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上的男人侧目看了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她？”
男人靠在座位上，懒懒道：“自然记得。”
许清如，作家如一。
第7章奈何
公交车半天都没来，许清如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正想拦辆出租车回家时，就看见一辆黑车的轿车停在了马路边，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人朝她招了招手。
许清如往轿车那边走了两步，礼貌的喊了声：“夏教授。”
周三下午，汉大全体老师召开了校职工大会，许清如趁机记下了不少老师的名字和长相，因为前不久才从沈归远口中听过夏琼教授的名字，所以她对这位教授的印象极为深刻。
“小姑娘今天回家？”
“嗯！”
夏教授笑眯眯的道：“上车，载你一程。”
许清如连忙推辞：“不用不用，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很方便的。”
“没事，我们顺路，坐上来吧。”
公交车站的学生们目光都转向了这边，她也不好再推辞，打开后门坐了上去，不好意思的笑道：“真是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我和你父亲都是老熟人了。”夏教授吩咐驾驶座上的男人：“小沈，去常青街96号。”
连她家的住址都知道，看来关系的确不一般，回去可得好好问一问。
许清如偏头看向了驾驶座上的人，刚想开口说声谢谢，就听见那人慢悠悠的道了句：“常青街没有96号。”
她一下子愣住了。
三天前的早上，在那通并不愉快的电话中，她听过这个声音。
“年龄大了，记性都不好咯。”夏教授打趣了一句，微微侧过身子，问她：“小许，你家住在常青街几号？”
许清如回过神来，笑着道：“您记反了，是69号。”
“瞧我这记性，连号都记反了。是69号啊，小沈你别开错了。”
“嗯。”沈归远应了声，她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沈归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回了三个字：“不客气。”
“小许啊，在学校教书还习惯吗？”
“还好。”就是起的太早。
“以后工作上要是遇到困难就来找我，不用客气。”
“嗯，好。”希望不会遇到。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她家正门口，许清如下车邀请夏教授去家里坐坐。
“我今天还有点事，改天再来和你父亲叙旧。”夏教授十分委婉的拒绝了，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清如！”
她还未开口客套，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道柔和的女声。
许清如回头望了眼，不动声色地往右移了一小步，挡住了沈归远的视线。
“是你的朋友在叫你吧？”夏教授笑呵呵的说：“现在的年轻人们真有个性。”
许清如附和着干笑了两声，目送他们的车子开出常青街。
“清如。”闫和玲见人走了，从墙后面探出脑袋又喊了声。
“你可真是不嫌热啊。”许清如帮她把口罩和墨镜摘了下来，“快进去快进去。”
“我怕被认出来了嘛！”闫和玲把帽子也摘了下来。
许清如很不给面子的回道：“以你现在的人气，完全不用担心这个。”
“啊啊啊，你又欺负人！”
“是不是和玲来了？”许妈妈听见开门声，从厨房里小跑出来，见到闫和玲第一句就是：“你演的那部古装剧阿姨可喜欢了，天天都在追。”
许清如在一旁补刀：“听见没，这就是你人气上不来的原因。”
“哼！”闫和玲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妈妈又问：“你最后和王爷在一起没？”
“......没。”
“哎，可惜了！”说着还摇摇头。
许清如把妈妈往厨房里推，边解释：“她演的就是一小妾，不可能和王爷在一起的，你赶快去做饭吧，我们都饿了。”
“好好，我去做饭，你记得拿点吃的给和玲啊，招呼好她。”
“我知道我知道。”许清如从冰箱里拿了两盒酸奶，放到她面前，“先喝点东西，饭马上就好。”
闫和玲撑着脑袋，一脸郁闷道：“我现在的人气和地位，根本没有挑选剧本的资格，我也不想演狗血剧啊，可是没办法。”
“嗯？”许清如吸了两口酸奶，问她：“你们公司现在重点在捧谁？”
“唐欣然。”
“好吧，真是一个不让人意外的答案。”
“最近公司买了莫我肯顾小说的版权，女主角直接内定了唐欣然。”闫和玲又叹了口气，“她爸给公司砸了那么多钱，公司不捧她也说不过去。”
许清如点点头，说：“理是这么个理，可也要看演员适不适合，你们公司买的莫我肯顾哪本书？”
“东风凭栏。”
“请了莫我肯顾当编剧吗？”
“请了……但只是走形式而已。”
这几年市面上的改编剧太多了，烂片数不胜数，为了让原著粉们安心，影视公司一般都会邀请原著当编剧，但其实她们只有参与权，没有决定权。
“呵呵，你们公司心真大。”许清如和莫我肯顾关系不错，听到这话难免不悦，把酸奶丢进了垃圾桶里，嘲讽道：“要捧人也得找对剧本吧，东风凭栏的女主霸气果敢，唐欣然驾驭的住？况且这么好的一本小说，这么好的剧情和结构，你们公司的编剧水平够吗？”
闫和玲无言反驳。她们公司有固定的编剧团队，一般都不聘请原作，然后……改毁了好几本小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过幸好只如初见你是主编剧，有决定权。”
许清如也很庆幸，笑笑：“那我岂不是你们公司的特例？”
闫和玲点头：“对啊，我听公司里的人说，是沈归远指定要你当编剧的。”
第8章初七
“他不就是一个小导演吗？”许清如诧异道：“还可以提要求？”
“你没看出品人啊？”闫和玲把只如初见官博找了出来，“这个，归来工作室，就是沈归远的。”
许清如点开归来工作室的微博，往下翻了翻。
“这是他工作室第一次投资影视剧啊。”许清如疑惑的咦了声，微微皱起了眉：“他不是才回国吗，怎么会成立工作室？”
闫和玲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团队吧。”
“这个也有可能，那是我小瞧他了。”
沈归远是导演兼投资人，那他应该有决策权，不用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摆布。
不知道为何，许清如瞬间安心了些，伸手拍拍闫和玲的肩，鼓励她：“明天好好表现啊，有你在我会更放心。”
闫和玲使劲的点点头，翻出包里的剧本，问了她几处细节。
“这一段哭戏，剧本上写的是抽泣，但是抽泣的话，那种伤心的情绪好难体现出来啊。”
“阿弄的性子，根本不会放声痛哭，如果你认为抽泣太难，就适当的放出来点，不过那个度要把握住。”
“嗯，我尽量。还有这里，阿弄和别人对话......”
许妈妈摆好饭菜，喊她们去吃晚饭，闫和玲拿着剧本坐到了饭桌上。
“和玲啊，是在背新剧本吗？”
闫和玲闻声把剧本丢到了一旁，笑着答道：“这是我明天要去试镜的一部剧。”
“试镜？过了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拿下女主角了？”
“嗯嗯。”
“那你明天好好加油啊，阿姨还想追你的剧呢。”许妈妈不停地给她夹菜，“来，多吃点，你太瘦了，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还瘦，演员肯定很辛苦吧。”
“妈，她的碗装不下了。”许清如收到闫和玲求助的眼神后，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放这里放这里。”
许妈妈用筷子挡了回去，骂道：“没长手啊，不会自己夹的？”
“妈，和玲又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了，你干嘛还这么热情啊？”许清如从闫和玲碗里夹了块鸡翅出来，咬了一口，说：“她们演员是需要保持身材的，像这种油脂多的食物，只能看，不能吃。”
“胡说八道，难道为了保持身材就不吃饭啦？”许妈妈又从盘子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翅，“和玲你不要听她的，想吃就吃，别饿着啊。”
“谢谢阿姨。”闫和玲刚准备把鸡肉送进嘴里，就听见许清如在旁边‘啧啧’了几声：“这是明天要穿旗袍的人应有的表现吗？嘶，万一这拉链拉不去上可就......哎。”
她长长的叹了声。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闫和玲的鸡翅掉回了碗里，许清如笑着把那块也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许妈妈瞪了她一眼，批评道：“还让不让别人好好吃餐饭了？明天试镜不过就不过，反正还有下一部戏，对吧和玲。”
“不行的阿姨，明天那场试镜很重要。”
“对啊，非常重要。”许清如淡定道：“她试的可是我写的剧本。”
“你写的？”许妈妈就一思忖，妥协了，“行吧，那你们随意。”
闫和玲忐忑不安的吃了两口饭，放下筷子，咬着牙说了句“我吃饱了”。
“很好和玲同学，明天就这样上吧。”
闫和玲趁许妈妈没注意，偷偷白了她一眼。
“你今天睡哪？”吃完饭后，许清如就送全副武装的闫和玲出门了。
“酒店。”
“不回家？你妈妈前天跟我打电话了，说她根本联系不到你。”
“我的行程被经纪人给排满了，明天试镜完还要飞回北京，没有时间回家。”闫和玲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你有空去陪陪我妈吧，她应该也挺想你的。”
许清如和闫和玲高中的时候，经常到对方家里玩，双方父母对她们都很熟了。
“好。”
许清如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安慰了几句。
“明天见。”闫和玲戴好帽子，朝她挥手。
“明天见。”
长期熬夜码字，导致许清如的睡眠时间不规律，以往回家她都是凌晨才会上床睡觉，但明天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必须养足精神。
晚上十点，许清如在与闫和玲视频聊天了一个小时后入睡了，第二天，她准时到了沈归远发给她的位置。
“你好，我是如一，许清如。”一进门，许清如就看到了沈归远，她非常官方的介绍了下自己，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沈归远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声音清冷，简单的回道：“沈归远，导演。”
“两位都入坐吧，演员已经换好装了。”制片人刘易珂安排他们坐到了长桌后。
“第一位是谁？”她问道。
“叶梓。”
话音刚落，一位长相清秀温婉的女生就推门进来了。
“你们好，我是叶梓。”她温柔的笑了笑。
“嗯。”沈归远拿着剧本，头也不抬的道：“第二场第三个片段，开始吧。”
叶梓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许清如对她第一印象挺好的，冲她笑笑，语气放轻了些：“别紧张，开始吧。”
“好......”
叶梓坐到道具组准备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扇子，慢悠悠地扇了起来。
“三爷怀疑我是凶手？”
她放下扇子，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笑靥如花：“那我就是吧。”
许清如‘诶’了一声，挑了挑眉。
“怎么？”沈归远侧身望着她。
“你觉不觉得她很适合初七？”许清如说完后才意识了什么，又自言自语般道了句：“哦，你应该不知道初七是谁。”
“我知道。”沈归远缓缓道：“青山如是的女主。”
“咦？”许清如有些惊讶：“难道我的书你都看过？”
第9章败兴
“嗯，看过。”沈归远转了转手上的笔，声音平静：“一共就没几本。”
“呃......”
许清如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貌似她很多粉丝也是这样指责她的？
“哦。”她拖长了音，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原来你也是我的粉丝啊。”
沈归远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咳咳。”刘易珂在一旁用力咳了几声，示意他们开口点评叶梓的表演。
“剧本看完了吗？”
叶梓点了点头，“嗯，都看过了。”
沈归远随意的翻了下手里的本子，说：“第五场第二个片段的哭戏记得吗？”
“记得。”
“嗯。”他关掉剧本，神色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哭吧。”
许清如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说话还能再简单点？
叶梓坐回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就这样直接开始哭？
前戏不演？
许清如看出了她的尴尬，解释道：“导演的意思是，让你表演阿弄收到信件后的心情，不是直接开始哭。”
“哦哦，我明白了。”
“那开始吧。”她笑着说。
叶梓毕业于名校，是科班出身，她的演技相比于同期的女演员来说，已经算很好了。
“停。”叶梓演到一半时，沈归远就喊停了，他拿起笔，在剧本上写了几句话。
“就到这吧。”
叶梓抬手擦了下脸上的眼泪，愣愣的望着他们。
“沈导的意思是，你的试戏结束了，是否入选两天后我们会通知你。”许清如语气和善。
“好，谢谢沈导，谢谢编剧。”叶梓微微鞠了下躬，转身出去了。
“怎么中国人和中国人说话也需要翻译呢？”她哀怨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沈归远没理她的调侃，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沉声道：“你觉得叶梓怎么样？”
许清如回想了一遍她刚才的试戏，摇了摇头，“还不错，但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沈归远侧目注视着她，声音微沉：“你是想说闫和玲？”
“没有呀。”许清如笑了笑，十分违心的道：“万一我觉得下一个比和玲更合适呢。”
沈归远叫来自己的助理，让他出去喊人。
许清如把椅子往他那边移了移，压低声音问：“沈导，你到底能不能决定女主的人选啊？”
“怎么？”
“我好奇嘛。”许清如凑到他耳边问：“制片人和其他投资人有没有往剧里塞人的打算？”
她离的很近，沈归远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还好，不难闻，嗯……挺甜的。
他抿了抿唇，微微颔首。
“这么恶心啊。”她啧啧了两声，一副很嫌弃的模样：“贵圈真乱。”
“是不是作家的想象力都很丰富？”沈归远出奇的笑了下，说：“他们塞几个熟人进来跑龙套而已。”