下齐颜一人待在这里。
祁宴出门前,抱了抱齐颜,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他们不敢怎么样你。”
齐颜心提到了嗓子眼,“祁宴——”
她手足无措地望着他,不想让他离开,想跟他一起走。
他在她身边,她起码还坚信他们会被救出去,他若与她分开,恐慌袭上心头,她无法预估后果。
祁宴低头,一瞬也不瞬凝视着她,捕捉到她眸底的恐慌。
他理解她的心情,尽量柔声哄,“齐颜,相信我,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齐颜摇头,固执地拽紧他的衣服,“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门外的人见他们缠在一起,冷声催促快一点。
祁宴偏头,眸光带冰地射向对方,“等不起就别等。”
对方或许碍于上面的交代,嘴唇动了动,骂骂咧咧了几句,往旁边走了几步。
齐颜一脸纠结为难。
祁宴抱着齐颜转身,挡住守门人的视线,他抬手取下脖颈间挂着的玉佛,替齐颜戴上。
“这是我从小戴着的玉佛,你戴着它,它就是我。”
玉佛不大,袖珍、小巧,触手温热,有他的体温和气味。
齐颜心里明白这应该是他的护身符,她不想抢夺他的福气,立马要取下来还给他,“不行,我不能要你这个——”
“齐颜,听话,你戴着,我去去就回。”祁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径直转身踏出房间。
舱门被关上,震动的响声惊醒了她。
齐颜惴惴不安地返回到床沿坐着,左手蜷缩在腿上,右手无意识地抚摸沾染他体温的玉佛,双眼直视舱门,紧张到无法呼吸。
等待是煎熬的。
齐颜不知道现在几点,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外面天色昏暗,完全看不出来是下午还是晚上。
回想上午至现在发生的一切,生不如死,倍感焦虑。
门外一有动静,她犹如惊弓之鸟,高度戒备地盯着门口,一旦有人闯进来试图对她图谋不轨,她就——
没得选择,窗户封闭没法跳窗,房间里能够拿来自卫的东西要么太重,要么太小。
她后悔了。
她不该逞能,她与祁宴非亲非故,祁宴被抓不一定会出事,她不一样,她不是祁宴的谁,一个吻算不了什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与祁宴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该死。
世上没有后悔药,此时此刻,她只期盼祁宴早点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齐颜双眼酸涩,舱门外再次传来动静,有细微的钢丝拨弄门锁的杂音。
齐颜被这不同寻常的声音惊醒,她猛地从床沿跳起来,慌乱地环顾四周,忽然,房间里的灯熄灭,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她立马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心跳到嗓子眼,凭借印象,心急如焚地在室内摸索,最后无奈地抓起垃圾桶,勉强充当武器。
下一秒,舱门无声无息开了。
齐颜费力睁大眼睛,模糊看到一个灵活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来人一身黑,脸部被遮着,只露出一双细小聚光的眼睛。
齐颜认出来人,下意识惊呼,“谈——”
谈国华伸手示意齐颜别出声,紧接着他身后又闪出一人,这人动作迅速地跑上前,递给齐颜一包东西。
“快换上,马上跟我们走。”
齐颜不敢拖累大家,借着谈国华手里的手电筒光亮,她从包里取出类似潜水装备的衣服,顾不上男女有别,脱掉卫衣外套,把潜水服套在贴身背心上。
几分钟后,齐颜跟着他们出了舱房,一路小心翼翼避开货轮上来回巡逻的人。
风停了,雨还在下,货轮晃动幅度渐渐变小。
海风扑鼻,货轮上的海产品释放出难闻的腥味,齐颜忍住不适,压抑呼吸,努力猫着身子,“谈国华,祁宴怎么办?”
“三爷那里有人,别说话了,我们得快点。”
“我们不等他?”
“不用,分开行动,我们先走。”
三人提心吊胆避开这些暴徒,期间被发现,辛亏谈国华他们发现得快,转瞬间抬手劈晕对方。
齐颜吓得失声,还是谈国华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
她第N次后悔自己不该来海港城,不该逞强,这节骨眼上她只会拖累大家。
术业有专攻,她还是回去干她的老本行多好。
一行三人费尽周折,终于在五分钟后来到船尾。
光线暗沉,海浪呼啸,阴雨连绵,齐颜俯视船舷,海茫茫一片,啥也没有。深不可测的大海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令人头皮发麻,呼吸不畅。
齐颜哆嗦着身体,恐惧地离开船舷,没有接应船只,让她游回岸?
“谈——”
话还没问出口,双脚突然离地。
她立马扒住船舷,惊声尖叫,尖叫声还没喊出喉咙,下一秒头重脚轻,眼前一花,她被人抛下了海。
掉进海水那一瞬间无疑死神降临,身体完全不知所措,任凭海水淹没口鼻、眼睛、头顶。
“国华,你会不会太狠了?”
另一人眼睁睁地目睹齐颜被抛进海,心生不忍,到底是女孩子,多少要怜惜一点。
谈国华呸了一声,“这节骨眼上讲温柔?!别废话了!你他妈赶紧跳下去!给我把人护好了!”
撂下话就离开船尾,几个箭步消失在夜幕里。
剩下的人苦笑,不再耽搁,利落翻越船舷跳下海。
“咔!”
开头的重头戏终于顺利拍摄完成。
被推下‘海’,其实是床垫的齐颜被工作人员迅速搀扶起来,确认不用补拍任何镜头,在助理的搀扶下离开了片场。
祁宴站在镜头前回看俩人的对手戏,眼角余光瞥到溜之大吉的女人,无声一笑。
编剧冯帆笑骂他不安好心,要是被齐颜知道他额外‘加戏’,肯定要大发雷霆。
祁宴脸皮厚,捏了捏眉心,反问,“你不觉得这场戏很好看?”
冯帆哑口无言,确实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大姨妈双重夹击的我,又活过来了,表急,该交代的会全部写完。
第54章
齐颜下榻的酒店距离片场不远,结束当日的戏份拍摄后,韩哥载着她先回酒店休息,助理大翠被她派去买菜。
酒店提供一日三餐,齐颜吃不惯当地的食物,只要她有空,她会做饭,多半时间交给大翠处理。
晚饭后,齐颜照例与周秀芳和胤宝视频聊了会天,之后又联系了陈锋,商量讨论七峰山武馆挂牌等杂事,等忙完,夜已深。
周琦发微信问她拍戏顺不顺利,小丫头想来探班,又把被周青山教训。
早前的芥蒂早就没了,当然,齐颜也没开口同意让周琦来,声称要询问导演,得导演开放探班。
齐颜顺势翻看了周琦发的朋友圈,当她看到周琦上传到微信朋友圈里的小视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小视频里,祁朝在唱歌,祁宴和苏玉璋坐在卡座里聊天,画面还拍到其余几个人,周青山赫然在列。
果真是一家人。
她心里冒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以往从来没有过,最近频频凸显,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自主就会想到她与祁宴之间的对手戏,以及那几场以假乱真的吻。
第二天上午没有重头戏,电影分成两组,齐颜和祁宴分别拍摄单人戏份。
齐颜扮演的女主齐桑在海城某医院高级病房醒来,她一睁眼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狂叫祁宴扮演的男主霍阙,却因为肺部吸入大量海水,一开口呛个不停,咳得撕心裂肺。
守在门外的护士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眼睛疼不疼?耳朵有没有感觉异样?”
一阵咳嗽过后,齐桑渐渐平静下来,她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医院。
病房设施高端,单人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她没见到其他人,只有一名小护士眼巴巴地瞅着她。
齐桑眨了眨眼,吞了吞口水,“眼睛不疼,耳朵有些嗡,请问,谁把我送来的医院?”
护士一边记录她的症状一边解释,“一位姓谈的先生委托朋友送你来的医院,他说你醒后如果没有问题可以直接出院,让你去海港城酒店找他。”
齐桑怔住,她被救出来了,霍阙呢?
中午出院后,齐桑直奔海港城大酒店。
出了昨天上午暴、徒挟、制人、质一事,酒店有些萧条,大厅里的人寥寥无几。
齐桑无暇他想,径直跑向前台,她说明来意,从前台那里重新拿到门卡,幸好,她房间里的行李还在,钱包证件等皆完好。
不过随身携带的手机被暴、徒没收,她记不住霍阙等人的号码,只能待在房间里坐等谈策扮演的谈国华联系。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她等到谈国华的电话,对方打的座机。
“齐桑,前台会给你送去一个新手机,你现在收拾一下,我安排人你先回——”
她迫不及待打断对方的话,“谈国华!你在哪?霍阙他人呢?他有没有被救出来?!”
电话里的背景音有些嘈杂,谈国华的声音或大或小,“三爷出来了,受了点伤,我们在港城,我安排人在酒店楼下接你。”
霍阙受伤了?他在港城?他受伤怎么还乱跑?!
齐桑想说她能不能去看看他,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太主动,逢场作戏而已,没必要替一个陌生男人担心安危,然而不等她追问,谈国华那里就挂了电话。
她郁闷地放下座机,心里压着一颗大石,沉甸甸的。
须臾,房间门被人敲响,她起身去开门,前台送来一部最新款智能手机,电话号码还是她之前的那个。
在前台的帮助下,她装上电话卡,设立密码,翻看座机查看来电记录,存下谈国华的号码。
再然后,她拿着行李下楼,同时拨打谈国华的电话,奈何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待到她与谈国华派来的人碰面,坐上车她才有空发信息给谈国华,“能不能把霍阙的号码发给我?”
只可惜,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后,她下榻到谈国华安排的住宿之地,她都没再收到任何回复。
齐桑心里不踏实,不清楚霍阙他们到底怎么了,真的忙到不可开交不能回复她?还是说他伤得很严重?
一场戏顺利拍完,中间休息半小时。
另一边,张生财踏入祁宴化妆间,打发走化妆师与造型师,坐到祁宴身边的位置,小声嘀咕,“老祁,你悠着点,别太过分,小心齐颜给你小鞋穿。”
祁宴没搭腔,偏头看向窗外。
张生财摇了摇头,陷入爱情的男人无药可救,哼。
他虽然不看好自家艺人和齐颜能修成正果,但自家艺人一直枯坐冷板凳,作为同气连枝的经纪人,他也很丢脸。
唉,冤家。
夜幕降临,剧组人员精神奕奕,不,精神亢奋,纷纷拭目以待今晚男女主角的对手戏。
满满的CP感!
齐桑不耐烦地转身瞪着来人,她蓦然睁大双眸,一瞬也不瞬瞪着站在她面前,笑得一脸雅痞,实则欠揍的男人。
霍阙!该死的!
男人穿着三件式的衬衫背心西裤,英伦范十足。
一段日子不见,他依旧帅得天怒人怨,一丝不苟的短发,干净的脸庞,一身优雅禁欲气势无人能敌。
霍阙的现身引来现场的骚动,主办方贵妇善解人意地询问霍阙,“小阙,饿不饿?要不要我叫佣人给你盛一碗鸡汤?”
齐桑瞧着万众瞩目的男人,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不吭的男人猛地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把她扯到他身边。
只听到他礼貌又不失微笑地朝众人说道:“抱歉,容我和桑桑小姐先跳一支舞,感谢她在海港城舍身救我一命。”
齐桑惊愕,不明白霍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霍阙把齐桑的身份抬为救命恩人,其余人再狐疑再有意见,他们也不能当面驳了霍阙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